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剑师传奇
   —黄易
第 三 章 野牛施威

  我醒了过来。
  喉咙火辣辣的,只想痛喝上一湖冰凉的清水。
  一条湿漉漉的物体,甜在我脸上。
  艰难地抬起少许头,原来是飞雪在舔我。
  “轰了轰!轰!”
  低沉但有力的怪响在黑沉沉的四周轰鸣着,吓得我往四外望去。
  月色下,只见无数瞪着巨眼的怪物,正好奇地看着我。
  迷糊间,手一紧,发觉魔女刃仍在左手里,连忙将它移到胸腹下,一股奇异的感觉由刃体传来,至此又再支持不住,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悠悠间又醒了过来。
  这次无论身体的状况和精神也比前次好了多倍,撑起身体,坐了起来。
  天边露出了鱼肚白色,朦胧间照见了四周的景像。
  飞雪欣喜地将头凑过来,贴在我脸上。
  我感激地一手搂着它的头。
  `哞!哞!哞!”
  四周全是野牛,飞雪竟将我带到野牛群的中间,难怪躲过了大元首的跟踪。
  我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庞,感到鼻孔下和唇边全是凝结了的焦血,可见大元首那一柱之力,是如何惊人,幸好还未给他使尽全力,否则我必当场喷血身亡。
  我站了起来,将魔女刃回到鞘内,纵目四顾,四周全是野牛,怕有万头过外,左方较远处有一道溪流,大部分的牛便集中在溪里喝水。
  我走了两步,发觉除了右臂仍是酸软无力,胸口疼痛外,其他一切都颇为正常,心中稍安,走到溪旁跪下,喝了两口水。
  微明的天色下,溪水上飘浮着点点黑色的灰屑。
  心中一震。
  残酷的现实倒流回脑内。
  这是林火被风送过来的灰烬,所以这里离昨夜的战场应不是太远。
  不敢想我走后有什么事发生在他们身上,我只能祈祷。
  昨夜若非大元首的出现,我们纵不能大胜,也可小胜一场。。
  但现在更可能是一败涂地。
  净士也完了。
  我也完了。
  不!
  我绝不肯接受。
  我环目四顾,只见左方有座较高的山丘,心里涌起一阵热血,大步踏出,便要趟过去。
  `哞!”…
  牛群里其中几只牛排众而出,拦在我面前,低下头,弯而尖的角锋对正我。
  心中大奇,为何我刚才走过来喝水,它们却自动让开路。
  嘶声在旁响起。
  飞雪在叫。
  那几头牛立即退缩往一旁。
  难道这些牛怕了飞雪。
  我好奇地看着飞雪,只见它颈上鬃毛竖起,两眼异光电射,威武若天上飞下来的神马。
  我拍了一下头,暗付自己为何如此愚笨,有飞雪在,难道还要劳动双腿走路,忙飞身上马,策着飞雪往丘顶驰去。
  牛群便像通灵那样,畏谨地移往两旁,让出去路。
  它们果然对飞雪存着巨大的敬畏,刚才我也是叨了它的光,才得从容走到溪旁喝水。
  一会儿后我已来到高丘之上。
  眼前出现的情景令我又惊又喜。
  整个战场出现在远方约六、七哩外。
  林火仍在燃烧着,但已接近尾声,只剩下近谷口处仍有七、八个火头,火光闪映里,几股浓烟旋转着直冒上天。
  晨光下,大片林木尽成灰烬。
  原本是疏林的外边的几个山丘上,满是黑叉人的骑队,列成阵形,一看便知正部署着一次全面的攻击。
  我的手心冒着汗,背脊一道凉气直冲脑际。
  敌人进攻在即,我一个人能发挥什么作用。
  即管有我在谷内,也不敢轻言有把握应付强悍的黑叉人,更何况对方还有一个是普通武器杀不死的大元首。
  若非有林火挡路,他们的攻势早已展开了。
  “咚咚咚”敌人战鼓敲响。
  我极目往亡月谷望去,在黑烟的间隙处,隐见太阳战士躲在木栏栅后,严阵以待。
  黑叉人的前头部队,开始缓缓移动,这么远的距离,我看不到大元首在那里,不过总不会躲在一旁休息吧?
  我咬得下唇也溢出血来,但仍然想不到任何能应付这劣无可劣的情况的方法。“哞!”
  牛声在后响起。
  我浑身一震,转过头来,望向丘下成千上万的野牛群,想起昨夜马群冲击敌人的混乱场面。
  它们怕飞雪。
  我旋风般再转过身去,细察由这里到战场那边的整个地势。
  一股浓烈的希望狂涌而起,我大叫道:“飞雪,跑!”
  马蹄响处,我策着飞雪直冲下斜坡,往牛群笔直冲过去。
  牛群纷纷退开,让我们长驱直过,不一刻,我已穿过了牛群,到了它们之外。我猛抽□绳,拍着飞雪又驰回去。
  牛群往四外退开,但知没能造成太大的骚乱。
  心中大急,狂叫道:“飞雪助我,赶它们走!”
  飞雪真是神马,暮地跃起前蹄,仰天发出惊工动地的长嘶,后脚还“蹬蹬蹬”踏前了几步,差点将猝不及防的我抛了下来。
  牛群终于动了。
  先是数十只开始移动,接着是百多只、千多只……动作波浪般迅速传播开去,漫延往原本属于全静态的牛群每一个角落。
  我策着飞雪赶在它们后方奔来驰去,有时又抢前一刻,矫正它们狂窜的方向。亦只有飞雪的体能和速度能办到。
  说来也难以令人相信,由飞雪发威到现在,只是喝一杯水的功夫,万多头有大有小的野牛,已疯狂地往前奔去。
  蹭踏牛鸣声,使人震耳欲聋,卷起的泥尘,连初阳的光也透不进去。
  不一刻,我失去了方向的感觉,只知在牛群后策马狂奔,声嘶力竭地叫着,赶着。
  我再听不到战鼓的声音,天地只剩下牛群狂奔的震耳轰鸣。
  它们的速度比一般奔马还要快。
  渐渐连我的听觉也麻木了,天地像一滴声音也没有,只有眼前望之无尽的牛背起伏着,海浪般起伏着。
  深棕色的浪波。
  往战场的方向涌去。
  “呀!”
  惨叫和马嘶在前方传来。
  转过一座小山,眼前豁然开朗。
  战场在前方出现。
  以万计发了狂的牛,正由侧翼向着黑叉人大军的先锋队伍斜冲过去。
  高举的旗帜横七竖八在四方八面倒下,黑叉大军四散逃命。
  狂牛漫山遍野地往前直冲。
  煞那间牛群将他们完全淹没。
  我勒着马头呆望着,连我也想不到有如此惊人的成效。
  位在最后方没有被波及的黑叉军,一声发喊,掉转马头,往远方逃去,像永远也不想回来的样子。
  忽然间。
  难以想像,没有可能的胜利来到了我手心内。
  我闭上眼睛,不忍再看牛蹄角锋下血肉溅飞的人间地狱般的景象。
  采柔和妮雅已不知于何时来到我身边,更完全不理会其他人的眼光,纵体入怀,紧搂着我。
  两女喜极而泣,任我怎样劝也不肯停止。
  大黑死命将头钻入我们三人间,但却因她们贴得我实在太紧了,所以始终没有成功。
  几经辛苦,才和两女分开。
  大黑扑了上来,我摇头苦笑道:“这顽皮的家伙,差点要了我的命。”
  “锵…锵…”。
  团团在谷口草原围着我的,以约诺夫、侯玉、泽生、红晴、田宗等为首的两万多战士,开开高举武器,震天价地狂呼欢叫着,每一个人都流着热泪。
  从绝望中得到胜利,从濒死里得到再生,分外使人激动。
  而且这份胜利来得太突然,太出乎他们想像之外。
  我知道自己圣剑骑士“神”的一面,已在他们心内深植了根,得了稳如磐石的地位。
  我将大黑抱起,转了几个圈,连右臂也觉得不痛了。
  整个大地在旋舞着。
  当我停下来时,采柔和妮雅再次偎在我身旁。
  红晴大叫道:“大剑师,只是亡月谷口外此役,你驱万牛大破黑叉军,便已在净土留方千世不朽的威名。”
  众人再狂呼起来。
  营地里充满了自飘香城晚宴以来从未之有的欢乐。
  军内的二千多女兵,被振奋若狂的男兵轮流邀舞,没有跳舞的便在旁拍着手,唱着歌。
  我右臂敷上采柔为我特制的草药,和众将领共晋丰美的晚膳,两女当然分坐在我左右。
  这里离战场不足十哩,因为善后的工作足足用了我们大半天的时间,但尽避每个人都疲倦欲死,但没有人反对远离战场,因为那余下的景象,实在太可怕了。
  约诺夫道:“我们只有千多名战士阵亡,他们都给火化了,骨灰会被带到天庙,安放在安魂殿内。田宗道:“我们掳获了大批武器和战马,被擒的黑叉人数达三于之众,他们或多或少都受了点伤,照我估计,这次黑叉鬼最少死了四万多人,有三万多是给牛踏死的。”
  侯玉道:“是否应待红石大公和我们会合?我已遣人回去报捷,并要求他们分出快速部队赶来。”
  我摇头道:“伤兵和俘虏的存在,已使我们行军速度大为减慢,我想在抵达立石堡前,红石大公的人将可追上我们。”
  泽生道:“立石堡还有近八万的黑叉鬼,我们这样直扑立石堡,不怕和他们正面遇上吗?”
  我微笑道:“现在形势已转为对他们大大不利,若他们敢倾巢而出,给天庙的净土军乘势夹击,便会变成腹背受敌的孤军,而且我想他们已给吓破了胆,绝不敢鲁莽出击。
  众人纷纷点头,我的说话,经亡月谷口外一战,在他们心中已变得若连云山那么有份量。
  妮雅亲热地挨着我道:“对不起!”
  我愕然道:“为何要说对不起?妮雅不答,只是重重在我脸颊吻了一口。约诺夫道:“我也要代众人说这句话,因为一直以来,我们都对大剑师对阴女师的看法半信半疑。”
  红晴抗议道:“不!我是例外,我一直是相信大剑师的,那阴女师阴沉难近,红月和我都不欢喜她。”
  我故意道:“但她仍有可能是无辜的,只是因缘巧合下我们误会了她,哎哟!”是采柔重重捏了我一记。
  约诺夫道:“不!事情那会这么巧,首先黑叉人知道了亡月谷的出口,那可怕的大魔头又在黑叉人军里;而更重要的一点,是她说的黑珍珠大军,并没有出现。”
  妮雅在旁昵声道:“不!最重要的是圣剑骑士是不会错的。”
  众人同意点头。
  红晴挨了过来,双手呈上一件东西。
  我接过一看,原来是他取自左令权的那可怕的半人半兽小石雕。
  红晴道:“红睛谨代表净土献上此物,以象征黑叉人已是大剑师囊中之物。”
  我谢过收起道:“那有这般容易,黑叉人的主力仍完整无缺囤驻天庙之北,那尧敌既为黑叉人之首,自然更是厉害,何况他们还有大元首,若给他取得珍乌刀,我也不敢轻言胜他,他的可怕,你们也曾亲眼目睹的了。”
  众人脸上均现出惊惶的神色。
  采柔抚着身旁的大黑,低声道:“若那些神牛能将他撞死,那就好了。”
  一时间众人沉默下来。
  欢乐歌舞的声音从营地的每一角落传来。
  田宗道:“我已向天庙送出了蓝鸟,整个天庙将会为这次大捷鼓舞非常。”
  我沉声道:“你有没有向天庙报告有关阴女师的事。”
  田宗哑口无言。
  约诺夫解释道:“这不宜在信内提及,因为阴女师甚得大祭司宠信……所以……”
  我点头道:“这是可以理解的。”
  众人舒了一口气。
  妮雅道:“希望她心中有鬼,和黑叉人一齐逃掉,那就好了。”
  我想起阴女师深沉倔强的脸容,摇头道:“她不会的,而且我们手上的证据,都可给她推得一干二净。”
  众人都眉头深锁,阴女师始终是个心腹之患,一个处理不好,便会惹来内部的不和,甚至分裂。
  我站起身来,仰望夜空,伸了个大懒腰,道:“晚餐完了,来,不如我们在营地四处走走,分享大家的欢乐,也让战士们有机会和净土最美丽的女公爵,闪灵族的第一美女共舞。”
  约诺夫躬身向采柔道:“如此我便不客气,希望能与闪灵第一美女跳她到净土后的第一支舞。
  红晴急叫道:“我跳第二支!”妮雅凑在我耳边道:“呈剑骑士的说话,是永不会错的,外来货总比本地货吃香。”
  我一手抄着她有腰肢,大笑道:“对我来说,你也是外来货。”
  喜气洋洋中,我们纷纷起舞。
  但愿日子能永远像刻下那样便好了。

 

 

第 四 章 战火无情

  当我第一眼望向逐天大平原时,就像我从捕火山脊望往净士那样,一见钟情地爱上了她。
  在一日的旅程后,黄昏时分我们登上了在大平原边缘最后一个高丘,逐天大平原便在我们眼前去气势磅礴地舒展着。
  出奇地没有大河奔流而过,有的只是似依循某一规律散布的大小湖泊,反映着夕照的余辉,每个湖旁的区域,草木都特别繁茂,一群一群的动物,飞起飞落的各种鸟儿,都聚在湖旁,漫无机心地倘祥着。
  据妮雅说,地底有条大河,河水涌出处,成此奇景。
  源头来自逐天山脉天庙旁的“天瀑”,这条河便是九山十河里最有神秘色彩的“地藏河”。
  在我身旁的采柔也看傻了眼,张开小嘴,合不拢来。
  红晴指着平原远处浮起的暗影道:“那就是逐天山脉,从这里再走三天,便可以到了。我想起了连云山,想起连云山外另一边的魔女国,心情沉重起来。当下安营休息。到了临睡前,众将来到营前,我知道又有事发生了。
  果然田宗道:“我们派出的侦察兵有消息传回来了。他在怀里掏出地图,摊在地上。我们坐了下来。田宗道:“我侦察的重点,主要是立石堡、工冷明的败军和奔月东脉外一带的广阔区域。”
  我点点头,这三方面都是合情合理,尤其是东脉一带尤具意义,谁也说不定黑叉人是否会挺而走险,尽起全军,避过我们,绕过来肠,进入绿茵原野一强攻飘香城,这可能性虽小,但却非全不存在。
  田宗续道:“往立石堡的人最少还差三天才抵达目的地,东脉一带仍没有什么发现,但追踪工冷明败军的侦察兵已有了点成绩。
  我精神一振道:“怎么样?对我来说,这一条线上的消息最重要,因为大元首应与工冷明在同一条路上走着,找到工冷明,便是找到了大元首,甚或阴女师。
  田宗指着逐天大平原接近边缘区的一处丛林道:“我们的人追踪到这里,发现黑叉鬼弃了所有重型的武器和多余的杂物,然后便像消失了那样,再找不到任何蹄印或脚印。”
  约诺夫闷哼道!这是黑叉人的惯技,利用一种特制的套,套上马蹄,便不会留下蹄印,然后再以曲折迂回的行进方式,使人难以追寻。”
  田宗点头道:“所以我们的人分成了几队,继续追踪,其中一队追到逐天大平原偏东的地方,发现了数百只被人以最残忍手法屠杀了的野牛,地点是在这里。他伸手指着逐天大平原靠东的一个小湖旁。
  众人齐齐一呆。妮雅蹙起秀眉,疑惑地道:“这是往逐天山脉东端龙吐水去的方向,工冷明为何不回到立石堡与‘瘦鬼’向禽生会合?”
  我霍地起立,断然道:“立即召集战士,我要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出发。”
  众人慌忙起立。
  我仰天一阵长笑道:“黑叉人想逃走,可惜他们对野牛的恨意,却使他们泄露了行藏。
  我环视众人,继续解释道:“工冷明怎敢弃下立石堡的黑叉人不顾而逃,所以必以他们独有的传讯手法,通知了在立石堡的向禽生,告诉他大势已去,若他立即与他们在某地会合,再一齐逃往龙吐水,乘船返回北方。”
  红晴慑懦道:“但我们留下了必须数目的战士看守俘虏后,最多也只可腾出二万人来,但向禽生却足有八万之众,这……”
  约诺夫不愧净土年青一辈的名将,截断他道:“逃兵败将,何足言勇,我们是士气高昂,他们是仓惶逃命,两下相比,何止千里?”
  侯玉也兴奋地道:“我们可轻易计算他们离堡的时间和路线,待他们拚命连夜赶路后,疲不能兴时,拣取适当的地势,猛攻他们的中段,将黑叉军从中间切断,那时前头的部队拼命逃走,而后方的黑叉鬼将溃不成军。
  约诺夫向田宗道:“立即以蓝鸟通知天庙,着他们咬尾追击,迫黑叉人没有停下来的机会。”
  田宗领命而去。
  妮雅向红晴道:“贵士你也要通知大公,好让他能分出入手,追杀向禽生窜向龙吐水的黑叉鬼。”
  大事已定,众人纷纷散去,作出安排。
  最后只剩下采柔,垂着头站在我旁边,一言不发。
  我那会不知这妮子的心事,若无其事地道:“小采柔!你不是想和我并肩作战吗?这次是好得不能再好的机会了。
  采柔喜出望外,跳了起来,搂着我,吻像雨点般落在我的脸上,叫道:“太好了!我还以为你走要我留在此处,看管大黑这顽皮的家伙!”但忽又颓然道:“那便没有人陪伴大黑了!”
  我微笑道:“谁说不带那家伙去?”
  采柔一愕。
  我道;“大黑和我共乘它的老朋友飞雪,你不是给它造了个特别的鞍座吗?”吻再落在我的脸上,像雨点般的轻柔连绵。
  黑叉人撤退的队伍,像一条没有尾巴的长蛇,在林外横过,只看那散乱的队形,已知他们失去了斗志。
  一直纵横净土的黑叉人,在尝到挫折时,比净土人更不懂得如何去应付。
  我们分开了两支军,分由我和约诺夫率领,埋伏在这必经之路两旁的树林里,休息了一晚后,午后才看到黑叉人的疲兵出现,现在已是黄昏,断成一截截的黑叉人才过去了大半。
  天色昏暗下来。
  伏击的最佳时间亦到了。
  “锵!”
  魔女刃出鞘。
  身旁的号角手立时吹响战号。
  “呜……”
  号角声远远传开去。
  黑叉人骇然望过来。
  对面的大树林蹄声轰鸣,泽生率领的五千太阳战士,队形整齐地向黑叉人冲刺过去。
  黑叉人纷纷掣出武器弓箭,可是弓箭还未上弦,泽生的人已千箭齐发,黑叉人马纷纷倒下。
  短兵相接。,一时杀声震天。
  黑叉人队形散乱,前面的人赶了回来,后面的人蜂涌而上。
  我大叫道:“冲!”
  号角再响。
  我左翼红晴的三千人立时冲出,往黑叉人的队尾杀将过去。
  同一时间,约诺夫的五千军亦由对面林内冲出,配合着红晴,夹击黑叉人的大后方。
  在昏暗的光线里,刹那间黑叉人两侧尽是战意高昂的太阳战士,如狼似虎杀向敌军。
  敌人的力量虽是我们的四倍,可是兵力拉长分散,完全处在挨打的局面。
  我再发出命令,侯玉率领的三千战士,由我右翼冲出,杀往想赶回头来助阵的黑叉军。
  我向停在左右的她雅和来柔微微一笑道:“不要离开我身侧!”大叫道:“杀!”当先冲出。
  两女娇叱一声,策马紧随。
  后面是五千战士。
  飞雪一马当先,坐在我身前王座的大黑兴奋之极,不住吠叫,它早已习惯了马背上的战争生涯,坐得稳如泰山,胜过很多骑士。
  我沿着黑叉人的路线,直往队头的方向向杀去。
  采柔手持长剑,一点也不比拿弯刀的妮雅逊色。
  “呀!”
  我回刃鞘内,拔出两枝大笨矛,直冲入黑叉人的队伍里,矛起矛落,当者披靡。
  和黑叉人的战争里,从没有一次像现在那么轻松,但我却绝不敢大意,因为采柔和妮雅正在我两旁。
  战事风暴般来,风暴般结束。
  略一接触,黑叉人便溃不成军,拚命往四方八面逃去。
  我拣在夜色全黑前袭击,不但希望敌人模不清我们的实力,也憎加了他们逃生的侥幸心理。
  接着是不留情的追杀,大笨矛挑刺劈打,连我也不知杀了多少人,在这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时刻,怜悯是一分席位也没有的。
  若非我要顾及采柔和妮雅,以飞雪的速度,我甚至可以追杀到敌人的最前方。直到天亮时,我们才掉转马头,往回走去。
  经此一役,我不信黑叉人短期内还有南侵的力量和胆量。
  受伤的人被照顾,死去的人被就地理葬。
  我、来柔、妮雅两女和大黑跳下马来,在尸横遍野的战场走着。
  一队战士驰过来,带头的是约诺夫和田宗,众人见到我步行,连忙下马,单膝跪下,向我行只有见到大祭司时才行的隆重敬礼。
  我挥手要他们起来。
  约诺夫大叫道:“我们大胜了!”
  是的!
  我们大胜了。
  代价是敌人和我们战士的鲜血。
  当他们永远沉默地倒在战场上时,是再没有敌我之分的。
  战争是何苦来由?
  我感到无比的疲倦,不是身体的疲倦,而是心灵的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