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双骄
   —古龙
第九十七章、胸有成竹

屠娇娇瞪限道:“有什麽麻烦?”
白开心笑道:“别的麻烦也没什麽,只不过,谁也弄不清你那几天是男的,那几天是女的,若是弄错了时辰,岂非危险得很。”
李大嘴抚掌大笑道:“妙极妙极,想不到你这样的俗人,也能说出如此妙不可言的话来,莫非是这些日子来,已渐渐受了我的感化。”
白开心道:“不错,古人说得好上同气相应,近朱者赤,这些日子来,小弟能和李兄这样的风雅之士朝夕相处,说话自然也渐渐变得有味起来。”
一这两人本是天生的冤家对头,虽然两人都名列十大恶人,但见面的时候并不多,而一见面不是斗,就是斗手。
白开心在江湖中的仇家也并不少,但他就为了李大嘴,是以宁可在江湖中像野狗般东藏西躲也不肯躲到恶人谷去。
他此刻竟忽然说出这种话来,李大嘴倒不禁怔住了。
屠娇娇笑道:“你们两个混蛋闹够了麽?若是闹够了,就快回去吧!”
哈哈儿道:“不错,杜老大只怕已在那边等得急了,哈哈,你两人总该知道,杜老大若是生起气来,那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白开心叹了气,道:“想不到冷冰冰的杜老大,居然会对那小鱼儿这样好,还生怕小鱼儿找不着,一定要留在那里等,他若知道小鱼儿永远再也不会去了,一定伤心得很,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好生安慰安慰他吧。”
李大嘴大笑道:“你以为小鱼儿真的已被那江玉郎害死了麽?”
白开心瞪眼道;“你方才难道没有听见?”
李大嘴笑道:“你放心,江玉郎若能真的害死小鱼儿,他就不是小坏蛋,是活神仙了。”
哈哈儿道:“只怕连活神仙都害不死小鱼儿的,哈哈,我第一个放心得很。”
屠娇娇笑道:“小鱼儿若是死了,我少不得也要掉两滴眼泪的,又怎会如此开心?”
白开心道;“既是如此,你们为什麽也要害他,故意留下那些漂志,骗他到那老鼠洞去,这岂非存心要他死在那大老鼠手上麽?”
屠娇娇笑道:“这只因咱们知道就算那大老鼠也弄不死他的白开心冷笑道;“你只怕没有这麽好的心吧?你只不过是怕们,所以就想借刀杀人,要他的命?”
李大嘴怒道;“你这张狗嘴,为什麽永远说不出人话来?”
白开心怒道;“老子说的难道你敢不承认?”
屠娇娇嘻嘻笑道:“咱们就算承认也没关系,但我告诉你,会为他掉眼泪的……”
这时竟真的有一滴眠泪从树上掉了下来,幸好他们已离开了一一和燕南天勾结在一齐,来害你算他是被咱们害死的,我还是垣树林子,谁也没有注意。
铁萍姑并没有真的晕过去,只不过,在她这麽样悲惨的处境下,她除了假装晕过去之外,还
有什麽更好的法子?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到了。
她再也末想到江王郎对她竟完全都是虚情假意,更末想到江玉郎竟会如此轻易地抛弃了她。
她的心早已碎了,只等他们走光之後,才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她恨不得现在立刻就能死去。
她自已也想不到自己怎会对这小畜牲如此多情。
一这也许是因为她在移花宫里忍受的寂寞太久,压制的情感太多,所以一旦发作,就不可收拾,她本来从不如流泪的滋味,但现在眼泪却流个不停。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发觉又有双眼睛在瞬也不瞬地瞧着她,但这双眼并不如别人那麽贪婪,那麽可恨。
一这双眼非但美丽,而且明亮得就像是春天晚上升起的第一颗星,叫人见了,几乎忍不住要迫她朝拜下去。铁萍姑从来也没有见到如此动人的眼睛。这双眼睛的主人笑了。
她柔声笑道:“这位姑娘,你贵姓呀?”
铁萍姑竟不由自主答道;“我姓铁。”
铁萍姑瞧着她那绝世的风姿,瞧着她身上那华美的衣衫,想到自己狼狈的模样,忍不住闭起眼睛,眼泪又落了下来。
那少女柔声道;“你一定很不愿意在这样子时见到我,但你也用不着难受,这世上的坏人实在太多,像我们这样的女孩子,都免不了要受人欺负的,你若是知道,世上比你遭遇更悲惨的人还多得很,你也许就不会这麽样难受了。”
铁萍姑忍不住道:“世上难道真还有……还有比我更不幸的人”
那少女道;“怎麽会没有呢你可知道,世上每一个城市里,都有一些可怜的女孩子,被一些她素不相识,甚至是她们厌恶的人在蹂躏,但她们还不能像你这样尽情一哭,她们还得装出笑脸,去讨好那些蹂躏她们的人。”她的确很会安慰别人,只因她很了解人们的心。
铁萍姑果然不再哭了,过了半晌,忍不住道:“你能不能将我救下去?我一定……一定重重谢你。”
那少女叹了口气,道:“你用不着谢我,我也很想救你的,只可惜我连梯子都爬不上去,这麽高的树,我简直连瞧着都头晕。”
铁萍姑道:“你……你难道一点武功都不会?”
那少女笑道:“你好像很奇怪,是麽?其实这世上不会武功的人比会武功的人可多得多了,大多数正常的人都不会武功的。”
铁萍姑长长叹息了一声,黯然道;“那麽你……你还是快走吧?”
那少女道;“我至少可以为你做些事,你冷不冷?我在下面生堆火好麽?”
铁萍姑方才又是羞恼,又是悲惨,又是害怕,竟忘了寒冷,现在才觉得全身都已冷得发抖,山风吹在她身上,就像是刀割一样。
只见那少女果然拾了些枯枝,又自怀中取出个很精巧的火子,在树下生起一堆火来。
那少女笑了笑,道:“我叫苏樱。”
“苏樱,你就是苏樱?”铁萍姑又吃了一鹫,忍不住失声呼了出来。
铁萍姑默然半晌,嗄声道:“你到这里来,是不是想找一个人”
苏樱也有些鹫讶了,道:“你怎麽会知道?难道你……你也认得我要找的那个人?”
铁萍姑黯然道:“不错,我认得他。”
苏樱叹了口气,苦笑道:“世上所有美丽的女孩子,好像都认得他,你说奇怪不奇怪看来我竞争的对手倒不少哩。”
铁萍姑道:“我不会和你竞争的,以後只怕也永远没有人和你竞争了。”
她一句话末说完,眼泪又落了下来。
苏樱脸上忽然变了颜色,失声道:“你这句话是什麽意思?”
铁萍姑流泪道:“他……他已被人害死了”
苏樱全身的血液,像是一下子就结成了冰。
她木然怔了半晌,苏樱忽又笑了,大笑道:“你一定是弄错了,小鱼儿怎麽会被人害死世上又有什麽人能害得死他?他不害死别人,已经很客气了。”
铁萍姑凄然道;“我本来也不信世上有人能害得了他的,但这次却不能不信,因为这次是我自己亲眼瞧见的。”
苏樱全身都发抖了,顶声道:“你亲眼瞧见的?是……是谁害死了他?”
铁萍姑道:“那人叫江玉郎,他将小鱼儿推到那边山壁上的洞里去了,那山洞深不可测,何况小鱼儿还中了毒……”
她话末说完,苏樱已向那边山壁奔了过去。
一这山壁笔立千尺,宛如刀削,那洞穴离她又至少有十丈,其间虽然也有可以落脚的地方,但轻功稍差的人也难跃上,何况丝毫不会武功的苏樱。平日此谁都镇定的苏樱,此刻不禁也失常
了。
她早已泪流满面,跺着脚道:“我为什麽不学武功?谁说武功是没有用的……”
铁萍姑道:“你能上得去麽?”
苏樱道:“无论如何,我也要想法子上去的,而且我一定有法子上去!”
她说这句话时,语声忽然变得无比坚定,说完了这句话,她立刻就擦乾了眼泪绝不再哭泣!
她就算要哭泣,也要等到以後,因为她知道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她知道眼泪并不能帮助她解决任何事。
铁萍姑瞧见她的转变,也看出她的决心,心里不禁暗暗叹息:“想不到这弱不禁风的女孩子一苋有这麽强的自信,这麽大的决心,而我呢?……”
胡药师的运气不错。
他掉下去的这山洞,页在比他想像中还要深得多,这山洞外面最多只有十丈,里面却深了不止六倍。
从五十丈高的地方跌下去,就算这人的轻功已天下无双,还是一样难免要摔得四分五裂。
胡药师自己也以为自己是必死无疑的了土他还未来得及再转第二个念头,只听“噗通”一声身子已跌入水中,这山洞底下,原来是一池水。
胡药师先吃了一鹫,但鹫吓立刻就变成了欢喜,他既没有摔死,小鱼儿自然更不会跌死了。
他想从水里跳起来,但水却不浅,育一头栽进水里,喝了两口又咸又臭的水,几乎呛得他透不过气来。
只听小鱼儿笑嘻嘻道:“我正觉得寂寞,有朋自天上掉下来,不亦悦乎,只可惜这里没有酒,也只好请你喝两口臭水了。”
山洞里虽然很暗,但总算有天光从那里透进来。胡药师揉了揉眼睛,已瞧见小鱼儿了。
只见小鱼儿坐在旁边一块大石头上,他肚子里装满了无可救药的女儿红,又被人推到这插翅也难飞出的洞里来,但他脸上居然还是笑嘻嘻,非但一点也不发愁,而且还像是开心的很。
胡菜师也游过去爬上石头,忍不住问道:“你……你难道不发愁”
小鱼儿笑道:“发愁若能使我逃出去,我早就发愁了。”
胡药师默然半晌,吃吃道;“那解药浸了水之後,还能用麽?”
小鱼儿道:“你放心,那解药我藏得很妥当,水浸不透的。”
胡药师咳嗽两声,乾笑道;“现在鱼兄和在下同在危难之中,已可算得是同病相怜的患难之交,鱼兄现在总该将解药赠给在下吃了。”
小鱼儿道:“不可以。”
胡药师道;“为……为什麽?”
小鱼儿笑嘻嘻道;“我解药不给你,你就会一直听我的话,我将来就算养个儿子,也不会像你这样乖的,有这样乖的人在旁边,岂非是件很令人愉快的事,我为什麽要将解药给你呢?”
胡药师苦着脸道:“但…,:但在下……”
小鱼儿道:“你只管放心,你中的毒暂时绝不会发作的。”
他们说话的声音自然很小,因为空谷传音,山洞里又有水,说话的声音一大,外面立刻就会听见的。
但他们却末想到,外面说话的声音,这里竟也能听得见,在外面的人,瞧见四野无人,更绝不会想到隔墙有耳,是以说话时自然也不会有什麽顾忌。
江玉郎在那里向铁萍姑花言巧语时,小鱼儿骁得只是摇头叹气,胡药师几次要说话,都被他拦住了。
忽听铁萍姑一声鹫呼,小鱼儿正以为她不知被江玉郎怎麽欺负了,但这时却已响起江王郎的呼声。
接着,他又听到江玉郎、铁萍姑和移花宫主说的那些话听到了这些话,小鱼儿就像个石头人似的怔住了。
他这时才知道铁萍姑是移花宫的门下。
过了半晌,只听小鱼儿喃喃道:“原来铁萍姑竟是移花宫门下,难怪她那天一见到花无缺,就悄悄溜走了二那麽“铜先生和“木夫人就一定是移花宫主改扮的了,这也难怪移花宫主要花无缺听铜先生和木夫人的话,但移花宫主好生生的为什麽要改扮成别人呢?”
他将前因後果,每件事都仔仔细细想了一遍,想得头疼了起来,但却越想越糊涂,越想越不明白。
想到名震天下,人人畏之如鬼的移花宫主,竟被他支得团团乱转,甚至在厕所的外面等他大使,他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突听胡药师笑道:“妙极妙极,移花宫主刚走,“十大恶人又来了好几个,我看江玉郎这小
子以後也没有什麽好日子过了。”
小鱼儿这才回过神来,听了半晌,展颜笑道:“来的是“不男不女屠娇娇,“不吃人头李大嘴,“笑里藏刀哈哈儿,和“人不利己』的白开心。”
胡药师道:“你和他们很熟麽”
小鱼儿道:“天下只怕再也没有此我跟他们再熟的人了。”
胡药师精神一振,道;“那麽你现在为何还不赶快要他们来救你?”
小鱼儿笑道;“等一等,我还要听听他们究竟在搞什麽鬼。”
等到他们说出魏无牙的贵客就是江别鹤,小鱼儿又是一鹫,这才知道那天他重伤垂死时,无牙洞里来的人就是江别鹤,若非江别鹤到了,苏樱还末必能将他救走,想到这里,小鱼儿不禁又笑了。只听胡药师又道:“奇怪,他们为何要将几日箱子看得如此重要呢?”
小鱼儿笑道:“少年戒之在斗,老年戒之在贪,一个年纪越大,对钱财也就看得越重,竟似乎已忘记人若死了,是连一文钱也带不走的。”
胡药师道:“但他们要的只是畿口箱子呀。”
小鱼儿微笑着,不再说话了,但眼睛里却发出了光,过了半晌就龉得屠娇娇他们说起他了。
听到那些漂志果然是他们设下来骗他的陷阱,小鱼儿脸色不禁又变了,默然半晌,摇头苦笑道:“想不到竟不出苏樱所料,连你们都想要我的命,但你们可知道,我早已知道燕大叔的秘密了麽,我并没有想要你们的命呀?”
他叹了几气,忽又开心起来,笑道:“只不过一个人死了後,若能赚得屠娇娇几滴眼泪,也真算不容易了。”
小鱼儿最大的本事,就是无论在多麽恶劣的情况下,他都有法子让自己变得开心起来。
胡药师却再也没有这样的本事,他现在自然也已知道小鱼儿是不会要屠娇娇他们出手相救了。
胡药师愁眉苦脸地怔在那里,再也打不起精神来。
小鱼儿却拍了拍他肩头,笑道:“你放心,就算他们不来救我,也有人会来救我的。”
胡药师还想再问,这时外面却已传来苏樱说话的声音。
听到後来,胡药师忍不住叹了气,道:“苏姑娘对鱼兄你当真是情深一往,有这麽样的佳人垂青,鱼兄你的福气页在不错。”
小鱼儿竟也叹了气道:“你若觉得这是福气,我就转让给你吧。”
胡药师只有笑了笑,过了半晌,忍不住又道:“但在下实在想不出她有什麽法子?”
小鱼儿笑道:“你若能想得出她的法子,也就不会像现在这麽样倒楣了。”
突听铁萍姑大声呼道;“苏姑娘,这石壁滑不留足,你爬不上去的。”
听她的语声,似乎很为苏樱着急,显见得苏樱一定爬得很狼狈,很艰苦,小鱼儿也不禁叹息道;“她那双脚一定又白又嫩,若被割破了,倒可惜得很。”
胡药师也叹道:“看她的模样那麽娇弱,倒真想不到她有这麽大的决心。”
小鱼儿道;“但像她那样的聪明人,竟会用这麽笨的法子,却叫我失望得很。”
一这时外面根本听不见苏樱的声音,铁萍姑却不时发出一声鹫呼,显见得苏樱的处境必定真是危险得随时都可能跌下去的。
胡药师微笑道:“一个女子若对男人有了情意,根本就不必有什麽理由,而且,女人们的理由,男人根本永远也不会明白的。”
小鱼儿叹道:“不错,只要碰见女人,我也只有自认倒楣的!”
突听铁萍姑一声欢呼。又听得苏樱大声道:“小鱼儿,我来找你了,你听得见我说话麽午,”
一这语声竟已是从上面洞口发出来的,空谷回应,小鱼儿非但能听得到,而且耳朵都快要被震破了。胡药师刚想说什麽,小鱼儿已将他的嘴掩住,悄声道:“你千万不能回答她,否则她说不定会跳下来的。”
只见苏樱的脸,已在洞口露了出来,只不过洞太深,洞里的光线又太暗,所以小鱼儿虽能看到她,她却看不到小鱼儿。
小鱼儿甚至可以看到她的脸已被划破了,满脸湿淋淋的,也不知是汗水,还是眼泪。
苏樱嘶声道:“小鱼儿,你为什麽不回答我的话?你……你怎会这麽样没用,连江玉郎那样的小畜牲都能害得死你,岂非丢人丢到家了。”
小鱼儿附在胡药师耳畔悄声笑道:“她这是在用激将法,想要我说话,我就偏偏不上她这个当。”
苏樱又呼道:、:、、、“我辛辛苦苦救了你,你又这样糊里糊涂地死了,你怎麽对得起我,你,你简直太令我失望了。”
小鱼儿还是不说话。这次苏樱也说不出什麽了,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胡药师平日看她一举一动,风姿都那般优美,无论遇着什麽事,神情都那样镇定,再也想不到她也会像这麽样号淘大哭,哭得就像孩子一样。
只听铁萍姑道:“你自己方才还说过,世上遭遇比我们更悲惨的人,还多得很,连我都不再哭了,你又何必哭呢?”
苏樱痛哭着道:“你放心,我哭过这一次,以後就不再哭了,所以这次我一定要痛痛快快的哭一场,你也用不着再劝我。”
也不知过了多少,苏樱的哭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越哭越伤心,竟真的像是要将所有的眼泪都在这一次哭出来。铁萍姑嗄声道:“求求你,莫要再哭了好麽,你若再哭,我……我也……”
话末说完,她自己也已失声哭了出来。
苏樱却忽然不哭了,道:“你我萍水相逢,总算还很投缘,我希望你以後能想法子用石块将一这山洞填满,免得有别人再来打扰我们。”
铁萍姑道:“你……你怎麽能死呢据我所知,你和小鱼儿又没有什麽山盟海誓,你为什麽要为他死。”
苏樱淡浃道:“我并不觉是要为他死,我只觉得活着没什麽意思了。”
胡药师动容道:“鱼兄,到了这地步,你还不说话麽?”
小鱼儿叹道:“你以为她真会死麽?她这只不过是吓吓人的,你难道不知道,女人最大的本事,就是一哭二闹叁上吊。”
胡药师道:“但是她……”
话末说完,突听铁萍姑一声鹫呼。苏樱已从上面坠了下来。

第九十八章、生死两难

小鱼儿这才真的吃了一鹫,用尽全力,一跃而起,想凌空抱起苏樱的身子,但苏樱下坠之势却实在太猛,小鱼儿武功纵已非昔比,还是接不住的,只听“噗通”一声两个人同时掉在水里。
水花溅起,过了半晌,才瞧见小鱼儿湿淋淋地从水里钻了出来,抱着苏樱,跳到石头上。
胡药师忍不住微笑道:“她并不是故意说来吓吓人的,是麽?”
小鱼儿叹了口气,苦笑道;“这丫头倒买和别的女人有些不同,我简直忍不住要开始怀疑她究竟是不是真的女人了。”
他本以为苏樱这下子必定早已吓得晕了过去。谁知“这丫头”的身子虽此春天的桃花还单薄,神经却坚轫得像是雪地里的老竹子,此刻非但没有晕过去,而且还像是觉得很舒服、很有趣的样子,正瞪着一双大眼睛,在瞬也不瞬地瞧着小鱼儿。
小鱼儿怔了怔,忽然一松手,将苏樱抛在石头上,大声道:“我问你,你这究竟是什麽意思,我和你根本连狗屁关系都没有,你为什麽要为我死?难道你要我感激你?一辈子做你的奴隶?”
苏樱悠悠道;“我也不想要你做我的奴隶,我只不过想要你做我的丈夫而已。”
小鱼儿又怔了怔,指着苏樱向胡药师道:“你听见没有?这丫头的话你听见没有?脸皮这麽厚的女人,你只怕还没有瞧见过吧?”
苏樱笑道:“无论如何,他现在总算瞧见了,总算眠福不错。”
小鱼儿瞪着眼瞧了她很久,忽然叹了气,摇头道;“我问你,你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一这男人却一见了你就头疼,你难道竟一点也不觉得难受麽?”
苏樱嫣然道:“我为什麽要难受?我知道你嘴里虽然在叫头疼,心里却一定欢喜得很,你若一点也不关心我,方才为什麽要跳起来去抱我呢”
小鱼儿冷冷道:“就算是一条狗掉下来,我也会去接它一把的。”
苏樱笑道;“我知道你故意说出这些恶毒刻薄的话,故意作出这种冷酷凶毒的模样来,只不过是心里害怕而已,所以我绝不会生气的。”
小鱼儿瞪眠道:“我害怕我怕什麽”
苏樱悠然道:“你生怕我以後会压倒你,更怕自己以後会爱我爱得发疯,所以就故意作出这种样子来保护自己,只因为你拚命想叫别人认为你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但你若真的无情无义,也就不会这麽样做了。”
小鱼儿跳起来道:“放屁放屁,简直是放屁。”
苏樱笑道:“一个人若被人说破心事,总难免会生气的,你虽骂我,我也不怪你。”
小鱼儿瞪眼瞧着她,又瞧了半晌,喃喃道:“老天呀,老天呀“你怎麽让我遇见这样的女人。”他嘴里说着话,忽然一个斗跳入水里,打着自己的头道:“完蛋了,完蛋了,我简直完蛋了,一个男人若遇见如此自作多情的女人,他只有剃光了头做和尚去。”
苏栖笑道:“那麽这世上就又要多了个酒肉和尚,和一个酒肉尼姑了。”
小鱼儿也不禁怔了怔,道:“酒肉尼姑?”
苏樱道:“你做了和尚,我自然只有去做尼姑,我做了尼姑,自然一定是酒肉尼姑,难道只许有酒肉和尚,就不许有酒肉尼姑麽?”小鱼儿叫吟一声,连头都钻到水里去。
胡药师瞧得几乎笑破肚子,暗道:“这小鱼儿平时说话简直可以将人气死,不想今日也遇着克星了,这位苏姑娘可真是聪明绝顶,早已算准一个女人若想要小鱼儿这样的男人对她服贴,只有用这种以毒攻毒的法子。”
只见小鱼儿头埋在水里,到现在还不肯露出来,他似乎宁可被闷死,也不愿被苏樱气死。
苏樱也不理他,却问胡药师道:“你现在总该已看出来,他是喜欢我的吧。”
胡药师只有含含糊糊“嗯”了一声。
苏樱笑道:“你想,他若不喜欢我,又怎麽将头藏在我的洗脚水里,也不嫌臭呢”
话末说完,小鱼儿已一根箭似的从水里窜了出来。
此刻水已越涨越高,只有这边一块石头还露在水面上,苏樱就坐在这石头中间,小鱼儿若不坐到她身旁,只有再跳下水去。
小鱼儿只有坐到她身旁,苏樱笑着问道:“你不是天下第一聪明人麽?又怎会上了江玉郎的当呢?”
小鱼儿道:“我高兴,我就喜欢上他的当,你管得着麽?”
苏樱柔声道:“我知道你绝不会上他的当,你只不过是故意逗着他玩的,是麽”
她的确聪明得很,知道自己现在已将小鱼儿气够了,若再不适可而止,只怕小鱼儿就要真的恼羞成怒,那就反而弄巧成拙了,是以语锋一变,忽然变得说不出的温柔。
小鱼儿冷冷道:“你用不着拍我马屁,这次我的确是上了他的当,一个人偶而上一次当,也算不了什麽。”
苏樱知道他火气已渐渐平了,但现在最好还是不要惹他,她不等小鱼儿说话,就转向胡药师道:“这件事你一定知道的,你告诉我吧。”
胡药师咳嗽一声,道:“这件事要从花无缺说起,他……”
他说到“女儿红”时,苏樱忍不住失声道:“他难道真将那棵“女儿红吃了下去?卜胡药师叹道:“真吃了下去,就因为他吃了这毒草,所以才认为江玉郎不会再害他,所以才会被推下这里。”
苏樱道:“原来他这只不过是为了救花无缺,才愿这麽样做的,一个人能为了救朋友而牺牲自己,宜在是了不起,了不起,,,:”
她说着说着,身子忽然发起抖来,终於嘶声道:“但你难道就没有想到,花无缺也许早已自己走了,江玉郎只不过是在以谎话来要胁你。”
小鱼儿道:“我自然想到了。”
苏栖顶声道:“但你可知道这“女儿红的毒性若是发作起来简直此死还难受。”
小鱼儿瞧见她着急,就再也不生气了,笑嘻嘻道:“我日子过得买在太开心了,有人能让我难受难受,倒也不错。”
苏樱瞪大了眼睛瞧着他,道;“你…,:你难道一点也不着急?”
小鱼儿笑道:“已经有你在替我着急了,我自己何必再着急呢?”
苏樱怔了半晌,叹道:“人人都算准你要上当时,你偏偏不上当,人人都想不到你会上当时
你反而上当了,我有时实在猜不透你这人究竟在打什麽主意?”
小鱼儿跷起了腿,大笑道:“我打的主意,就是要别人都猜不透我,一个人做的事若都已在别人意料之中,他活着岂非也和死了差不多。”
苏樱苦笑道;“不错,你死的时候,一定有很多人会大吃一鹫的,只可惜那时你自己已瞧不见了。”
小鱼儿笑嘻嘻道;“那倒不见得,说不定那时我正在棺材里偷看哩。”
苏樱跳下去时,铁萍姑也晕了过去。
这几天来,她吃的苦买在太多,身子实在衰弱不堪,再也受不了任何刺激。
晕晕迷迷中,她彷佛听到那山洞里有人语声传出来,但她也不能确定,她对自己已无信心。
她想起了在移花宫中,那一连串平淡的岁月,那时她虽然认为日子过得太空虚,太寂寞,但现在……现在她就算想再过一天那样的子,也求之不得了。
她又想起了和小鱼儿在那山洞里所度过的两天,在那黑暗的山洞里,没有食物,没有水,甚至连希望都没有。她的肉体虽在忍受着非人所能忍受的折磨,精神却是愉快的,只要小鱼儿握住
她的手,任何痛苦都像是变成了甜蜜。
当然,她也想起了江王郎。江王郎虽然可恶,虽然可恨,但却也有可爱的时候,尤其令人忘不了的,就是他那温柔的抚摸,轻柔的蜜语。
有了这麽多爱和恨纠纽在心头,想死又怎会容易?铁萍姑满面泪痕,连这麽大的风都吹不乾了。她遥望着苏樱方才跳下去的洞窟,凄然道:“为什麽她能死得那麽容易,而我就不能呢?我为什麽不能有她那样的决心?她不是此我有更多理由活下去?”
铁萍姑伸出舌头,用力咬了下去。
铁萍姑没有死,却忽然晕了过去,等她醒过来时她第一眼就瞧见了那狰狞可的青面具。
邀月宫主也正在冷冷地瞧着她,那冷漠的目光,实在此那狰狞的面具更可怕,但最怕的,还是她说的话。只听邀月宫主道:“你那男人已走了麽?”
奴萍姑垂首道:“是。”
邀月宫主道:“但他却没有救你。”
一这两句话又在像两枝箭,刺穿了铁萍姑的心,她虽然永远也不想再提起这件事,却不敢不回答。她只有强忍住眼泪道:“他……他不敢救我。”
邀月宫主冷笑道:“他既然敢逃走,为什麽不敢救你?”
铁萍姑终於忍不住又流下泪来。
邀月宫主道:“你用不着流泪,这是你自作自受,你早该知道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为什麽还要上他们的当?”
铁萍姑忽然大声道:“男人也并非没有好的,有的人做事虽然古怪,但心地却善良得很。”
邀月宫主道:“你说的是谁?”
铁萍姑道:“我说的就是江小鱼。”
邀月宫主冷漠的目光忽然像火一般燃烧起来,反手一掌掴在她脸上,嘶声道:“你可知道姓江的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江小鱼更和他不要脸的爹娘一样。”
铁萍姑道:“我只知道他又善页,又可爱……”
邀月宫主怒喝道:“你再说他一个字,我就立刻杀了你。”
铁萍姑道:“你可以封住我的嘴,不让我说话,但却没法子让我不想他,他现在已死了,你若杀了我,我反而立刻就可以去会见他,这也是你阻拦不住的。”
邀月宫主身子忽然剧烈地头抖起来,只因她又想了江枫和花月奴临死的情况,花月奴临死前说的话,正也好像铁萍姑现在说的一样。她却不知道铁萍姑说这些话,只不过是为了要激怒於她,铁萍姑自然知道移花宫对叛徒的处置多麽残酷,自从花月奴的事件发生後,邀月宫主的心肠已变得比任何人都残酷毒辣。铁萍姑现在所求的,只不过是速死而已。更令邀月宫主愤怒的是,小鱼儿竟已死在别人手里,她十多年来所费的心血竟完全白费了。只因这二十年来,花月奴临死前所说的话,江枫临死的表情,仍都像烈火般鲜明,时时刻刻都在燃烧着她的魂。
一这痛苦简直已将令她发疯了,她还是拚命忍受着,只因她知道总有一天,江枫的两个儿子会落人她一手造成的悲惨命运。
她幻想堵花无缺亲手杀死小鱼儿後的情况,她也不知想过多少次,只有在想着这件事时,她的痛苦才会减轻。但现在,小鱼儿竟已死在别人手里?
铁萍姑虽然瞧不见她的脸色,但从来也没有见过一个人的目光竟会变得如此可怕,只见她竟
似再也站不住了,斜斜地倚在树干上,过了半晌,目中竟似泛起了泪光,铁萍姑连做梦也没有想到过。她为的是什麽?
又过了半晌,只听邀月宫主缓缓道:“小鱼儿真的死了麽?”铁萍姑点了点头。
她遥望着远处的目光忽然向铁萍姑瞧了过来,铁萍姑竟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寒噤,道:“但……但杀死他的人,并不是我。”
邀月宫主道:“不错,你并没有杀他,但若不是你将他带走,他又怎会死在别人手里。”
铁萍姑声道:“我知道我错了,你杀了我吧。”
邀月宫主一字字道;“我要你也忍受二十年的痛苦,从今以後,每天我都会很小心地将你身上的肉割下一片来,现在我就要先挖出你的眼睛,让你什麽也瞧不见,先割下你半截舌头,叫你什麽也说不出。”
铁萍姑自然知道这不是吓人的,移花宫主若要人受二十年的罪,那就绝不会少一天。
就在这时,突听山谷间窖起了一片大笑声!

 

 

第九十九章、水落石出

想不到小鱼儿竟有这麽大的本事,他死了後,竟连移花宫主都会为他伤心。
笑声自四面八力一齐吕起,就连邀月宫主都辨不出他的人在那里。
但她的神情反而立刻镇定下来,沉声道;“是什麽人敢在此胡言乱语?”
那人却仍大笑道:“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了麽?你莫非已忘记了,我在大使时,你还在门闻过我的臭气哩!”
邀月宫主身子一震,道:“你就是小鱼儿?你没有死?你在那里?”
小鱼儿笑道:“我就在你面前,你都瞧不见我麽?”
邀月宫主目光一转,道:“你可是在这山腹中?”
小鱼儿道:“我就是出不来,所以才只好在这里等你来救我,我算准了你一定会救我的,是麽?”
邀月宫主又深深呼吸了两次,道:“不错,我一定会将你救出来的。”
小鱼儿道:“但你若不立刻放了铁萍姑,我就情愿死在这里。”
邀月宫主怔了怔,怒道:“你敢?”
小鱼儿道:“我为什麽不敢?我现在想活就活,想死就死,移花宫主就算有通天的本事,可也拿我没法子,是麽?”
邀月宫主又被气得发起抖来。
小鱼儿道:“现在,我和花无缺的约会已经到时候了,你总不愿意我就这样死了吧?”
邀月宫主跺了跺脚,道:“好,我放了她,绝不伤她毫发就是”
小鱼儿道;“我死了之後,你再杀她我也没法子,但我活着的时候,总要瞧着她也舒舒服服地活着才能放心。”
邀月宫主怒道:“你究竟要怎样”
小鱼儿道:“这山洞虽深,但下面都是水,无论谁跳下来,都绝不会摔死。”
他话还末说完,邀月宫主已提起铁萍姑抛了出去。
她随手一抛,竟已将铁萍姑的身子抛出十馀丈,不偏不倚,抛入那洞窟,看来竟比童子抛球还容易。
过了半晌,只听“噗通”一声。
又听得小鱼儿大笑道:“妙极妙极,想不到不可一世的移花宫主,竟是个呆子,你现在己将她交给了我,我更用不着听你的话了,是麽?”
邀月宫主又鹫又怒,竟气得说不出话来。
小鱼儿道:“现在花无缺又不在这里,我就算出来了,又有什麽用?你见到我就生气,我瞧见你也不舒服,倒不如在这里还落得个眼不见为净。”
邀月宫主道:“但叁月之期已经到了。”
小鱼儿道:“不错,约会的时候到了,所以你快去将花无缺找来吧,我在这里等你。”
邀月宫主道:“你在这里等?”
小鱼儿道:“这山洞就像是个大酒子,就是你掉下来,也休想逃得出去的,你还有什麽不放心麽?”
他大笑着接道:“何况,就算你不放心也没法子,现在只有我才是当家的,我若不想出去,就算十个移花宫主,也没怯子请我出去的。”
移花宫士竟真的无法可施,过了半晌,道:“花无缺是不是也已到了这里?”
小鱼儿笑道:“不错,他已到了这里,只不过这山上的老鼠洞很多,你一时片刻也未必找得着他,若是找的时候太久,我只怕就要被饿死了,所以,你最好还是先弄些东西给我吃,我的味,你是知道的,是麽?”
邀月宫主道:“不错,我是知道的。”
她声音都气得变了,忽然一掌拍出,只听“喀嚓”一声,那株合围巨树,已被她一掌拍断。
山腹里的水,涨得更高了,露出水面的石头,已比一张圆桌大不了多少,小鱼儿胡药师苏樱和铁萍姑,四个人只好都挤在这块石头上。
外面的树被邀月宫主拍断,小鱼儿笑得更开心,但除了他之外,每个人都是心事重重,谁也笑不出来。
铁萍姑瞟了小鱼儿一眼呐呐对苏樱道:“我……我说我对他…,:对他很好,那只不过是故意气移花宫主的,其实我……”
苏樱大笑道:“你用不着再解释了,我又不是醋婷?何况对小鱼儿好的人又不止你一个,你就算对他好也没关系。”
她嘴里虽然说“没关系”,但话里酸味,谁都可以嗅得出来,小鱼儿眨了眨眼睛也大笑道;“你对我好,我对你也不错呀,若不是为了你,我现在多多少少也可以听出一些有关移花宫主的秘密了。”
铁萍姑脸红得连头也不敢抬起。
苏樱又觉得有些不忍了,打着岔道:“移花宫主又有什麽秘密?”
小鱼儿道;“我想知道她和我们家究竟有什麽仇恨,她既然将姓江的恨之入骨,为什麽又偏偏不肯自己动手,而且还要扮成什麽见鬼的“铜先生』,逼着要花无缺来杀我,她不但骗了我,而且对她自己的徒弟也鬼鬼祟祟的,到现在为止,花无缺只怕还不知道铜先生就是他的师傅。”
苏樱想了想,苦笑道:“这些事的确奇怪,而且简直毫无道理。”
小鱼儿叹了口气,道:“这其中的道理,也许只有她们姐妹两人自己知道,但看来我只要活着,她们是绝不会说出来。”
苏樱微笑道;“也许你就是要移花宫主认为你已经死了,所以才竦蔓让江玉郎将你推下来,也许你自己知道这洞里都是水,是跌不死的。”
小鱼儿道:“我怎会知道洞里都是水?”
苏樱笑道:“那时太阳还末下山,也许正好有一线日光照进来,反映出下面的水光。”
小鱼儿笑道:“就算是这样,但我总也该知道,这麽深的洞,一掉下来就出不去了的。”
“你自然有法子的,而且法子远不止一个。”苏樱抿嘴一笑,又道:“外面说话的声音,洞里既然听得很清楚,外面有什麽人走过,你一定也知道的,那麽,你又不是哑巴,为什麽不能叫人救你。”
胡药师怔了怔,道;“但,,:但那时候他并不知道这山洞是可以传声的。”
苏樱道:“你也许不知道,但他从小在山谷中长大的,对这件事自然知道得很清楚。”
胡药师叹道:“如此说来,在下实在是孤陋寡闻得很了。”
苏樱道:“但这法子却有个漏洞。这里山势荒僻,万一没有人走过,他岂非就要被困死在这里,万一走过的不是他的朋友,而且是他的仇人,他又怎敢呼救。”
胡药师摸着头道:“是呀,万一没有人走过,万一走过的都是他仇人,那又怎麽办呢?”
苏樱道;“所以他还有第二个法子。”
苏樱又道;“你莫忘了,这座山就在长江口,这山腹里的水,就是江水,江水有潮汐涨落,潮涨的时候,这里的水也跟着涨,潮落的时候,这里的水也跟着退了。”
胡药师瞪着眼呆了半晌,苦笑道:“不错,这道理在下本来也该,也能想得出的。”
苏樱道:“江水既然能流到这里来,那麽这地方必定就有个出口直通长江,只要等到潮水退下去的时候,就可以找到这出口……”
她仿微一笑,这才转过头向小鱼儿一笑,道:“我说的法子对不对呀?”
小鱼儿冷冷道;“你以为你很聪明麽?真正聪明的女人都知道,她无论和那个男人说话时,憧得的事都该比那男人少一些,你的毛病就是懂的买在太多了,这麽样的女人,大多数男人都不敢领教。”
苏樱嫣然道:“但你却并不是大多数男人,像你这样的人,天下只有一个……何况,这些道理你也知道的,我懂的还是比你少一些。”
小鱼儿忍不住大笑起来,笑了半晌,又叹了口气,喃喃道:“如此看来,我迟早总有一天要被这丫头迷上的。”
就在这时,忽然间又有样东西从上面直落了下来,胡药师和铁萍姑都吃了一鹫,小鱼儿却微笑道:“移花宫主,果然听话,已将咱们的晚饭送来了。”
邀月宫主送来的东西可真不少,满满地塞了一大包,小鱼儿一面吃着,一面已发觉山腹中的水在开始往下退了。
水还没有退完,胡药师已跳了下去,四面寻找箸出,小鱼儿却往石头上一躺,竟真的呼呼大睡起来。
苏樱轻轻摸着他漆黑的头发,幽幽道:“他宾在累了,这几天来,他吃的苦实在不少。”
他回头向铁萍姑一笑,道;“若是换了别人,吃了他这麽多苦,受了他这麽多打击,纵然不意志消沉,也一定会怨天尤人的,但是你看他,他竟像是一点也不放在心上。这样的男人,你又怎麽能怪我喜欢他。”
铁萍姑笑了笑,眼泪却已快流了出来,苏樱可以为自爱的男人而骄傲,但是她呢?她的男人带给她的,却只有羞侮和不幸。
过了半晌,苏樱忽又问道:“你认不认得铁心兰”
铁萍姑道:“我知道她也对小鱼儿很好,可是……”
苏樱抢着道:“可是他除了小鱼儿外,还能喜欢别人但除了小鱼儿外,却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了,所以我绝不能让她将小鱼儿抢走,无论用什麽子我也要……”
就在这时,突听胡药师大呼道:“在这里,就在这里我到了!”
一这山中果然有条直通长江的出口,看来虽是条很曲折崎岖的地道,但一个不太胖的人还是可以爬过去的。
苏樱摇醒了小鱼儿,笑道:“你要睡,出去後再好生睡,现在咱们已经可以走了。”小鱼儿道:“我为什麽要走你难道没有听见我要在这里等花无缺麽?”
苏樱失声道:“你…;你真的要等他”
小鱼儿瞪眼道:“当然是真的,这约会叁个月以前就约好了。”
苏樱道:“但……但他来了之後,移花宫主一定会逼着他跟你打架的。”
小鱼儿笑道:“打架这两个字用得不妥,像咱们这样高手相争,应该说是比武才对。”
苏樱着急道:“但你们并不是比武,你们是要拚命呀。”
苏樱又将他身子扳了过来,跺脚道:“但你……你现在还不是他的对手,因为我知道那“移花接玉功之神奇,宜在是天下第一,,,:”
小鱼儿忽然一笑,悠悠道:“但你可知道,普天之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破解移花宫武功的招式。”
苏樱怔一怔,失声道;“你真的知道……你怎麽会知道。”
小鱼儿笑嘻嘻道:“自然是有人教给我的,“移花宫”武功的秘密,天下再也没有别人知道得此他更清楚了。”
“移花宫主又怎麽将破解她自己武功的招式教给你?她难道疯了麽?”苏樱怔了半晌又道;“但就算你能破解“移花宫的武功,你也绝不会杀了花无缺的,是麽?”
小鱼儿道:“我杀不杀他,和你又有什麽关系?”
苏樱道;“当然有关系,你不杀他,他就要杀你,你留在这里,就是……”
小鱼儿忽然跳起来,大孔道:“你们谁高兴走,谁就走,反正我是在这里等定了!”
胡药师本来兴高采烈地站在那边出口旁,只等着出了这山洞,解药就可到手,听了小鱼儿这句话,只觉两腿发软,连站郡站不住了,手扶着山壁,呆望着小鱼儿不停喘着气忽然嘶声道;“在…,:在下有些不……不对了。毒……毒性只怕已发作。”
苏樱道:“是他下的毒麽?”胡药师拚命点头。
苏樱眼珠子一转,道:“那毒药是什麽味道?”
胡药师苦着脸道:“咸咸的,湿湿的,还有些……有些臭气。”
苏樱忽然笑了道:“他只不过是故意吓吓你的,那一定不是毒药,你方才觉得毒已发怍,只怕你自己心里在作怪。”
胡药师怔了怔,道:“不是毒药是什麽?”
苏樱笑道:“我也不知道是什麽,说不定就是他脚上搓下来的泥丸子。”
胡药师脸上阵红阵白,突然转过身,像只被人踢了一脚的野狗似的,一头钻了出去,飞也似的逃了。
他只望这辈子再也莫要见着小鱼儿,他宁可遇着一百个大头鬼,也不想再遇到小鱼儿了。
苏樱的眼睛移到铁萍姑身上,道:“你也不想走麽?”
铁萍姑垂下头,不知该说什麽。
但她若走,又买在不知道该走到那里去,天地虽大却好像没有她这麽样一个人的容身之地。
苏樱道;“你难道不想再见江玉郎”
铁萍姑道:“我……”
她本来以为自己一定可以断然说出:“我绝不再见他!”但也不知怎地,话到嘴边,她竟说不出了。
苏樱像是已看透她的心,微笑道:“我知道你一定想再见到他,因为你就算不再会喜欢他,难道你还会不想报复麽?”
铁萍姑叹了口气,道:“可是我却不知道该如何报复。”这句话她本来不想说的,但不知怎地,竟说了出来。
苏樱道;“你可知道你现在为什麽会难受,那只因为你觉得他对不起你,他抛弃了你,你觉得他根本末将你放在心上,所以你的心才会碎,是麽?”
铁萍姑黯然无语,因为苏樱的话,买已说到她心里去了。
苏褂道:“你若想报复,就要让他难受,让他觉得是你抛弃了他,让他觉得你根本就末将他放在心上,到了那时,他就会像条狗似的来求你了。”
铁萍姑垂着头想了许久,眼睛渐渐发了光。
苏樱道;“现在你懂得我的意思了麽?”

第一百章、双骄再聚

铁萍姑道;“我懂了。”
苏樱一笑道:“很好,只要你照着我的话来做,不怕他不来找你,等他来找你的时候,就是你出气的时候到了。”
铁萍姑也不禁笑了笑,忽又叹道:“但是我……我现在,…”
苏樱道:“你觉得自己现在孤零零的一个人,身无长物,又没有倚靠,是以心里有些害怕,是麽?”
铁萍姑黯然点了点头。
苏樱笑道:“你莫忘了,你是个很美丽,很动人的女孩子,年纪又轻,这已经是女人最大的财产了,就凭这样,你就可以将世上大多数男人摆在你的手心里,就凭这些,你无论走到那里鄱可以抬起头来的。”
铁萍姑果然抬起头来,微笑道;“谢谢你。”
她瞧了小鱼儿一眼,似乎想说什麽,但却什麽也没有说出来,就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鱼儿怔了怔,大吼道:“你把别人都弄走了,自己为什麽不走?”
苏樱嫣然道;“走我为什麽要走这地方不是很舒服麽”
小鱼儿道:“求求你,你快走吧,我现在一个头已经有别人叁个那麽大了,你若再不走,我说不定马上就要发疯。”
苏樱淡淡道:“你若是看到我就生气,不会自己走麽?”
小鱼儿呆了半晌,反而笑了,大笑道:“好,小丫头,我服了你了,我从生下来到现在,还
没有一个人让我这样生气过,我总算遇见了对手。”
苏樱也不理他,却将方才吃剩下来的东西,又仔仔细细地包了起来,嘴里自言自语道:“这地方潮湿得很,东西再放几天,只怕就要发霉了。”
小鱼儿道;“就算发莒了又有什麽关系,你难道还想带出去麽?”
苏樱这才回头一笑,道:“你以为移花宫主立刻就能将花无缺找来麽?”
小鱼儿瞪直眼瞧了半晌,忽然跳到她面前,道:“你知道江王郎是在骗我,那麽你一定见过了花无缺,对不对?”
苏樱在石头上坐了下来,盘起了腿,也瞧了小鱼儿半晌,才悠悠道;,;他,也知道他到什麽地方去了,但是,现在我却不能告诉你。”
小鱼儿叫了起来,道:“你为什麽不能告诉我?”
苏樱道;“因为我怕你生气。”
小鱼儿大声道:“我若生气我就是王八蛋。”
苏樱摇头笑道:“因为你绝不会变成王八蛋的,任何人都不会忽然变成王八蛋,是麽?”
小鱼儿道:“好,我若生气,你叫我干什麽,我就干什麽?”
苏樱嫣然一笑,道:“好,我告诉你,花无缺现在去找铁心兰去了。”
小鱼儿失声,道:“他去找铁心兰去了?他怎会知道铁心兰在那里?”
苏樱道:“我告诉他的。”
小鱼儿这才真的吃了,道:“你告诉他的?你怎会知道铁心兰在那里?怎会认得她的?”
苏樱笑道:“我已经和她结拜为异姓姐,你难道不知道麽?”小鱼儿张大了嘴,再也说不出话来。
苏樱道;“你是不是已有很久没见过铁心兰了?”
小鱼儿道:“嗯。”
“不错,我的确见过了苏樱道;“你可知道,这两个月来,铁心兰一直和花无缺在一齐”
小鱼儿微笑道:“他们能在一倒不错,我本来一直在担心着她,现在可放心了,我知道花无缺一直对她很好的。”
苏樱的眼睛里发了光,却垂下头去,道:“你为何不问我铁心兰现在在那里?”
小鱼儿笑道:“你总不会将她送到那老鼠洞里去吧?”
苏樱道:“她正是在那里。”
小鱼儿脸上的笑容像石头般僵住了,然後,他整个人跳起来有叁丈高,跳到苏樱面前的石头上,大吼道“你这死丫头,你怎麽能将她送到那里去”
苏樱道:“她是我的姐妹,在那地方正安全得很,谁也不会欺负她。”
小鱼儿大怒道:“但花无缺此番去找她,那大老鼠怎会放过花无缺,你,:你这不是在害人麽,我……我……我……”
他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一把拧起苏樱的手,吼道:“今天我若不狠狠揍你一顿,实在对不起他们,”
苏樱微笑道:“你说过不生气的,男子汉大丈夫,怎麽能在我这种小丫头面前食言背信。”
小鱼儿怔了怔,又跳起叁丈高。
苏樱柔声道:“其穴你也不用着急,花无缺死不了的,何况,他一心要杀死你,本来就不能算是你的朋友,他若不能来,你岂非也用不着为难了麽?”
小鱼儿用力打着自己的头,高声道;“你以为你这是在帮我的忙?以为他死了我一定很开心?老宜告诉你,他若真被魏无牙害死了,我就……”
突听外面一人大呼道:“小鱼儿,你在那里,你听得到我说话麽?”
一这赫然竟是花无缺的声音。
小鱼儿和苏樱全都怔住了。花无缺竟好生生来了,而且来得这麽快。
小鱼儿大声道:“花无缺,我就在这里。你放条绳子下来,我就可以上去了。”
过了半晌,只见花无缺的头已在上面的洞口伸了出来,面上的神情既是欢喜,又是关切。
小鱼儿更已笑得合不拢嘴来,大笑道:“好小子,两个月没见,我们都没有变。”
花无缺已垂下条长索,笑道:“你在下面我看不见你,你快上来吧。”
苏樱看着这两个人,心里真是奇怪极了,这两人随便怎麽看,也不像是立刻就要拚命的冤家对头。
只见小鱼儿刚窜上绳子,又跳了下来,板着脸道:“姓苏的小丫头,你现在还不想走麽?”
苏樱垂头道:“你一个人走吧,我丁想看见你被人杀死的样子。”
小鱼儿大吼道:“你不想看,我就偏要你看,不想走,我就偏要你走,看你有什麽法子反抗
我。”
苏樱身子往後退,道:“你;你敢?”
她脸上虽然装出很生气的样子,其实心里也不知有多麽高兴,因为她知道她的手已渐渐开始能摸到小鱼儿的心了。
花无缺垂手站在邀月宫主身旁,脸上已变得木无表情。
对花无缺说来,邀月宫主不但是他的严师,也是他的养母,他从小就末见到她面上露出过一丝笑容。
他也从不敢在她面前有丝毫放肆之处,因为他心里不但对她很尊敬,很感激,而且也有些畏惧。
现在,小鱼儿终於见到邀月宫主的脸了。
她已除下了那可怕的青铜面具,可是她的脸却比那面具更冷漠,任何人都无法在她脸上看出任何喜怒哀乐的表情。
小鱼儿再也想不到这威镇天下垂叁十年的人,看来竟是如此年轻,更想不到一个如此美丽的人,竟会让人看过一眼便不敢再看。
就连小鱼儿瞧她一眼後,也觉得有一股寒意自脚底直升了上来,彷佛在寒夜中忽然瞧见了一个美丽的幽灵。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铁心兰也在她身旁。
铁心茴却已兴奋得在发抖了,她瞧见小鱼儿自山石上一跃而下,立刻就忍不住向小鱼儿奔了过去。
但只奔出两步,她身子忽然僵硬了,她忽然想起了花无缺,她怎能一见到小鱼儿,就抛下花无缺?
她站在小鱼儿和花无缺中间,也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她只希望自己根本就没生到这世上来。
这时小鱼儿也瞧见她了,正笑着招呼道:“好久不见,你好麽?”
铁心兰竟完全没有听见他的话,忽然扭转头,垂首奔到那边一株大树下,这棵树也恰巧正在小鱼儿和花无缺中间。
苏樱的眼睛却始终在留意着小鱼儿,她发现小鱼儿虽然还在笑着,但笑容也僵硬得很。再看花无缺,竟也低着头始终末曾抬起。
苏樱不禁在暗中长长叹了口气瞧这叁人间复杂而微妙的关系,她除了叹气外,还能怎样?
邀月宫主比刀更利,比冰更冷的眼睛,也始终瞪着小鱼儿,小鱼儿长长吸了口气,也抬起头瞪着她,微笑道:“你送来的东西都不错,只可惜没有辣椒,下次你若再请我吃饭,可千万不能忘记我喜欢吃辣的。”
邀月宫主脸上并没有什麽表情,花无缺却吃鹫地抬起头来,他实在想不到世上居然有人敢对邀月宫主这样说话。
邀月宫主道;“现在我再给你叁个时辰,你在叁个时辰内,不妨调息运气,养精蓄锐,但却不准离开这里!”
小鱼儿拍手笑道;“移花宫主果然不愧为移花宫主,丝毫不肯占人便宜,知道我累了,就让我先休息休息。”
邀月宫主却已转过身,道:“无缺,你随我来。”
小鱼儿道:“我想和花无缺说两句话,行不行?”
邀月宫主头也不回,冷冷道;“不行!”
小鱼儿大声道;“为什麽不行,你难道怕我告诉他你就是铜先生?”
一这时花无缺也转过身去,也没有回头,但小鱼儿却可以见到他听到了这句话全身都震了一震。小鱼儿笑了,因为他的目的已达到。
只见邀月宫主走到最远的一棵树下,才转回身来,像在和花无缺说话,但花无缺却始终是背对这边的。
苏樱柔声道:“叁个时辰并不长,你还是好生歇歇吧。”
一这时正是清晨,太阳已刚刚升起。
苏樱将四下的落叶都收集起来,铺在树下,拉着小鱼儿坐上去,就好像一个妻子在为丈夫铺床似的。
铁心兰还站在那边树下,泪珠已在眼眶里打转。她忽然觉得自己活在这世界上,竟好像已变成多馀的。
她方才既没有走到小鱼儿这边来,现在更不能走过来了,她方才既没有回到花无缺那边去,现在也更不能回去。
她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小鱼儿和花无缺两个人,都绝不会走到她这边来,移花宫主已用冰凉的手,将这两个人的友情撕成两半,这两人之间若不再有友情,那麽她的处境岂非更悲惨,更难堪。
她知道自己现在最好就是远远的走开,走得越远越好,那麽无论任何事鄱不能伤害到她了。
但现在她生命中最亲近的两个人,立刻就要在这里作生死之决斗,她又怎麽能走?怎麽忍心走呢?
小鱼儿在落叶上躺了下来,闭起了眼睛。
别人有的紧张,有的痛苦,但他却悠悠闲闲地跷起了腿,嘴里还含含糊糊哼着山歌,这些事一竟好像和他没有关系。
苏樱站在他身旁,俯首瞧着他,瞧了半晌,轻轻叹了气,道:“你瞧见铁心兰了麽?”
小鱼儿道;“你没有看见我方才已经和她打过招呼。”
苏樱咬着嘴唇,道:“但是她……她实在可怜得很,你实在应该去安慰安慰她。”
小鱼儿霍然张开眼睛,瞪着道;“我为什麽要过去安慰她?她为什麽不能过来?”
苏栖叹道;“她现在的确很为难……”
小鱼儿道:“她为难,我就不为难麽?何况,她为难也是她自己找的,谁叫她站在那边不肯过来?又没有钉子钉住了她的脚。”
苏樱又叹了口气,道;“你既然不肯过去,我就过去吧。”
小鱼儿道:“你会不会唇语?”
苏樱道:“不会。”
小鱼儿叹道:“我现在若能听出移花宫主在对花无缺说什麽,那就好了。”
苏樱道:“你就算听不见,也应该想像得到的,她现在还不是在告诉花无缺,要用什麽法子才能杀你。”
小鱼儿沉默了半晌,缓缓道:“方才我在洞里时,花无缺还和我有说有笑的,但等我出来他一竟不理我了,简直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苏樱道:“你若在移花官长大,你见了移花宫主,也会变得没主意的。”
小鱼儿苦笑道:“这样看来,“恶人谷反而此“移花宫好得多了,恶人谷里的至少还是人,移花宫却只是一群活鬼,一群行走肉。”
苏樱笑了笑,柔声道:“你歇歇吧,我过去说两句话就回来。”
小鱼儿瞪眼道;“你为什麽一定要过去?我现在也不好受,你为什麽不在这里陪着我?”
苏樱眼波流动,嫣然道;“你难道不想知道,她和花无缺两人是如何从那老鼠洞里出来的麽?”
落叶上的泪珠已乾了,但铁心兰的眼泪却还没有乾,她听见苏樱的一双脚在向她走过来,就咬紧牙关,绝不让眼泪再流下来。
苏樱悄悄走到她身旁,她却连头也没有抬起,风,次着她的头发,一片落叶正在她紊乱的发丝里挣扎着,要想飞起。
苏樱轻轻拈起了这片枯叶,悄然道:“你在生我的气?是麽?”
过了很久,铁心兰才缓缓站起来道:“你用不着难过,我若知道你就是我的情敌,我也不会对你说真话的卜”
苏樱长长叹了口气,拉起了她的手,嫣然笑道:“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女孩子,我现在只希望你是个又凶又狠又狡猾的女人,那样我心里就会好受得多了。”
铁心兰瞪着她瞧了半晌,忽然道:“可是无论怎样,你也不会为我放弃小鱼儿的,是麽?”
这句话问得更不聪明,她连自己也不知道怎会问出这句话来。
苏樱也直视着她的眼睛,道:“不错,我不会伪了你放弃他的,只因我若放弃了他,也许反而会令你更为难,是麽?”
铁心兰的头又垂了下来,这句话就像是一根针,直刺入她心里,使得她再也不知道该说什麽。
直到她手里的落叶已被她揉得粉碎,她才黯然道:“我穴在不该对你说那句话的,小鱼儿也许根本就没有将我放在心上,也许只有你才配得上他。”
苏樱道;“小鱼儿并没有忘记你,他若真的末将你放在心上,现在早已走过来了。”
铁心兰怔了怔道;“你……你为什麽要告诉我?你为什麽不让我死了这条心?”
苏樱凄然一笑,道:“这也许是因为我太想得到小鱼儿了,所以才不愿让他以後恨我,我要让他自己选择,他喜欢的若是你,我就算杀了你,也没有用的。”
铁心闹头垂得更低,她仔细咀嚼着这几句话的滋味,但觉心里充满了酸苦,只因她的心情已越来越矛盾,越来越复杂,她在暗中间着自己;“小鱼儿选择的若是我,我是否真的会很快乐呢?”
苏樱忽又一笑,道;“你可瞧见了我义父麽?他是不是长得很可怕?”
铁心兰道:“我没有瞧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