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栽赃嫁祸
若换了两年前,小鱼儿不死在拳下,也要死在剑下,但现在的小鱼儿,却已非昔日吴下阿蒙。
只见仙左手一分,右手竟沿着小仙女的剑脊轻轻一抹,小仙女只觉跟前一花,掌中剑被一股大力吸引,本是刺向小鱼儿的一剑,此刻竟向顾人玉刺了过去,顾人玉大骇变招,嗤的,衣袖已被划破。
这一招普普通通的“花接木”,到了小鱼儿手中,竟已化腐朽为神奇,看来竟已和“花宫”威震天下的“移花接玉”有异曲同工之妙,这只因武功进入某一阶段後,便有些地方大同小异。
但南宫与奏剑一时却瞧不出其中奥妙,耸然失声道:“你可是移花宫门下?”
小鱼儿却不回答,反而大笑闪到黑蜘姝身後,道:“我虽也吃了些肉,但主谋的却不是我,你们怎地专来找我?”
顾人玉与小仙女见他明明已占先机,却不乘胜追击,反而避开了,两人急怒攻心,也不问情由,举剑又攻了上去。
这一次两人招式更毒,出手也更加小心,但首当其冲的却已非小鱼儿,而是黑蜘蛛了。
黑蜘蛛又惊又恼,此刻情况,又怎容他解释。
刹那间只见剑光闪动,拳影翻飞,小仙女与顾人玉已攻出十馀招,黑蜘蛛也还了叁掌。
在小仙女快速的剑法、顾人玉雄浑的拳势下,黑蜘蛛怎能分心,简直连开都无法开。
小鱼儿却在他身後笑道:“对了,这样就对了,和他们打,怕什麽!”
黑蜘蛛气得连连怪叫,一心想将小鱼儿摆脱,但小鱼儿却像影子似的黏在他身後,还不时拍手笑道:“好!这一剑果然了得……嗯,顾家神拳果然也不错,黑蜘蛛呀黑蜘蛛,我瞧你打不过他们的了!”
小仙女与显人玉方才急怒之下,心神大乱,所以才会被小鱼儿一出手就占得了先机。
而数十招後,两人心也定了,手也稳了,顾人玉拳势虽沉猛,出手还未免嫩些,小仙女终日找人打架与人交手的经验,却是比谁都老到,一柄剑东挑西刺,又快又毒,非但自己抢攻,而且也将顾人玉拳法中的疵漏全部补了过来,而顾人玉扎扎实实的招式,正好弥补了她剑法中沉猛之不足。两人俱是武林正宗,不用事先预习,配合得恰到好处。
黑蜘蛛声名虽着,却非以功力见长,此刻遇着他两人一快一慢…一刚一柔,这种天生的搭档,渐渐已有些应付不了。
何况还有小鱼儿在他身後,明是帮忙,暗中捣蛋。
南宫柳袖手一旁,微微颔首道:“人玉果然是个天生练武的胚子。”
秦剑道:“但菁妹终是比他高出一筹。”
南宫柳道:“这你就看错了,人玉此刻出手虽嫩些,但那只是因为他家教太严,不敢惹事,根本没有交手的机会,若让他在江湖中多闯闯,不出叁五年,他的名声必定要远远超过菁妹之上。”
秦剑道:“二哥果然法眼无双,难怪江湖中人一经南宫公子题名之後,立刻身价百倍。”
南宫柳道:“今日你我要留意的倒非黑蜘蛛,而是这面色蜡黄的少年,此人行态诡,做事也不循常轨,若我瞧得不差,他必定是一个成名人物易容改扮的。”
这南宫公子武功是高是低,虽还不知,但就凭这份眼力,当真已不愧是雄江南百馀年之武林世家的传人。
说话间,那边强弱便已分明。
以黑蜘姝身法之诡异灵动,顾人玉与小仙女本难占得上风,但小鱼儿始终黏在黑蜘蛛身後,黑蜘蛛就总觉得後面像是堕着个秤锤似的,身形变化之间,自然要大受影响,这时已屡遇险招。
小鱼儿故意叹气道:“不好不好,堂堂的黑蜘蛛,今日看来竟要败在两个小娃儿手上了。”
其实小仙女和顾人玉也是江湖中的成名人物,并非小娃儿,小鱼儿这样说,只不过要故意激怒黑蜘姝。
黑蜘蛛脾气刚烈,明知如此,还是被他激的怒吼道:“你这疯子,你倒底要怎样?”
小鱼儿悄声道:“打不过,难道不会逃吗?”
黑蜘蛛更是暴跳如雷,道:“放屁!我老黑岂是这种人!”
小鱼儿道:“黑蜘蛛享名天下,本就是以身法之诡…瓢忽见长,今日你偏偏舍己之长,与人交手,岂非是个呆子。”
黑蜘蛛嘴里虽仍骂不绝口,心里已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只因他此刻一分心说话,胁上已险些中了一剑。
小鱼儿悠悠道:“今日你自己若能全身而退,也能带我一齐走,江湖中人知道了,非但不会耻笑於你,还会佩服得很。”
黑蜘蛛跺了跺脚,道:“好!”
他“好”字方出,小鱼儿已自他身後冲了出来,“断玉分金”,双掌左右斜斜分击而出。
顾人玉与小仙女骤出下意,竟被这一招逼得後退两步。
就在这时,黑蜘蛛袖中已有一线银丝飞出,直穿出门,搭上祠外的一株古柏之上,他人也跟着飞了出去。
小鱼儿早已拉住他衣角,跟着飞出,他身形轻若飞絮,虽藉了黑蜘蛛携带之力,黑蜘蛛却不觉负担。
只见他身形有如被线拉着的纸鸢似的,飘上了古柏,双足一点,人又从枯树上飞出,跃上第
二株柏树,那根银丝也跟着飞出,搭上了更前面第叁株柏,黑蜘蛛身子在第叁树上一点,跃上第四株,银丝又搭在第五树上……
等到秦剑等人追出时,两人身形已在数十丈外,一闪後便在黑暗中消失无影,唯有语声远远传来,道:“你们若不服,明夜叁更,不妨再来这里!”
黑蜘蛛身形不停,只掠到城垛下,才在黑暗中歇住。
小鱼儿附掌道:“好个黑蜘蛛,果然是来去如电,倏忽千里,这一手银丝飞蛛的轻功,果然是独步江湖…天下无双!”
黑蜘蛛道:“哼,你拍我的马屁,也没有用的。”
小鱼儿大笑道:“我知道你必定一肚子闷气,不过想让你消消气而已。”
黑蜘蛛道:“我且问你,明明不是你做的事,你为何要揽在自己头上,还拉上了我,而你躲後面,让我来背黑锅。”
他越说越火,大声道:“这也不用说它,最可恨的,你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动手,却又偏偏要逃,害得我也陪着你丢人,这究竟是为了什麽?”
小鱼儿笑嘻嘻道:“你还不明白麽?我这自然是要害你。”
黑蜘蛛愣了愣,道:“害我?”
小鱼儿道:“咱们这一逃,我可以一走了之,但你黑蜘蛛有名有姓,日後传说出去,说你黑蜘蛛也和李大嘴一样吃人,你还能混麽?”
黑蜘蛛大怒道:“那你为什麽要害我?”
小鱼儿嘻嘻笑道:“这只因我要把你拖下水,你才会为我出力,但你也莫要气恼,我瞧你不错才这样害你的,有些人想求我害他,我还没功夫哩。”
黑蜘蛛厉声道:“你害了我,我该捏死你才是,怎肯替你出力。”
小鱼儿笑道:“若是换了别人,我害了他,他自然要找我算帐,但你黑蜘蛛可和别人大不相同?这一点我清楚得很。”
黑蜘蛛瞪了他半晌,突然放手大笑道:“好,你这小子,倒真是知道老黑的脾气!我老黑遇着这种怪事,的确是明知上当,也不肯放手的。”
小鱼儿笑道:“若非如此,黑蜘蛛就不是黑蜘蛛了。”
黑蜘蛛道:“你如此做法,除了拖我下水外,难道没有别的用意?”
小鱼儿道:“自然有的,想那南宫柳与秦剑,眼高於顶,自命不凡,我平日时若想约他们出来,他肯麽,但现在我要他明夜叁更来,他绝不会迟到半刻。”
黑蜘蛛道:“好,现在我既已被你拖下了水,他们也被你抓了尾巴,这出戏究竟该怎样唱下去,你说吧。”
小鱼儿道:“那位‘胡说’先生偷偷将人宰了,要你来吃,却又偷偷去密告别人来抓你,这样的手段叫做什麽?”
黑蜘蛛恨恨道:“这自然就叫做嫁祸栽赃。”
小鱼儿道:“这种专门嫁祸栽赃的害人精,你说该如何对付他?”
黑蜘蛛咬牙道:“我若再见着他时,不一把捏死他才怪。”
小鱼儿道:“你可知道这样的害人精,除了‘胡说’先生之外,还有不少,而且他们所作所为,委实此‘胡说’先生还要可恨,却又该如何对付他们!”
黑蜘蛛道:“捉来一个个捏死就是了。”
小鱼儿笑道:“捏死他们还算太便宜了,何况,你若想捏死他们还不容易。”
黑蜘蛛道:“你说的究竟是什麽人?”
小鱼儿一字字道:“江别鹤!”
黑蜘蛛几乎跳了起来,失声道:“江南大侠怎会做这样的事?”
小鱼儿凝目瞧着他,道:“你信不过我?”
黑蜘蛛也瞧着小鱼儿,道:“你这人藏头露尾…鬼鬼崇崇,做起事来更是古灵精怪,花样百出,天下又有谁能信得过你!”
他叹了气,缓缓接道:“我相信你,只因你虽是坏小子,却非伪君子!”
小鱼儿叹道:“不错,最可恨的人就是伪君子,那江别鹤就是其中最可恨的一个。”
黑蜘蛛道:“你想如何对付他?”
小鱼儿眼睛发亮,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会栽赃嫁祸别人,我就要栽赃嫁祸他们,这就叫以牙还牙。”
黑蜘蛛道:“如何还法,你且说来听听。”
小鱼儿眼睛盯着他,道:“你可知道阁楼上的那位姑娘是谁?”
黑蜘蛛突然扭转头,道:“我早就说过,不知道。”
小鱼儿缓缓道:“我现在告诉你,她就是慕容家的九姑娘!”
黑蜘蛛眼睛立刻直了,失声道:“她就是泉容九?”
小鱼儿道:“不错,如今南宫柳、秦剑,小仙女都在急着找她,他们若发现有人将她藏了起来,少不得要找那人大干一场。”
黑蜘蛛的眼睛也发了亮,道:“所以,你就想将这件事栽在江别鹤身上。”
小鱼儿附掌大笑道:“我正是也想叫他尝尝被人栽赃的滋味。”
黑蜘蛛道:“但那江别鹤老谋深算,又怎会上你的当?”
小鱼儿笑道:“那江别鹤锥然狡如狐狸,只要你帮忙,我也有法子要他上当?”
他一跃而起,拉起黑蜘蛛,道:“时候已不多,咱门快去办事杷。”
两人飞掠入城。
一路上,黑蜘蛛不住喃喃自语道:“我到现在为止还是不憧,那‘胡说’宰食了慕容家的人又害了我,却对他自己有何好处。”
他猜想那“宛儿”必定与慕容家有关,八成就是慕容姑娘陪嫁的贴身侍女。
小鱼儿笑道:“你说的那泣‘胡说’先生,并非李大嘴,而是白开心,他有个外号叫「损人不利已」,只要别人上当受罪,就是他平生快事。”
黑蜘蛛失声道:“世上那有这样的人?”
小鱼儿道:“你说没有,他偏偏就有,他们知慕容家的姑爷来找慕容九,所以就将那 ‘宛儿’偷来宰了,好让慕容家的那些姑爷认为慕容九也已被人家吃下肚,所以他们才找不着,他们伤心难过,白开心就开心了。”
黑蜘蛛叹道:“世上既有白开心这样的人,又偏偏有你这样的人,你们两人害来害去,倒楣的只是我老黑而已。”
小鱼儿道:“今夜若不是有我,你更惨了,当时人赃俱获,就算有一百张嘴,也休想能辩说得清。”
黑蜘蛛道:“但无论如何你总不该承认……”
小鱼儿笑道:“我又几时承认了,我几时说过慕容九已被我吃下肚里?我只不过…… 「我已将她怎样,还用说麽?」「也没什麽大不了,你怕什麽!」……”
黑蜘蛛想了想,不禁失笑道:“不错,当时你虽好像说了,其实却等於没有说……”
小鱼儿道:“其中的巧妙就在这里。”
说话间,他竟将黑蜘蛛又带回了那阁楼外。
此刻四下灯火俱寂,只有那阁楼里灯光还亮着,慕容九伏在桌上,想是因为想得出神,不觉睡着了。
小鱼儿道:“这位姑娘最听你的话,你叫她带着刀,她就带着刀,你叫她杀人,她就杀人,现在,我只要你叫她写张条子。”
黑蜘蛛奇道:“此时此刻,突然写起什麽条子来了?”
小鱼儿道:“你叫她写:「若要赎我的性命,请带白银八十万两,至他们所约之处,千万勿误,否则妹便是他人俎上之肉了」。”
黑蜘蛛骇然道:“八十万两!”
小鱼儿道:“八十万两数目虽不少,但以南宫柳与秦剑的身家,却也算不得多,别人一日之间筹不出来,他们想必有法子的。”
他一笑接道:“何况,这字条又的确是慕容九自己的笔迹……其中问题是,你必须对他们说八十万两,全要白银,金子珠宝郡不行。”
黑蜘蛛道:“我对他们去说?”.
小鱼儿笑道:“自然要你去对他们说,这字条自然也要你送去……黑蜘蛛来去无踪,倏忽千里,送这样的信,世上还有比你更好的人麽?”
黑蜘蛛默然半晌,叹了气,道:“好吧……我只是不懂,为何定要白银?”
小鱼儿道:“这其中自然又有奥妙,你到时就会懂的。送信之後,你等着瞧热闹就是。”
黑蜘蛛道:“到时你难道真的自己去接银子?”
小鱼儿道:“到时去接银子的,已是我送去的替死鬼了。”
黑蜘蛛道:“那麽……秦剑与南宫柳若瞧见不是你而是别人,岂非又难免怀疑。”
小鱼儿笑道:“秦剑与南宫柳又不知道我是谁……他们见到我这张蜡黄的睑,又瞧见那手「移花接木」,还以为我是「移花宫」门下改扮的哩,而此刻那真的「移花宫」弟子却正是和江别鹤在一起。”
黑蜘姝想了又想,叹道:“原来你每一举动都有用意,像你这样的人,世上若是再多几个,别人的日子如何能过得下去。”
小鱼儿大笑道:“你放心,像我这样的人,天下是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了。”
凌晨时,那“庆馀堂”的掌柜糊里糊涂的被小鱼儿从床上拉了起来,送了封信到段叁姑娘处。
天亮时,小鱼儿已回复成药伙计的打,倒在“庆馀堂”里他原来那张小床上,睡了一大觉。
然後,段叁姑娘就来了。
这一次,她已没有在窗子外面叫,直接就闯了进来,从床上拖起小鱼儿,又是欢喜,又是埋怨,跺脚道:“这两天,你到那里去了,知不知道人家多着急。”
小鱼儿揉着眼睛,笑道:“你若真的为我着急,就该帮我个忙。”
叁姑娘幽幽道:“你要我做什麽,我几时不肯答应你。”
小鱼儿道:“但这件事,你绝不能向第叁人露半个字。”
叁姑娘垂下头,道:“你难道还信不过我?”
小鱼儿展颜笑道:“好,我先问你,这两天你可瞧见了那江玉郎麽?”
叁姑娘道:“没瞧见。”
小鱼儿眼睛瞪着她,道:“你再想想,江别鹤周围的人有没有一个可能是江玉郎改扮的。”
叁姑娘果然想了想,断然道:“没有,绝无可能,这两天江玉郎绝不在这里。”
小鱼儿松了气,道:“这就是了,女子的感觉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有时却是对的,你既然如此肯定,江玉想必不会在这里了。”
叁姑娘幽幽道:“你叫我来,就是要问他麽?”
小鱼儿笑道:“这只因他和你有很大的关系。”
叁姑娘嗔道:“你莫要胡说,我和他有什麽关系?”
小鱼儿沉声道:“你可知道,你家的镖银,就是他动手劫的。”
叁姑娘失声道:“真的?”
小鱼儿道:“他这两天突然走了,一来是想避开我,二来就是要去将那批镖银换个地方藏起来,只因他以为我知道的密比我实在知道的多。”
叁姑娘眨着眼睛道:“你究竟是谁?他为什麽这麽怕你?”
小鱼儿笑道:“严格说来,他到现在为止也还不知道我是谁?”
叁姑娘默然半晌,轻轻道:“我不管你是谁,我都……”
小鱼儿赶紧打断她的话,道:“只要我猜的不错,只要他不在这里,我的计划就能成功……你必须替我留意着,他若万一回来了,你就得赶紧告诉我。”
叁姑娘道:“你究竟有什麽计划?为何定要他不在这里,你的计划才能成功。”
小鱼儿拉起她的手,柔声道:“这些事你以後总会知道的,但现在却请你莫要问我。”
世上若有什麽事能令女子闭起嘴,那就是她心爱的男人温柔的话了。叁姑娘果然闭起了嘴,不再问下去。
她只是垂头,悠悠道:“你……没有别的话对我说?”
小鱼儿道:“今天晚上,起更时,你在你家後园的小门外等我……”
叁姑娘的眼睛立刻闪起了喜悦的光,颤声道:“今夜……後园小门?”
小鱼儿道:“不错,你千万莫要忘了,千万要准时到那里。”
叁姑娘娇笑道:“我绝不会忘,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会准时到的。”
她娇笑着转身而去,满怀着绮丽而浪慢的憧憬。
小鱼儿在街上东游西逛,走过许多饭酒楼,他也不进去,却在东城外找着了家又脏又破的小面馆。
这小面馆居然也有个很漂亮的名字,叫:“思乡馆。”
小鱼儿走进去吃了一大碗热汤面、四个荷包蛋,却叫店里那看来已有叁年没洗澡的山东老乡去买了些笔墨,七,八十张纸。
他用饭碗那麽大的字,在纸上写下了:“开心的朋友,今夜戌时,有个姓李的在东城外的「思乡馆」等着你,你想不来也不行的。”
同样的句子,他竟一连写了七…八十张,又雇了两个泥腿汉子,叫他们去贴在城里大街小巷的显眼处。”
那山东老乡实在瞧得奇怪,忍不住道:“这是在干啥?俺实在不懂。”
小鱼儿笑道:“该懂的自然会懂,不该懂的自然不懂。”.
那山东老乡摸着头皮道:“谁是该懂的?”
小鱼儿却已笑嘻嘻走了,竟又到估衣去买了身半新旧的黑布衣服,到杂货去买了些油墨…石膏、牛皮胶。
然後,他就寻了家半大不小的客栈,痛痛快快睡了一觉!这一觉睡醒,天已快黑了。
小鱼儿对着镜子,像是少女梳般在脸上抹了半天,又穿起那套衣服,在镜子前一站……
这那里还是小鱼儿,这不活脱脱正是李大嘴麽。
小鱼儿自己也瞧得很是满意,哈哈笑道:“虽然还不十分一样,但想那白开心已有二叁十年未见过李大嘴,黑夜之中,想必已可混得过去。”
他生得本来不矮,经过这两年来的磨,身子更是结实,起胸来,不但面貌已与李大嘴有九分相似,就算身材也和那魁伟雄壮的李大嘴差不了多少,纵是和李大嘴天天见面的人,若不十分留意,也未见就能瞧得破。”
他将换下来的衣服卷成一条,塞在被窝里,从外面瞧进来,床上仍然像是有个人在睡觉。
然後他又用桌上的秃笔写了封信,这封信竟是写江别鹤的,他用左手歪歪斜斜的写着: “江别鹤,你儿子和镖银都已落在大爷找的手里了,你若想谈条件,今夜叁更,到城外的祠堂里等着吧。”
他将这封信紧紧封起,又在信封上写着:“江别鹤亲拆,别人看不得。”
小鱼儿将信收在怀,喃喃笑道:“江玉郎不在城里,八成是去收藏那镖银去了,只要他今天晚上不回来,江别鹤就算是狐狸,瞧见这封信也得中计,他心里就算不十分相信,到了叁更时
也必定忍不住要去瞧瞧的。”
他得意的笑着,从窗溜了出去。
小鱼儿走到「思乡馆」时,暮色已很深了。
这时虽正是吃饭的时候,「思乡馆」里却没什麽人,就连那山东老乡都已瞧不见,只有一个客人正坐着喝酒。
这人穿着件新缎子衣服,戴的帽子上还有粒珍珠,穿着锥像个富商士绅,神态却还是个地痞无赖,竟不肯好好坐在那里,却蹲在凳子上喝酒,一双贼眼不住转来转去,又像是随时提防着别人来抓的小偷。
小鱼儿大步走了进去,哈哈笑道:“好小子,你果然来了,许多年不见,你这王八旦倒还未忘记有个姓李的朋友,来得倒准时。”
他从小和李大嘴长大,要学李大嘴说话的神情腔调,自然学得唯妙唯尚,活脱脱是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
那人却板着脸,瞪着眼道:“你是谁,咱不认得你。”
小鱼儿笑道:“你想瞒我,你虽然穿得像是个人,但那副猴头猴脑的贼相还是改不了的。”
那人果然大笑起来,道:“你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混球蛋,多少年不见,你对老子说话,难道就不能稍为客气些麽?”
小鱼儿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桌子上有两副杯筷,却只有一碗红烧肉,小鱼儿皱了皱眉头道:“你这穷贼实在愈来愈穷了,快叫那山东老乡来,待老哥哥我叫你痛痛快快的吃上一顿。”
白开心道:“他不会来的。”
小鱼儿道:“为什麽?他在那里?”
白开心笑嘻嘻指着那只碗,道:“就在这只碗里。”
小鱼儿神色不动,哈哈笑道:“你倒会拍老子的马屁,还未忘记老子喜欢吃什麽,只是瞧那山东老乡好几年没洗澡的样子,只怕连肉都已臭了。”
白开心嘻嘻笑道:“我早已把他从头到脚洗得乾乾净净再下锅的。”他举杯敬了小鱼儿一杯酒,又倒满了一杯。”
小鱼儿笑道:“你这儿子倒真孝顺。”
他只得挟起一块肉,但刚吃了两,又吐了出来,瞪眼道:“这是什麽鸟肉敢混充人肉?”
白开心附掌大笑道:“姓李的,你果然还是有两下子,这张鸟嘴竟一吃就能尝得出是不是人肉来,你也不想想,老子会杀人来你麽?”
他自然本是想用这方法试试来的人是否真的李大嘴,小鱼儿肚子里暗暗好笑,却不说破,瞪眼道:“你不孝顺老子孝顺谁?那山东老乡人虽脏些,肉倒还结实,老子早已有心将他红烧来吃了,你却将他弄到那里去了?”
白开心道:“他早已回家去了,老子已将他这家店买了下来……哈哈,他受了老子里面灌铅的假银子,居然还开心的很,以为上当的是老子。”
小鱼儿叹道:“这家破面馆你要来鸟用也没有,你却骗苦了他,又害得老子吃不着好肉,你那‘损人不利己’的贼脾气,当真是一辈子也改不了。”
白开心嘻嘻笑道:“老子的脾气改不了,你那贼脾气又改得了麽?狗是改不了要吃屎的……
你躲在狗窝里这许多年,突然又钻出来干什麽?”
小鱼儿眼睛一瞪,大声道:“我先问你,你假借老子的名头,送了付挽联铁无双,又假借老子的名头,将人家的小丫头炖来吃了,究竟想干什麽?”
白开心愣了愣,道:“你全知道?”
小鱼儿大笑道:“你想,还有什麽事能瞒得过老子的。”
白开心笑道:“那些人太没事干了,老子瞧得不顺眼,所以找些事他们做,炖了肉请人来吃,却又去告他一状,要他们两家都闹得人仰马翻,老子才开心……你凭良心说,老子这一手做得妙不妙。”
小鱼儿冷笑道:“只可叹姓秦的和那南宫小儿,活到这麽大了,随随便便来个人告诉他们一件事,他们居然也相信,若换了是我,你来告状,老子就先将你扣下来,问问你别人吃人肉,你又怎会知道。”
白开心道:“老子不会写信麽?为何定要自己去?”
小鱼儿道:“一封无头信他们就相信了?”
白开心道:“他们纵不相信,好歹也得去瞧瞧。”
小鱼儿一拍桌子,笑道:“正是这道理!我正是要你说出这句话来。”
白开心眼珠子转动,道:“你又在打什麽鬼主意,要叫老子上当?”
小鱼儿笑道:“你冒了老子的名,老子暂且也不罚你,只要你再写封信给那姓秦的与南宫小儿,他们既已证明了你第一封信说的不假,你第二封法,他们自然更相信了。”
白开心道:“什麽信?”
小鱼儿道:“自然也是害人的信,若不是害人的信,你想来也不肯写的。”
白开心展颜笑道:“要害人嘛,老子还马马虎虎可以答应你,却不知要害的是谁?”
小鱼儿道:“你只要告诉他们,今夜叁更,到段合肥家的後院客房里去瞧瞧,自然会瞧见令他们感到有趣的东西……但必定要在正叁更,早也不行迟也不行,至於要害的是什麽人,你迟早会知道的。”
白开心道:“老子若不肯写呢?”
小鱼儿冷道:“我知道你肯写的,你看可以害人的事不做,你还睡得着觉麽?何况,你若不写这封信,老子总有法子叫你……” 突然取出写给江别鹤的那封信,拿在手里,一掌击灭了桌上的油灯,白开心面色变了变,道:“你干什麽?”
第五十四章、略施小计
小鱼儿悄声道:“有人来抓咱们了,准备逃吧!”
话犹未了,窗外有刀光闪动。
只听有人喝道:“姓李的、姓白的!你们作恶多端,今天再也休想跑了,出来受死吧。”
黑暗中人影幢幢,这思乡馆竟也被人团团围住。
白开心喃喃道:“奇怪,这些人竟会知道咱们在这里……”
小鱼儿悄声道:“这人满仁义道德,必定是江别鹤。”
白开心道:“嗯。”
小鱼儿道:“咱就从他这边冲出去。”
白开心道:“从武功最强的人那边冲出去?你莫非疯了?”
小鱼儿微微一笑,道:“我自有道理。”
这时外面已又喝道:“你们再不答覆,咱们就冲进去了。”
其实这些人对“十大恶人”也颇为忌惮,一时之间,是谁也不敢冲入这黑黝黝的屋子里的。”
小鱼儿霍然站起,大喝道:“李大嘴来也,你们等着吧!”提起张凳子往东面门外掷了出去人却已从西面窗蹿出。
这“李大嘴”叁个字,果然有些吓人,凳子飞出来,东面一阵大乱,几刀不问青红皂白就砍了出去,全都砍到凳子上口
小鱼儿蹿出窗外,也有两柄刀直劈而来,小鱼儿一声虎吼,飞起一脚将左面的一柄刀飞!
他身子却已自右面一人头上掠过,顺势一脚,在那人头上,那人登时矮了半截。
这一着“鸳鸯双飞脚”,本非什麽玄妙的武功,但在他手里稍加变化,却立时制住了两个高手。
要知他在那窟中所得,正是普天之下,各门各派的武功精妙所在,他融会贯通之後,无论那一派的招式到了他手里,他都可化腐朽为神奇,却教别人再也猜不出他的武功来历。
只听有人惊呼道:“这姓李的果然厉害,大家要小心……”
话未说完,只听“啪”的一响,接着又是一阵大笑,说话的人想是已被白开心打歪了嘴巴。
小鱼儿一招北派“鸳鸯双飞脚”踢倒了两人,跟着又用“招南派”“冲天炮”,一拳将一条大汉打得飞上半空。
突见跟前剑光闪动,迅急辛辣,神定气足。
一人冷笑道:“李大嘴,你武功虽不错,今日还是休想逃走。”
叁句话功夫,已刺出八剑,剑剑俱是杀着。
小鱼儿连瞧都不必瞧,已知道是江别鹤来了,连连闪过八剑,却不还手,只是压低声音道:“你想知道你儿子和镖银的下落麽?”
江别鹤掌中剑果然缓了一缓,失声道:“你说什麽?”
小鱼儿将那封信穿在江别鹤的剑尖上,道:“你先瞧瞧再说。”
江别鹤也不知是收回剑来瞧信,还是刺出剑去伤人,稍一犹豫间,小鱼儿已自他身旁蹿了出去。
白开心也怪叫着跟着掠出。
江别鹤竟眼睁睁瞧着他两人逃走,等到别的入围过来时,小鱼儿和白开心早没了影子。
小鱼儿和白开心蹿入个暗林中,方自停下。
白开心瞧着小鱼儿冷笑道:“这些人怎会知道咱们在那里?”
小鱼儿眨了眨眼睛,笑道:“自然是有人密告的。”
白开心冷笑道:“密告的人,只怕是你自己吧。”
小鱼儿道:“若是我,我为何还要助你逃出来。别人又不是瞎子,难道不是见那告示上饭碗那麽大的字。”
白开心冷笑道:“那些话,这些人又怎瞧得懂。”
小鱼儿笑嘻嘻道:“自然有人瞧得懂的。”
白开心变色道:“谁?难道咱们的老朋友也有人到了城里?”
小鱼儿想了想,道:“我不妨告诉你,有两个人,一个叫罗九、一个叫罗叁,一心想找咱们的麻烦,对咱们的事知道得清楚得很。”
白开心皱眉道:“这两人长得是何模样?”
小鱼儿道:“胖胖的,高高的,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是个双胞胎。”
白开心道:“我只认识个瘦瘦的双胞胎,却不认得胖的。”
小鱼儿道:“你不认得他们,他们都认得你。”
白开心怒道:“你既早已知道他们瞧得懂那张告示,既然早已知道他们要告密,为什麽偏偏还要这样做?”
小鱼儿笑嘻嘻道:“我正是要他们告密,正是要叫他们找人来抓咱们,这样我才能将那封信交到江别鹤手上……我若用别的法子将信交他,他未必重视,但这封信既是李大嘴亲手交他的,份量可就不同了。”
白开心道:“但你又怎知道江别鹤必定会来。”
小鱼儿道:“他自命大侠,听说有“十大恶人”在城里,他能不管麽?只要他来了,听到我的话後,就必定不放咱们走的。”
白开心默然半晌,叹了气,道:“你样样事都算得这麽准,只怕连真的李大嘴都不如你。”
这次小鱼儿却不禁愣了愣,咯咯笑道:“什麽真的李大嘴,老子难道是假的不成?”
白开心突然大笑起来,道:“你能将李大嘴的模样腔调学得这麽像,简直连我都有点佩服你,简直有些舍不得瞧着你死在我面前,只可惜你已是非死不可的了!”
小鱼儿皱了皱眉,道:“非死不可?”
白开心怪笑道:“你喝的那杯酒里,老子早已下了独门“水晶断肠散”,本来还可多活半个时辰,但方才那麽一折腾,只怕现在就要你的命了!”
小鱼儿怒道:“你这恶贼,我和你拚了?”
他跳起来想扑过去,但身子才跳起,便“咚”的跌在地上,脸色发白,双手捂着肚子,颤声道:“不好,我……我……已不行了……”
白开心手舞足蹈,格格大笑道:“你如今总该知道“十大恶人”可不是好对付的吧。”
小鱼儿嘶声道:“但……但你又怎知道我……我不是李大嘴?我不信你能瞧得出。”
白开心道:“你将李大嘴一举一动,都学得唯妙唯肖,想必是认得他的,是麽?”
小鱼儿疼得全身都抖了起来,道:“是……是。”
白开心道:“你可听见他说起过我麽?”
小鱼儿呆了呆,道:“没……没有。”
白开心道:“这只因他与我仇深似海,他将我恨之入骨,连我的名字都不愿提起,又怎会将我当做朋友,和我在一张桌子上喝酒。”
他大笑接道:“.你以为「十大恶人」既然都是恶人,大家臭味相投,想必全是朋友,却不知「十大恶人」中也有互相恨得入骨的冤家对头……你千算万算,终於还是算错了一着,这一着就够要你的命了!”
小鱼儿呻吟着道:“原来你早已知道我不是李大嘴了,但你为什麽……为什麽……”
白开心嘻嘻笑道:“老子一直在装涂,只是为了想瞧瞧你倒底是何居心?也想逗着你玩玩,如今老子已玩够了,你就等死吧。”
小鱼儿突然惨笑道:“我今日虽然死在你手上,但是你有件事……”
他身子突然一抽搐,整个人仰天躺到地上,虽然拚命想说话但嘴唇启动,却发不出声来。
白开心道:“老子有什麽事,你说呀?”
小鱼儿挣得满头大汗,道:“你……你……”
他虽然用尽力气,但声音却仍小得像蚊子叫。
白开心忍不住走过去,低下头来,道:“你说大声些,老子听不见。”
小鱼儿突然大吼道:“我说你是个大笨蛋?”
吼声中,他出手如风,已点了白开心身上十来处穴道,白开心刚被吼声骇得一震,人已躺了下来。
小鱼儿一跃而起,大笑道:“十大恶人雏然一个个精似鬼,但遇见了我,还是要上当的,你如今总该知道,老子不是好对付的了吧。”
白开心躺在地上,眼睁睁的瞧着,他实在想不到这世上竟有比“十大恶人”还要诡计多端的。
小鱼儿又笑道:“老子虽然拿不准那杯酒里是否有毒,但对你“十大恶人”,总是要提防一着的,你以为老子喝下了那杯酒,其实老子却不过将酒藏在舌头下,早已随着那块假人肉一齐吐出来了!”
白开心道:“我……我怎麽未瞧出?”
小鱼儿笑道:“这种骗人的本事,老子五岁时就学会了,老子莫说将小小一杯酒藏在嘴里,就算嘴里藏着个大鸭蛋,你也是瞧不出的。”
白开心像是瞧见了鬼似的,颤声道:“你……你究竟是什麽人?”
小鱼儿笑道:“你也知道害怕了麽!老子这样的人,原是谁都要害怕的,你若要问老子是谁乖乖替老子办完事後,老子也许会告许你。”
白开心听这比鬼还厉害的人居然并无杀死自己之意,只不过要替他办事而已,不禁大喜道:“是,是……小子这就立刻去写信。”
小鱼儿大笑道:“你如今已从‘老子’变成‘小子’了麽……但老子若这样就放了你这样的小子,还未免有些不放心。”
他双手背在身後,早已悄悄搓了个泥团在手里,此刻突然捏着白开心的鼻子用力塞进他嘴。
白开心只觉一粒又黏又湿…还微微带着种说不出臭气的东西,从喉咙里滑下了肚,不禁大骇道:“这……这是什麽?”
小鱼儿笑道:“你有你独门的‘水晶断肠散’,我也有我独门的‘黑煞催命丸’……”
白开心变色道:“黑煞催命丸?我……我怎地从未听过这名字?”
小鱼儿悠然道:“你自然没有听见过这名字,这是我苦心研究多年,最近才配成的,天下无药可解,服後七个时辰之内,全身发黑发肿,再过半个时辰,便全身溃烂而死,变成一滩又黑又臭的脓水。”
他信口说来,说得当真是活灵活现。
白开心满头冷汗涔涔而落,颤声道:“你……你不是还要我做事麽?”
小鱼儿笑道:“当然,我自己是有独门解药的。”
白开心道:“我和你无冤无仇,求求你……”
小鱼儿眼睛一瞪,大声道:“你七个时辰之内,若能将我吩咐的那件事办得妥安当当,若能令我满意,再来这里等着,我自然会救你的。”
他顺手拍开了白阅心的穴道。
白开心却仍软瘫在地上,似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道:“你……你不会将我忘记的吧?”
小鱼儿冷冷道:“时候已不多,你还不快去,只怕就来不及了。”
白开心不等他话说完,已从地上跳了起来,就像是匹被人在屁股上砍了一刀的野马,风也似的远去。
小鱼儿瞧着他去远,哈哈笑道:“人人害怕的‘十大恶人’,原来也是容易上当的。”
起更前,小鱼儿又回到那阁楼上。
罗九、罗叁兄弟果然都不在,慕容九正坐在地毡上,手里提着个无锡泥娃娃慢声低唱道:“小宝贝,快快睡,窗外天已黑,小鸟回家去,乌鸦也休息……”
小鱼儿笑了笑,接着唱道:“到天亮,出太阳,又是鸟语花香……”
慕容九顿住歌声,茫然瞧了他半晌,呐呐道:“你是谁,我不认得你。”
小鱼儿柔声笑道:“你忘了麽?我就是昨天教你如何去打跑心里那恶魔的人。”
慕容九道:“呀原来是你,你模样看来怎地有些变了?”
小鱼儿故意悄声道:“我为了怕恶魔来找我,所以故意扮成这样子,好教他找不着,你可千万不要对别人说。”
慕容九连连点头道:“我知道,我懂得,那恶魔厉害得很,千万不能被他找着。”
小鱼儿笑道:“我知道你会懂的,你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
慕容九嫣然一笑,她忧郁的脸上出现笑容,就像阴沉的天气里突然出现了阳光,鲜艳的花朵也在这一瞬间开放。
小鱼儿瞧了两眼,心里竟似有些异样的感觉,他立刻知道不能再瞧下去了,赶紧道: “现在,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不久你就可以瞧见比我本事还大,能帮你赶走那恶魔的人了。”
也不知怎的,慕容九竟对他顺从的很,立刻就站了起来,走了两步,眨了眨眼睛忽然又道:“那麽……你昵?”
小鱼儿苦笑了笑,道:“以後,你只怕就瞧不见我了。”
慕容九立刻停下脚步,道:“若是以後瞧不见你,我就不走了。”
小鱼儿愣了愣,心里也不知道什麽滋味,赶紧大声道:“你心里那恶魔被赶走之後,你自己也不会愿意再见着我的,那时,会有许多别的人天天陪着你。”
慕容九想了想,道:“那麽,就让这恶魔待在我心里吧。”
小鱼儿鼻亍竟像是有些酸了起来,大声笑道:“傻孩子,你难道想一辈子这样吗?”
慕容九凝目瞧着他,咬着嘴唇道:“这样其实也没什麽不好,何况,只要你天天来陪着我,你也可以将那恶魔赶走的,是麽?”
小鱼儿揉了揉鼻子,板着脸道:“你这样不听话,我怎会来陪你。”.
慕容九垂下了头,幽幽道:“你一定要我去,我就去,但是你……”
小鱼儿终於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只要你记得今天的话,我以後还是会去瞧你的……”
小鱼儿替慕容九披起了件长大的披风,走到段宅後园的小门外时,段叁姑娘早已在那里等着了。
她的眼睛闪着光,一颗心跳个不停,身子虽然正冷得发抖,但一张脸却在发烧,烧得连耳根都红了。
她远远就瞧见小鱼儿了,狂喜着迎了上去,到了小鱼儿面前才发现小鱼儿身後竟还有个人。
她一颗心立刻沉了下去,咬着嘴唇道:“你……你不是一个人来的。”
小鱼儿也不知究竟是真的不懂她心里的感觉,还是装着不懂,扬起了眉毛,瞧着她嘻嘻一笑道:“我本来就没有说要一个人来呀!”
叁姑娘这时才瞧见他的脸,失声道:“你……你是什麽人?”
小鱼儿笑道:“你方才能认出了我,现在怎地又不认得了。”
叁姑娘已听出了他的声音,但还怀疑着,呐呐道:“方才我只是感觉……感觉到是你来了,但你的脸……”
小鱼儿压住声音,道:“我有件密的事要做,所以不能不扮成这样子,你可千万莫要告诉别人,这件事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他虽然根本没有说出“这件事”是什麽事,但他知道少女们一听到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她心爱男人的秘密时,别的事就再也不会追究了。
叁姑娘果然又愉快了起来十小鱼儿毕竟对她不错,否则又怎会将这没有人知道的密告诉她。
她立刻也压低声音,道:“你放心,绝不会告诉别人的。”
小鱼儿皱起了眉头,道:“但这件事,我还需要人帮忙。”
叁姑娘急忙问道:“我能帮忙麽?”
小鱼儿道:“我本来可以找别人的,但是你……你若肯帮忙,那当然再好也没有。”
叁姑娘更开心了,道:“我早就说过,无论你要我做什麽事,我都答应你。”
她心爱的男人不找别人帮忙,只找她,可见对她确实和别人不同,她简直开心得要死。
小鱼儿瞧她的神色,知道事情已绝不会有问题了,这才沉声道:“其实,这件事也并没有什麽困难,只要你将这人带到你屋里,等到叁更时,才悄悄将她放到江别鹤屋里,找个地方藏起来。”
叁姑娘道:“这容易得很,我一定能做到。”
小鱼儿道:“但你却要记住两件事,第一,你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瞧见她,第二,你必须要在准叁更时才将她藏好,千万不能太早,更不能迟。”
叁姑娘笑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误事的。”
她这时才留意到慕容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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