第一百廿一章、互相残杀
俞子牙将“嫁衣神功”之练法,向众人解说道:“只因这种功夫太过猛烈,所以练到六七成时,就要将练成的功力全都毁去,然后再从头练过。”
萧女史笑道:“这正如一个人吃核桃,竟将核桃连壳吞下,结果被梗死了,旁边有人看见,就说核桃是吃不得的,却不知核桃非但可吃,而且很好吃,只不过吃核桃时,要先敲破外面的硬壳而已。”
□十八道:“这就叫,欲用其利,先挫其锋。”
俞子牙道:“嫁衣神功经此一挫,再练成后,其真气的锋棱已被挫去,但威力却丝毫末减,练的人等于已将这种功夫练过两次,对这种实力的性能,自然摸得更熟,非但能将之发挥最大的威力,而且可以收发由心,运用如意了,可是,若要将”嫁衣神功”练到六七成,也得要有更多年的苦功,又有谁舍得将多年的苦功毁于一旦呢?”
萧女史道:“所以若非有绝大勇气和毅力的人,绝不会练得成这种功夫的。”
鬼童子到这时才叹了口气,道:“可见这燕南天的确是位不世的奇才,我们幸好没有找他较量,否则恐怕又要倒楣了。”
其实他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燕南天练这种功夫时,并末有心将之毁去再练的,他性子又强又拗,总认为别人不能做的事,他一定能做。所以他一心只想以本身的力量将“嫁衣神功”征服,谁知他功夫还末练成,就在“恶人谷”遭遇了不幸,全身的功力都被毁去。
这也正是吉人自有天相,屠娇娇,李大嘴他们本想杀了他的,谁知却反而帮了他一个大忙。
他们以七、八人之力来毁燕南天的功力,正如以鞭驯狗,“嫁衣神功”被他们七.八人之力合力围玟后,已锋厉尽折,但这种功力本就是准备练成后再毁的,所以毁去后体内犹有余根,使练的人再练时,便可事半而功倍。
这正如七.八个人合力要将一棵树铲去,他们就连这棵树齐根锯断了,却不知地面下的根却还是存著的。若非如比,燕南天纵然不死,也和废人无异了,又怎能将功力完全恢复后,而且更胜从前。
慕容珊珊感慨了半晌,又忍不住问道:“但各位又怎知道燕大侠已练成”嫁衣神功』呢?”
俞子牙道:“你和人交手时,只是全身功力凝集,地面上只怕也会留下你的脚印,但燕南天所站的地方,却连半只脚印也没有留下来,这难道是说他的功力还不及你么!”
慕容珊珊笑道:“燕大侠的功力若不及我,移花宫主早已将他置之于死地了。”
俞子牙道:“正是如此,就因为燕南天的功力已可完全收发自如,不到运用时,绝不会有一丝外泄,所以他站的地方才会毫无痕迹。”
萧女史道:“也就因为他的功力已和他的人结成一体,任何外力都不能将之动摇,所以移花宫主虽已将”明玉功”练至极峰,对他也无法可施。”
慕容珊珊叹了口气,道:“听了前辈们这番话,弟子们当真是茅塞顿开。”
突听小蛮高声唤道:“顾少爷,顾公子,你快进来吧,有人想你已快想疯了。”
大家苒头望去,只见顾人玉果然已走了过来。
小仙女狠狠瞪了小蛮一眼,却又忍不住笑了,若是换了别人,也许还会害羞,但她却不管这么多,居然迎了上去,跺脚道:“你究竟到什么地方去了,怎地也不留一句话。”
顾人玉的脸又红了起来,讷讷道:“我……我去替小鱼儿做了一件事。”
小仙女道:“他还会有什么好事要别人做,你只怕又上了他的当。”
顾人玉叹道:“我如今才知道我们以前都误会了他,他实在并不是个坏人。”
小仙女眨著眠道:“他是怎样将你打动的?这小鬼的本事倒不小。”
顾人玉道:“江别鹤父子想串通了让燕大侠上当的,他们故意装作互不相识,江玉郎才好乘机救他的父亲,再找机会向燕大侠下毒手。”
小仙女恨恨道:“我早就知道这父子两人都不是好东西。”
顾人玉道:“但燕大侠自从经过恶人谷一役之后,已今非昔比,很快的就看出了他们的阴谋,就用重手法先废了他们的武功,再将他们囚禁在一个山洞里,等小鱼儿亲手去报父母之仇。”
小仙女拍掌笑道:“想不到这父子两人也有今天,这真是大快人心。”
顾人玉叹道:“但若非小鱼儿,又有谁会知道他们父子是如此奸恶的小人?”
小仙女道:“不错,他这一生中,总算做了这么件好事,可是,他又要你去做什么呢?”
顾人玉道:“他要我去放了他们。”
小仙女吃惊道:“放了他们?”
顾人玉道:“不错,他非但要我去放了他们,而且还要我替他们安排个可以安身养命的地方,因为他们已变成了废人,已无力求生。”他叹了口气,接著道:“而且,在江湖中闯荡的人,难免没有仇家,若是知道他们武功已失,必定会来寻仇的,他们自然也万万不能回去,所以小鱼儿就要我安排他们到顾家庄去做园丁,这么他们既不至于冻馁而死,也不怕别人会去寻仇了。”
小仙女愣然道:“江别鹤害死了他的父母,他自己非但不报复,反而怕别人找他们算帐,这小鬼究竟又在打什么主意?”
顾人玉道:“江别鹤虽对不起他的父母,但他却认为这种惩罚已经够了,他认为“冤冤相报血债血还”,并不是一种很明智的思想,江湖中人被这种思想支配,已不如做出了多少愚蠢的事,他决心不再这么做下去。”
小仙女道:“父仇不共戴天,他连父仇都不报,难道他能算是人子吗?”
顾人玉道:“他认为并不一定要杀死别人才能算报仇,更不想去杀两个已残废无用的人,也许别人会认为他这种想法不对,但他觉得只要自己做得问心无愧,别人对他怎么想,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小仙女道:“你认为……”顾人玉正色道:“我也认为他这种做法是对的,“报仇”这两个字,已不知害了多少人了,江湖中因仇而死的人,每天也不知有多少,若是大家的想法都能和小鱼儿一样,我相信大家过的日子都会平静安乐得多。”他深深注视著小仙女,柔声道:“上天造人,本就不是要人们互相仇杀的,是么?”
小仙女道:“那么,他为何不自己去放了他们呢?”
顾人玉道:“他怕燕大侠也不赞同他这种想法,是暂时不愿让燕大侠知道。”
小仙女道:“原来他还是在用手段,还是在骗人。”
顾人玉道:“不错,他的确常常在用手段骗人,但他的居心都是善良的,我想只要是明智的人,就不会觉得他手段用得不对。”
小仙女怔了半晌,苦笑道:“他真是个很奇怪的人,实在令人分不清他究竟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
俞子牙忽然笑道:“我虽不认得他,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好是坏,我只知道江湖中的人若都和他一样,我们就不必远避到海外的荒岛上去了。”
轩辕三光拍手道:“格老子,一点也不错,像他这么样的坏人若是多几个,我情愿从此以后再也不摸骰子。”
慕容珊珊忽也一笑,道:“那怎么行,以后我们姊妹还想找你再好好赌一场哩。”
轩辕三光道:“我只说不摸骰子,并没有说不摸牌九呀。”
大家忍不住全都笑了起来,经过这紧张的两昼夜之后,到这时大家总算略为轻松了一些!只有花无缺,心情却更沈重。
他越来越不忍心伤害小鱼儿,他甚至情愿自己被小鱼儿杀死,可是他却不知道,就算他不惜一死,小鱼儿活著却更悲惨。没有一个人在杀死自己的亲兄弟之后,还能安心活著的,他们已注定了要有个悲惨的结局。
这结局看来已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了。
混乱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李大嘴.哈哈儿.杜杀.屠娇娇.阴九幽.白开心,这几人早已半途脱逃。
知道燕南天已出现,就算用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他们也是万万不敢跟著大家一齐回去的。
那白夫人自然也是寸步不离的跟著白开心。
白开心方才挨了杜杀一耳光,现在半边脸都肿了起来,连嘴都被挤到一边鲜血不时沿著嘴角往外淌。
白夫人忽然悄悄对白开心说道:“你可知道你为什么总是受人欺负吗?”
“就因为我遇上了你这扫帚星。”
白夫人也不生气,反而笑了笑,道:“这就是因为他们都有帮手,你却孤单单一个,双拳难敌四手,你既然懂得这道理,为什么不找个帮手呢!”
白开心眼睛一亮,立刻拉著白夫人走到旁边,这时他们已走入了乱山之中白开心拉著她躲在一个山坳里,悄悄道:“一言惊醒梦中人,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个好帮手来了。”
白夫人笑道:“你现在还说我是扫帚星么?”
白开心道:“不是不是,看你这鼻子,我就知道你有帮夫运。”
白夫人笑骂道:“少拍马屁,先说说你想出的那个帮手是谁吧!”
白开心道:“这些人里面,李大嘴和我早就是冤家对头,现在杜老大也好像站到他那一边去了,他们两人功夫都不错,尤其杜老大更扎手,我本可找哈哈儿对付他们的,但这胖子比泥鳅还滑,我若找他,他说不定一转头就将我给卖了。”
白夫人道:“屠娇娇呢?”
白开心道:“这阴阳人也不行,她表面上虽然跟我不错,但平生最怕杜老大,要他和杜老大作对,她死也不肯的。”
白夫人笑道:“说不定她和杜老大暗中有一手。”
白开心嘻嘻笑道:“这他妈的真一点也不错,所以我算来算去,只有说动阴九幽来搭档,再加上你,有我们三个人,就足够对付他们一帮的了。”
白夫人眨著眼道:“你有法子说得动他吗?”白开心道:“本来没法子,现在却有了。”白开心笑著继缤说道:“这人平生最喜欢鬼鬼祟祟的在暗中偷看别人的隐私,尤其喜欢看人家夫妇“办事』,因为他自己不能人道,所以只有看别人来过瘾。”
白夫人眼珠一转,笑啐道:“你难道想和我在这里『办事』吗?”
白开心搂过她,笑道:“你他妈的又说对了,只要我们一开始,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来的。”
白夫人吃吃笑道:“有别人在旁边看著,我就不行了。”
白开心笑骂道:“骚婆子,你以为我不懂吗,有别人在旁边偷看,你才更起兴哩!”
他重重拧了她一把,道:“动呀!”
白夫人咬著他的耳朵,喘息著道:“重些,好人,拧重些……再重些……再重些……越重越好。”
过了半晌,白开心忽然笑道:“阴老九,你要看,索性就出来看个痛快吧?”
阴九幽果然在山石后笑道:“好小子,你这老婆真娶对了,她真有两下子。”
白夫人喘息著笑道:“你想不想上来试试?”
阴九幽大笑道:“不必不必,只要让我一饱眼福,我已足领盛情了。”
白开心道:“不错,你还是乘著这时候多开心吧,若是等燕南天找著你,就来不及了。”
提起“燕南天”这名字,阴九幽脸色就变了,冷冷道:“所以你现在才这么样不要命的开心是么?”
白开心道:“我们没关系,我可没有害过燕南天,也用不著怕他,可是你……”他嘿嘿一笑,故意不往下说了。
阴九幽铁青著脸呆了半晌,忽也笑道:“你以为我害怕?燕南天此刻只怕已死在移花宫主手里,我怕什么?”
白开心大笑道:“不错不错,你实在用不著害怕,燕南天的武功根本就他妈的一文也不值,和移花宫主一动手脑袋就要搬家了。”阴九幽道:“燕南天武功虽不错,但移花宫主……”白开心截口道:“你们只知道燕南天武功已搁下多年,却忘了他说不定已在这些年里练成一种极厉害的功夫,否则他怎敢来找移花宫主呢?难道他真活得不耐烦了么?”阴九幽怔了一怔,脸色更难看。
白开心道:“何况,移花宫主已在那山洞中饿了好几天,人是铁,饭是钢,她们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受不了的,现在就算已吃下了一些东西,但武功至少也要打个七折八扣,她们在这种时侯和燕南天动手……依我看只怕是凶多吉少。”
阴九幽怔了半晌,道:“就算他不死又有何妨,我惹不了他,难道还躲不了他么?”白开心道:“燕南天若想找一个人麻烦时,我还末听说过有人能跑得了,何况,一个人活到五.
六十岁,还要整天提心吊胆,东藏西躲的过日子,那也未免太可怜了。”
阴九幽咬著牙,恨恨道:“你在我面前说这种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白开心悠然道:“我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不过是想帮你个忙,让燕南天莫要再找你了。”
阴九幽动容道:“你有法子?”
白开心闭著眼养了半天神,才缓缓道:“据我所知,向燕南天下手的人并不是你。”
阴九幽立刻道:“不错,是李大嘴出的主意,由屠娇娇假扮成死尸……”白开心一拍巴掌,道:“这就对了,只有他们两人,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燕南天只要看到他们两人已死了,气就平了一大半,也就不会再穷凶恶极的找别人算帐了。”
阴九幽目光闪动,道:“你的意思是叫我去杀了他们?”
白开心道:“你一个人当然不成,但再加上我们夫妻两人,再用点妙计,还怕他们不乖乖的将脑袋送上来?”
阴九幽沉吟著,冷冷道:“我看你们这是想为自己出气。”
白开心道:“一点也不错,我若不想替自己出气,又何必来帮你的忙?我又不是你老子。”
阴九幽反而笑了,喃喃道:“我看这两人也活够了,早点送了他的终,也未尝不是好事。”
白开心大喜道:“你他妈的,总算弄明白了,我总算没有找错人。”
阴九幽也笑道:“你他妈的眼睛总算没有瞎。”
白开心又沉下了脸,叹道:“可是,我们现在若去下手,哈哈儿虽然一定袖手旁观,但杜老大却一定不肯答应的,只要他一伸手管闲事,那就麻烦了?”
阴九幽目光闪动,道:“你小子难道想连杜老大也一齐做了!”
白开心笑了笑,道:“这就叫:一不做,二不休。”
阴九幽冷笑道:“可是以我们三人之力想去斗他们三人,就叫肥猪拱门,一定要送给别人去宰了。”
白开心叹道:“你小子真没有学问。连一点兵法也不懂。”
阴九幽沈吟了半晌,眼睛又一亮,道:“你的意思莫非是……”白开心道:“乘其不备,攻其弱点,然后再逐个击破。”
阴九幽道:“但……杜老大又有什么弱点呢?”白开心道:“他的弱点就是自命不凡,好逞英雄,所以我们最好用女人去对付他,因为他总认为女人是弱者。”
白夫人忽然一笑,道:“认为女人是弱者的男人,一定要倒楣的。”
哈哈儿.屠娇娇.杜杀和李大嘴也在前面停了下来,他们觉得这里的地势很幽僻,可以在这里先休息休息再说。他们知道从今以后,又要开始无休无尽的逃亡了,他们也知道在长期的逃亡之前,必定要先打好主意。但他们现在却连一点主意也没有。
屠娇娇忽然道:“你们看燕南天是否真的会死在移花宫主手里呢?”
李大嘴道:“我看他已是凶多吉少的了。”
杜杀冷冷道:“我看倒未必“燕南天的武功,我知道得很清楚。”
他望著自己那只断手,目光中现出一种凄凉之意。
屠娇娇道:“燕南天若不死,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们能逃到那里去呢?难道再回恶人谷?”他们都知道在“恶人谷”里虽可躲得过别人,但却躲不过燕南天的,可是除了恶人谷外,他们又无处可去。一时之间,连这些最多嘴的人也说不出话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大嘴皱眉道:“那损人不利己白小子到那里去了?莫非又想打主意害人?”
杜杀冷冷道:“他只怕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屠娇娇正想说什么,忽然见到白夫人踉跄奔了过来,满面俱是泪痕,仓皇的四下瞧了一眼,就奔到杜杀面前,扑地跪了下去,嗄声道:“杜大哥,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吧!”
杜杀皱眉道:“救你?什么事?”
白夫人流泪道:“我刚跟他成亲还不到一天,他就想不要我了,而且还要杀了我“我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只有求杜大哥替我作主了,我知道杜大哥一向都主持公道的。”
杜杀果然怒道:“他既已与你成亲,怎么能再做这种事。”
李大嘴立刻接口道:“是呀,他就算不喜欢你,把你休了也就是了,怎么能杀你呢?我早就知道这小子一点良心也没有。”
杜杀霍然站起,厉声道:“这小子在那里,你跟我去,看他还敢不敢动你一根手指。”
白夫人破涕为笑,道:“我早就知道只有杜大哥是英雄,绝不会眼见一个弱女子受人欺负的。”
她挣扎著从地上爬起来,好像连站都站不稳了。
杜杀皱眉道:“你已受了伤?”白夫人又叹了口气,默然道:“他早已将我打得满身都是伤,杜大哥你看。”她忽然解开衣襟,露出了赤裸的身子。
杜杀立刻闭上眼睛,道:“用不著再看了,快穿好衣服跟我走吧……”他话末说完,突觉胸口一凉。一柄利刃已刺入了他的胸膛。
杜杀狂吼一声,断腕上的铁钩已挥了出去。
但白夫人一招得手,就地便滚出了三四丈,她只觉冰凉的铁钩已擦著了她胸前敏感的地方,连脸都骇白了。
这变化实在太突然,李大嘴、屠娇娇、哈哈儿也想不到这女人竟如此大胆,居然敢向杜杀下毒手,只见杜杀反手拔出了胸前的利刃,一股鲜血箭一般喷了出来,他想要再扑上去,但力气已随著鲜血流出。
他一双杀人如麻的手上已沾满了鲜血,他自己的血!李大嘴.屠娇娇双双赶过去,想扶住他,杜杀却甩脱了他们的手,仰天长叹道:“杜某英雄一世,想不到竟死在这淫贱无耻的妇人手里。”
屠娇娇咬了咬牙,道:“杜老大,你放心,她也活不了的!”
杜杀道:“好,很好……”他忽又凄然一笑,道:“早知如此,我们不如死在燕南天手里了,他毕竟还是个英雄……”“英雄”两字说出,这自命英雄的人已倒了下去“白夫人彷佛直到这时才想起要跑,在地上一滚,翻身掠起。
李大嘴厉声道:“你还想跑了么?”
语声中阴九幽忽然鬼魂般自山石后一掠而出,挡住了白夫人的去路!白夫人话也不说,迎面三掌拍了过去。
但阴九幽只不过一伸手,就已拧住了她的手腕,格格笑道:“今日我们若让你跑了, “十大恶人”还能混么?”
白夫人咬牙道:“我已受够了你们这些恶人的欺负,你杀了我吧,反正我已出了一口气。”
阴九幽冷笑道:“杀了你,那有如此容易!”
他转过头向李大嘴一笑,道:“听说人肉要往活人身上切片下来吃著才有味,这道好菜我就送给你吧。”
李大嘴狞笑道:“我若不切她一千八百刀再让她死,我就不姓李。”
白夫人嘶声大笑道:“我远以为你真想替杜老大报仇哩,原来你只不过想吃我的肉而已,来吧,乖儿子只管来吃老娘的奶吧,老娘若皱一皱眉头,就算是你养的。”
屠娇娇冷冷道:“这女人自己一定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下毒手,一定是白开心在暗中主使。”
白夫人大笑道:“老娘还用得著别人主使?老实告诉你们,白开心那王八蛋也早已死在老娘小肚子上了,正等著你们去收尸哩。”
屠娇娇目光闪动,道:“你们先慢动手杀她,我先过去瞧瞧。”
李大嘴狞笑道:“你放心,我保险她三天三夜都死不了的。”他拿起那把上面还带著杜杀鲜血的利刃,一步步向白夫人走了过去。
哈哈儿瞧了瞧他,又瞧了瞧已远在十丈外的屠娇娇,咧嘴一笑,道:“白开心那张脸死了后不知是何模样,我还是瞧瞧他去吧。”
李大嘴还末走到白夫人面前,她已放声大叫了起来,道:“阴九幽,你若是人,就杀了我吧。莫要让这不是人的东西折磨我,我做鬼也感激你。”
阴九幽咯咯笑道:“我是人?谁说我是人?我根本就不是人!”
李大嘴大笑道:“原来你也会害怕的,看在你杀了白开心的份上,我就少剐你一百刀吧,但一千七百刀却是再也少不得的。”
白夫人嗄声道:“你这畜生,你……”李大嘴一步窜到她面前狞笑道:“我本不知道第一刀该往那里下手,现在才知道了,我要先割下你的舌头,叫你长舌妇的舌头短些。”他手中的刀已划了出去。
谁知就在这时,阴九幽忽然放开了白夫人,两人一左一右,两旁一夹,李大嘴还未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左边协下已挨了白夫人一掌,右边协下也挨了阴九幽一拳,口吐鲜血扑倒在地。
李大嘴居然还没有死,呻吟著道:“你……你们还要将我弄到那里去?为什么不索性杀了我?”
白夫人柔声道:“你要割我一千七百刀,我怎么舍得现在就杀了你呢?”她俯下身,嘴唇似乎还在动著,也不知在李大嘴身旁说了句什么话,李大嘴的眼睛忽然一亮。
忽然间,白夫人双手将李大嘴的身子一托,李大嘴平空飞起三丈,竟一把揪住了阴九幽的头发,将他整个人压在下面。阴九幽做梦也想不到还有这一手,大惊之下,刚想挥拳将李大嘴击开,但白夫人的虎尾银针已刺入了他协下的血海穴。他立刻身子一麻,动都不能动了。
李大嘴喘息著狞笑道:“你既然知道天下最毒是妇人心,为什么还要相信妇人的话,你害死了我,以为自己会有什么好处?”
阴九幽喉咙里格格直响,一句话都末说出,脖子已被李大嘴生生拧断了,于是他剩下的一半“人”也变做“鬼”,而且是个无头鬼。李大嘴望著自己的一双血手,忽然疯狂般大笑起来。
白夫人嫣然道:“李大爷,我让你替自己报了仇,你应该怎么感激我?”李大嘴笑声渐渐停顿,喘著气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白夫人柔声道:“无论你感不感激我,我却还要帮你一个忙。”
李大嘴道:“求求你,莫要再帮我的忙了,我已经受不了。”
白夫人笑道:“这忙我是非帮不可的,你们『十大恶人』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能不好好的报答你们呢?”她嫣然微笑著,忽然飞起一脚,将李大嘴□得晕了过去。
第一百廿二章、兔死狗烹
白开心果然已死了。
他活著时就长得不大怎么样,死了后更是难看透顶,就活像个风乾了的黄鼠狼,被人高高吊起在树上。
屠娇娇叹了气,喃喃道:“我早就知道这人不得好死的,”想不到他死得这么惨,我们帮他将白老虎的女人抢过来,反而倒实是帮白老虎的大忙”她嘴里说著话,人已到树下。
突听哈哈儿在后面大呼道:“留神些,这小子说不是在装定的。”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这句话,屠娇娇自然扭回头瞧他去,她心神一分,白开心的双手已扼住她的脖子,哈哈儿身子一震,呆在那里,似已再也走不动半步。
只听白开心冷冷笑道:“屠娇娇,我和你本没有什么过不去,本来也并不想杀你的,这全是阴老九的主意,你死了变鬼,最好找他去,千万莫要找我。”
屠娇娇眼睛翻白,非但说不出话,连听都听不见了,白开心一个斤斗从树上翻了下来,望著哈哈儿笑道:“你看我装死的本事并不比屠娇娇差吧,她一生最会装死害人,只怕再也想不到自己也会死在一个“假死人”的手上。”
哈哈儿叹了口气,喃喃道:“天道循环,看来果然是报应不爽,我下辈子投胎,再也不敢害人了。”
白开心大笑道:“哈哈儿,你难道也要改邪归正了么?“十大恶人”现在只怕只剩下三. 四个了,正要让你来撑场面哩,因为你一个人的份量就可以抵得上别人两三个。”
哈哈儿似乎喜出望外,头声道:“你……你肯饶了我?”
白开心昂起了头,背负起了手道:“也许,只不过我还要考虑考虑。”
哈哈儿苦笑著脸道:“求求你,莫要考虑了吧,只要你饶了我,你就是我的重生父母,从今以后你要我往东,我就不敢往西,你要我爬,我就不敢走。”
白开心嘻的一笑道:“既然如此,你就爬一圈给我看看。”
哈哈儿什么话也不说,竟真的在地上爬了起来。
白开心拍手大笑道:“大家快来看呀,这里有个胖乌龟。”
哈哈儿一面咫,一面涎著脸笑道:“胖乌龟,满地爬,白大爷见了拍手笑哈哈,白奶奶一旁赶来了,笑得更像一朵花……”白夫人果然来了,笑得果然像一朵花。
白开心向她挤了挤眼睛,道:“大功告成了么?”
白夫人娇笑道:“饶他们□似鬼,也要吃老娘的洗脚水。”
白开心道:“阴老九呢?”
白夫人道:“我们当然不能留下他,否则我们以后……以后要好的时侯,他若定要在旁边瞧著,那怎么受得了。”
白开心大笑道:“你他妈的说得真对极了,兔子既然全都已死光,还留著那条狗干什么?”
白夫人将李大嘴重重往地上一抛,道:“只有这大嘴狠,我知道你舍不得这么快就杀死他的。”
白开心跳过去搂著她脖子笑道:“你真是我的心肝小宝贝,肚子里的蛔虫。”
白夫人吃吃的笑著道:“这胖乌龟呢?”
白开心道:“这胖乌龟反正我们随时都可以要他命的,何必急著杀他,留下他来,我还可以像逗龟孙子似的逗著他玩,岂不开心。”
白夫人眼珠子一转,道:“那么这大嘴狼呢?你想怎么样对付他?”
白开心眨著眼道:“你难道又有什么好主意?”
白夫人笑道:“他什么人的肉都吃过了,连他老婆儿子都被他吃下肚里,只有一种人的肉还没有吃过,死了岂非遗憾得很,所以我一定要帮他这个忙。”
白开心道:“那种人的肉他还没有吃过?”
白夫人道:“吃人的人。”
白开心眼睛一亮,道:“你莫非要他自己吃自己的肉么?”白夫人奸笑道:“你说这主意好不好?”
白开心又搂住了她,大笑道:“你真是个活宝贝,从今以后叫我怎么离得开你。”
笑声中,只听“格”的一响。
白夫人忽然惨呼一声,身子就像一滩泥似的倒了下去,脖子也软软的垂到一边,眼睛却铜铃般瞪著白开心,她目光中充满了惊骇恐惧,嗄声道:“你……”脖子已被扼断的人,怎么还说得出话来,她虽有许多凶恶狠毒的话要骂,但却只能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丝丝”声,就像是响尾蛇临死前发出的声音。她至死也不相信白开心居然会杀她,正如杜杀和阴九幽至死也不相信她会杀他们一样。
白开心笑嘻嘻道:“你用不著做出这副样子,其实你也早就该知道,兔子既已死光了,我还要你这条母狗干什么?”白夫人瞪著他,眼珠都快凸了出来,无论什么人见到她这么样瞪著自己,晚上只怕永远再也休想睡得著觉了。
但白开心却一点也不在乎,悠然接著道:“何况,我若不杀你,迟早都会被你杀死的,我知道你心里早已将我们这些人全都恨之入骨,所以才会先利用我杀死他们,然后再想法子杀死我,我若不先下手为强,后下手就遭殃了。”
白夫人脖子上的青筋一阵跳动,一口气再也咽不上来。
突听李大嘴叹道:“白开心呀白开心,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呆子,谁知你却比我想像中聪明得多。”
白开心狞笑道:“你还没有死?是不是在等著吃自己的肉?”
李大嘴勉强笑道:“一点也不错,我早已想□□我自己的肉是什么滋味,只可惜没有机会,如今机会到了,我怎能错过。”
白开心反倒怔怔,道:“真的?”
李大嘴叹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到现在我为何还要骗你?”
白开心眨了眨眼睛,忽又大笑道:“你以为我真会相信你的话?偏偏不给你吃?”
李大嘴道:“你不相信最好,快拿刀来吧,但千万莫要割我的手臂,那里的肉最粗。”
白开心瞪了他半晌,忽然转向哈哈儿道:“你相不相信他的话?”
哈哈儿一直乖乖的趴在地上,此刻忙陪著笑道:“狗改不了吃屎,这大嘴狠没有别人的肉可吃,吃吃自己的肉总也是好的,白老大又何必让他临死还过一次瘾?”
白开心抚掌道:“不错不错,我非憋死他不可,他的肉虽长在他身上,我却一定要他眼巴巴的看著乾著急?”
李大嘴喘息著道:“我知道阴老九想杀我们,是为了要燕南天以为我们都死了,不再追查,但你要杀我们,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白开心咧嘴一笑,道:“我的名字叫什么你难道都忘了吗?”李大嘴怔了半晌,苦笑著喃喃道:“损人不利己……损人不利己……”他的气似也喘不过来了,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哈哈儿陪笑道:“白老大,你还要看我这只胖乌龟爬么?”
白开心挥了挥手,笑道:“起来吧,今天我已看够了。”
哈哈儿道:“你……你真的已饶了我?”
白开心道:“你放心,只要你乖乖的听话,我绝不会害你,众家兄弟现在已只剩下咱们两个人了,我怎么舍得再杀你,你若死了,天下还有谁肯跟我交朋友?”
哈哈儿顿首道:“多谢白老大,多谢白老大。”
白开心哈哈大笑,开心得直好像自己已做了皇帝。但他还是“白开心”了一场。
哈哈儿磕到第三个头时,背后忽然飞出三枝乌黑的短箭,“嗖”的射入白开心的胸膛。白开心大喝一声,翻身跌倒,眼睛瞪著哈哈儿,那神情也正和白夫人方才瞪著他时完全一样。
哈哈儿仰天大笑道:“白开心呀白开心,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竟会如此怕你,你难道一点也看不出我在作假么?”
白开心两只手紧紧握著胸前的箭翎,嗄声道:“我若看得出就不会上你这胖乌龟的当了。”
哈哈儿道:“哈哈,但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如此怕你?”
白开心道:“我以为胖子都怕死,绝对不敢向我出手的,我又以为胖子都不中用,就算你下手我也不怕,但我却忘了……忘了……”他脸色发白,嘴唇发黑,眼睛也发花了。
哈哈儿道:“哈哈,你莫非又忘了我的“笑里藏刀三暗器”?你可知道昔日江湖中有多少人死在我这一手绝招之下?”
白开心喘息著道:“但你为何要杀我?我们两人在一起搭档,岂非比一个人好得多。”
哈哈儿不再望他,却走到屠娇娇面前,柔声道:“娇娇,你还能看得到么?我已为你报仇了!”
白开心讶然失声道:“原来你居然是在为她报仇?你难道是她的……”哈哈儿脸上的肉都在簌簌的发抖,彷佛痛苦已极,白开心不用再问,已知道他是屠娇娇的什么人了。
只听哈哈儿黯然道:“这许多年来,你总算对我不错,现在你死了,我心里还真难受得很……”白开心苦笑道:“屠娇娇在恶人谷里熬了二十年,我早就知道她一定熬不住的,一定有个姘头,但我却一直认为她的姘头是杜老大。”
他忽又大笑道:“其实我早该知道她的姘头是你,像她这种不男不女的老太婆,除了你这胖乌龟外,她还能勾引上谁?”
哈哈儿怒吼著,升起一脚,将他踢得飞了出去。他终于再也说不出损人不利己的刻薄话了。
哈哈儿咬著牙喘息了半晌,突见屠娇娇眼睛竟张开了一线,哈哈儿又惊又喜,立刻蹲了下去:“你还能说话么?”
屠娇娇点了黠头,嘴唇动了动,彷佛说了句话。
但她的声音实在太微弱,哈哈儿一个字也听不到,只有将耳朵凑在屠娇娇嘴旁,柔声渲:“你还有什么心事,都对我说吧,我一定替你做到。”
屠娇娇呻吟著道:“我们是同命鸳鸯,是不是?”
哈哈儿连连点著头道:“不错不错,我们是同命鸳鸯,也是恩爱夫妻。”
屠娇娇嘴角泛出最后一丝微笑,道:“所以我死了,你也不能活著。”
哈哈儿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想跳起来却已来不及了。屠娇娇两条手臂已蛇一般缠住了他,一口咬在他咽喉上,哈哈儿拚命挣扎,终于还是挣不动了。只见他脸色渐渐发白,身上的血潮水般流入了屠娇娇的肚子,忽然用尽全身力气,压到屠娇娇身上。只听“格剌格剌”
一连串声响,屠娇娇全身的骨头都被压折了,哈哈儿挣扎著站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仰天大笑了三声,“噗”地倒了下去,终于再也笑不出了。
”李大嘴一直在瞧著,眼睛都已发直。这时他才长长叹了口气,喃喃道:“很好,很好,“十大恶人”终于死光了,三十年前,我就知道这些人必定会自相残杀而死的,老天造我们十个人,本就是要我们以毒攻毒,自相残杀,否则他造一个就够了,何必造出十个来。”他挣扎著想站起来,却又跌倒,于是他就挣扎著往山上爬,似乎想远远躲开这些人的尸身。
山风吹过,远处似有野兽的吼声传来。山坳后灌木丛中,似乎有个很深的洞穴,洞上怪石峥嵘,远远看来就像是一只洪荒怪兽,这洞穴就像是怪石的嘴。李大嘴挣扎著爬了进去。
洞穴里阴森而潮湿,而且还有种令人作恶的臭气。但李大嘴却像是平生也没有到过如此舒服的地方,他长长叹了口气,在地上躺了下来。地上又是泥泞,又是碎石,但李大嘴却像是躺在少女香闺中的软床上,自言自语著道:“李大嘴呀李大嘴,老天能给你这么样一块地方,让你安安静静的等死,已经算对你很不错了,你还有什么好埋怨的?”
可是老天并没有让他安安静静的等死。也不知过了多久,洞外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李大嘴立刻就想跳起来,怎奈他此刻连爬都爬不动了,到了这种时候,一个人反而能听天由命了。
他索性躺著不动,暗道:“我吃了一辈子的人,老天就算要将我喂狗,也是应该的。”
只听一人道:“就是这地方,绝不会错的,洞口那块石头我认得。”这人说的虽是很普通的两句话,但话声却是威严沉重,李大嘴虽听不出这声音是谁,但也不知怎他,一颗心竟
“怦怦”的跳了起来。
过了半晌,又听得一人道:“大叔,我瞒著你做了件事,你肯原谅我吗?”
听到这声音,李大嘴才真的吃了一惊。这人竟是小鱼儿,另一人自然就是燕南天,李大嘴再也想不到自己躲来躲去,竟还是躲不了。
他骇得连气都不敢喘了。
其实他既已去死不远,又还有什么可怕的!但一个人若是做了亏心事,想不害怕都不行。
只听燕南天道:“你瞒著我做了什么事?”小鱼儿道:“我……我已瞒著你老人家,叫人来将江别鹤父子放了。”
燕南天似也怔了怔,厉声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你已忘了那血海深仇么?”小鱼儿道:“我没有忘,可是我觉得并不一定要杀死他们才算报仇,我实在不喜欢杀人,别人杀了我亲人,是他们卑鄙恶毒,我若再杀了他们,岂非也变得和他们一样了么?所以我要他们活著来忏悔自己的罪恶,我觉得这样做比杀死他们更有意思得多。”他在燕南天面前侃侃而言,居然毫无畏怯之意。
燕南天沉默了很久,黯然长叹道:“好孩子,好孩子,江枫有你这么样一个儿子,他死在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燕大叔白活了几十年,竟还不及你通达明理。”
小鱼儿道:“那么,我和花无缺那一战,可以不打了么?”
燕南天声音又变得严厉起来,道:“那万万不行。”
小鱼儿道:“为什么不行呢?我和花无缺又没有什么仇恨,为什么要跟他拚命!”
燕南天厉声道:“这一战并非为了报仇,而是为了荣誉,男儿汉头可断,血可流,却绝不能做出丢人的事,到了这种时候,你若还想临阵脱逃,又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父母,又怎么对得起我?”
小鱼儿叹了口气,也已哑无言了。
燕南天道:“不但你势必要与花无缺一战,我也势必要和移花宫主一战,因为做错了事的人一定要受惩罚,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我们就算明知要战死,也绝不能逃避,这道理你明白了么?”
小鱼儿黯然道:“我明白了。”
燕南天长叹了一声,柔声道:“我也知道你和花无缺已有了友情,所以不愿和他动手拚命,但一个人活在世上,有时也势必要做一些自己不愿做的事,造化之弄人,命运之安排,无论多么大的英雄豪杰也无可奈何的。”
小鱼儿也长叹了一声,忽然道:“大叔,我只想求你一件事。”
燕南天道:“你说吧。”
小鱼儿道:“我只求你见到杜杀.李大嘴他们的时候,莫要杀死他们。”
燕南天怒道:“这些人早已该死了,你为何又要为他们求情?”
小鱼儿道:“一个人做错了事,固然要受惩罚,但他们受的惩罚已够了,他们在“恶人谷”受了二十年活罪后,简直已变成了一群可怜虫,每天都在心惊胆战,东窜西逃,又像是一群丧家的野狗,以后怎么敢再去害人呢?”
听到这里,李大嘴忍不住暗暗叹道:“骂得好,实在骂得好,只不过你还是骂得太轻了,我们实在连野狗都不如。”
只听燕南天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怎知他们以后不会再害人了。”
小鱼儿道:“他们入谷之前,曾经收藏了一批珠宝,就为了这批珠宝,他们几乎连命都送掉了,大叔你想,他们若还有害人的勇气,是不是尽可再去抢更多的珠宝来?为什么它要寻找这批珠宝呢?”他叹了气,道:“由此可见,他们的胆子早就寒了,已只不过是一些贪财的老头子,那里还有“十大恶人”的雄风,这种人活著已和死了差不多,大叔你又何必再追杀他们,让他们苟延残喘多活两年又有何妨?”
听到这里,李大嘴已是热泪盈眶,忍不住长叹道:“小鱼儿,我们果然全都看错你了,我们若能想到你会为我们求情,只怕也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他话末说完,燕南天和小鱼儿已窜了过来。
小鱼儿失声道:“李大叔,是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子的?”
李大嘴凄然一笑,道:“这只怕就叫做,善恶到头终须报,多行不义必自毙。”
小鱼儿道:“别的人呢?”
李大嘴叹道:“死光了,全都死光了。”
小鱼儿讶然道:“是谁杀了他们?”
李大嘴苦笑道:“除了他们自己,还有谁能杀得死他们?”
他长叹了一声,道:“燕大侠,我们实在很对不起你,你快杀了我吧。”
燕南天见到他时,本是满面怒容,但此刻却已露出怜悯之色,只是摇了摇头,长叹无语。
李大嘴苦笑道:“我知道我这种人已不值得燕大侠出手了,一个人若活到连他的仇人都认为不值得杀的时侯,他活著还有什么意思?”
他忽又哈哈一笑,道:“幸好我已活不长了,这倒是我的运气,否则我非撒泡尿自己淹死不可。”
燕南天叹息了一声,道:“走吧。”
小鱼儿道:“我现在不能走。”
燕南天皱眉道:“你还要等什么?”
小鱼儿垂头道:“我小的时侯,他对我不错,现在他落到这种地步,我怎么能抛下他,让他一个人在这里等死?”
李大嘴大声道:“你用不著可怜我,也用不著报我的恩,我对你根本没什么好处,我将你养大,也只不过是想要你长大出来害人而已。”
小鱼儿笑了笑,道:“无论你们是为了什么,但总算将我养大了,现在我活得既然很有意思,就不能忘记你们的恩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