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七 章 英雄救美
燕飞回到主殿,在尼惠晖面前盘膝坐下,神情肃穆。
尼惠晖淡淡道:“是否放在银罐里呢?”
燕飞把手摊开,晶莹纯净的心佩安然出现掌心处,中间的小孔似深藏着某种力量。点头道:“银罐被埋在中殿和后殿间的破园里。”
尼惠晖并没有深究为何宋悲风晓得此隔断心佩和天地佩联系的秘法,探手到玉颈处,提着系索,把天地佩解下来,默运玄功,系索寸寸碎裂,把天地佩恭恭敬敬安置在心佩旁。
在她运功时,燕飞感到气温骤降,心忖如此至阴至寒的真气,他还是首次遇上,比之水毒,实不遑多让。
尼惠晖的玉容若不波止水,神色平静。
燕飞想起初次在边荒集密林偷窥她的情景,便如在昨夜发生,他从来没有深思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只简单地把她和邪恶凶残、戕害佛门的弥勒教等同视之。事实上任何人也有另外的一面,只看你能否接触到。
尼惠晖深情地看着并列的天、地、心三佩,双目射出浓烈的感情,轻轻道:“爹很疼爱我,自我懂事开始,常向我说心事话儿,有一天他在丹房像我现在般呆瞧着三佩,我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玉佩,便问他是什么来的?他答道拿来给你当嫁妆好吗?”
燕飞醒悟过来,他因尼惠晖异常的神态,误以为她在施展某种高明的媚术,事实上却全不是这回事,只是尼惠晖给勾起心事,回复少女时的心态。
孙恩究竟在哪里呢?
因何他无法感应到他?难道他怕面对尼惠晖。忍不住问道:“你爹是否被孙恩害死的呢?”
尼惠晖目光不移的冷哼道:“他还没有那个资格,不过爹对他颇为忌惮,曾对我说过终有一天孙恩会超越他。爹去后,孙恩便串同其他人联手逼我们母女把洞天佩交出来。”
燕飞道:“你的娘?”
尼惠晖凄然道:“爹对娘很好,娘虽然是侍候他的婢女,爹却从没有当她是下人,所以娘是心甘情愿从爹的。爹的过世,已令娘伤痛欲绝,孙恩还如此大逆不道,气得娘一病不起。唉!一切都成过去了,我真不愿再去想这些事。”
燕飞心中一阵感慨,对尼惠晖再没有丝毫怀疑。叹道:“安世清是否其中一人?”
尼惠晖摇头道:“他和另一位师兄都是好人,全力维护我们。如不是安师兄从孙恩手上夺去心佩,千里潜逃,引他们追去,我将没法脱身。二十多年来,我心中充满仇恨。你知道吗?仇恨是会令人很疲累的。”
燕飞心忖此时该问及有关呼雷方的事了,否则如真的开启仙门,她又从仙门逸去,如何能弄清楚解救呼雷方的办法呢?
正要说话,尼惠晖先他出声道:“你不是想知道洞天佩的来历吗?我爹在苦思多年后,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燕飞晓得尼惠晖正处于一种极端奇异的状态里,既希望三佩合一,又害怕面对后果。
假设三佩合一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当然是可怕至难以想像的极度失望,像世界末日般的绝望。
可是如真能开启仙门,投身其内仍需天大的勇气,这是人之常情。
所以尼惠晖正凝聚信心和勇气,又珍惜三佩合一前每一刻的光阴,不论是失望或一去不返,眼前的每寸光阴都是令人神伤的珍贵和难忘。
燕飞默默聆听。
广成子白日飞升后遗下三佩,已属神话和奇谭,她的爹还可以有什么更妙想天开的想法呢?
一时间,他连孙恩都忘掉。
不久前刚被卓狂生冠上“新郎”美号的淮水支流,西岸的森林内响彻号角声和大批战马奔驰的声音,还不时传来喊杀郝长亨的呼叫。
明白内情者会晓得只是虚张声势,好逼落难的郝长亨及两湖帮的人不敢逃往西岸去。
此为刘裕另一妙着,由江文清的船队把一批两百多人的兄弟和战马,送往河口上游处,依计行事。
西岸火把光芒照射之处,有箭手埋伏着,射杀任何试图登上西岸的两湖帮战士。
侥幸又或不幸地成功逃进新郎河的十一艘敌船,在“隐龙”中伏后,亦纷纷中火箭焚烧起来,无一能免,荒人同时投掷火油弹,令火势更是火上添油。
刘裕、卓狂生、高彦等人立在岸沿高地处,全神注视两岸。
高彦遽震道:“在那裏!”
众人循他的指示看去,火光照耀下,十多人正在下方左处的岸沿往上爬,小白雁的曼妙身形赫然出现其中,却不见郝长亨。
卓狂生笑道:“好小子!不愧是我们的首席风媒,老子看得眼都花了。”
刘裕一拍高彦肩头,道:“记着约好出手的时机,其他人跟我去吧!”
在刘裕领头下,众人朝目标猎物掠下斜坡乱石。
尼惠晖似吟似咏的轻唱道:“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滥炎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
燕飞听得一头雾水,尼惠晖叙述的仿佛是远古时某一场大灾难,而她用吟咏的方式唱出来,份外令人有点毛骨悚然的诡异感觉。
摇头道:“我不明白。奇怪!它们靠近后,反停止了互相的呼唤,且冷却起来。”
尼惠晖没理会他的发现,似沉浸在某种吸引了她全部注意力的气氛情绪里,道:“于是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这就是千古流传‘女娲补天’的神话。”
然后漫不经意道:“它们在准备。”
燕飞一呆道:“准备?”
尼惠晖道:“每次当天地佩合二为—,都会与心佩互相呼唤,可是当它们放在一起的时候,它们会静上一段时间,然后发热发亮,时间长短不定,急也急不来,陪奴家多聊几句好吗?如奴家仍是侍奉爹旁那个娇娇女,定会爱上你。”
燕飞暗松一口气,她如此坦白,反令自己对她多了点亲切感,而且破庙此夜此刻气氛奇异,使人没法把人世间那一套搬过来,任何超乎常理的事也教人容易接受—点。
道:“我听过女娲炼石补天的故事,属于无从稽考的传说,怎可能与眼前精美的洞天佩有关呢?”
尼惠晖道:“爹却不是这么想,他认为炼石补天的神话背后包含着有关生命的秘密。金木水火土是统治我们这宇宙最本原的五种力量,当它们交战之时,宇宙混沌纷乱,没有生命可以存在,可是当宇宙之母女娲炼成五色石,缝补了宇宙的缺陷,五行回复平衡,宇宙方能稳定下来,成为我们眼前的世界。”
燕飞倒抽一口凉气道:“你爹的看法很玄。”
尼惠晖道:“爹并不是胡言乱语,他精通五行术数论人禄命之道,他指出既然人的命运受五行支配,所以只要能打破五行,人便可以脱离生死的宿命,超脱生死。当天地心三佩合一,这情况便会出现。”
燕飞头皮发麻,艰难的道:“这么说,假如三佩合一,岂非天下大乱?”
尼惠晖“噗哧”娇笑道:“不要瞎担心,五色石补天只是一个比喻,代表我们所处的宇宙并没有被局限在五行之内,与洞天福地间可以自由流通,而五色石却把二者分隔开来。虚空怎会有缺口呢?缺口是代表仙界的存在。洞天佩是五色石遗留下来的残余之物,比起五色石补天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只可以打开一个仅能容人通往仙界的入口,一闪即逝,不会对这世界有任何影响。”
燕飞皱眉道:“你相信吗?”
尼惠晖道:“爹是个有大智慧的人,他说出来的我都深信不疑。当时我还天真地对爹道:洞天佩是女娲石滴下来的一滴泪珠,因为它须牺牲自己,方可以缝补虚空,后人依其分裂后的形态雕磨打造,自然而然的成为天地心三佩。爹听后沉思足有十多天之久呢。”
燕飞像她般目不转睛地打量三佩,尼惠晖老爹的猜测,赋予了三佩完全不同的意义,如果他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三佩将代表超越了这宇宙某种秘不可测的力量。
尼惠晖道:“人也可以从自身的感觉和渴望作出判断,因何会有这么多人入道入佛呢?正因在他们内心不能触摸的深处,遗传着对洞天福地的残余记忆,更不甘心被局限在五行之内,希望打破五行,超越生死。所谓成仙成佛,白日飞升,说的不外是这回事。”
燕飞道:“咦!开始变暖哩!”
尼惠晖道:“还须一段时间。我有个提议,爹说过仙缘不会随便出现,藉洞天佩进入洞天福地的机缘只有一次,错过了便永远失去,你愿意和我携手而去吗?”
燕飞的头皮又再发麻,全身被寒气笼罩,那古怪的滋味怎都说不出来。坚定地摇头道:“我不打算离开!”
说出决定后,他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也感到好笑,自己真的相信了尼惠晖的话吗?
尼惠晖仰起俏睑,打量他好半晌,缓缓道:“你的决定或者是对的,又或错得很厉害。不过并不打紧,去留系乎个人的选择,尤其是这种吉凶难料的事。”
燕飞把握机会,问道:“呼雷方是否中了你们的邪术呢?”
尼惠晖现出古怪的神情,似乎须很费力才想起洞天佩以外的尘世俗事般,好半晌才道:“你说的是羌帮的头子呼雷方吧!对吗?他背叛了姚兴,姚兴又要从他身上逼问出一些事,所以使人对他施展邪术,后来的事便不清楚哩!”
竟与尼惠晖无关,登时令燕飞大感头痛,亦返回虽然充满烦恼,却仍可以有能力应付的现实里。道:“对他施术的人是谁呢?”
尼惠晖道:“此人叫波哈玛斯,是从波斯来的法师,武功高强,智谋过人,至于他对呼雷方用了什么手段,就非我所知了。”
接着又道:“你要小心无暇,她是绝不肯放过你的,因为她是法庆和另一个女人生的女儿,尽得法庆和我的真传。我明白她的为人和行事的手段,唉!这世界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呢?自有人开始,仇恨和战争从没有平息过。咦!”
燕飞讶道:“什么事?”
尼惠晖美目圆睁地盯着天地佩,嚷道:“这情况从未发生过,天地佩是转寒转白而不是像心佩般变热和变红。”
燕飞点头道:“确是如此,难道未试过这样子吗?”
尼惠晖双目闪动着又惊又喜的光芒,道:“从未试过。爹的话没有错,你才是有仙缘仙骨的人,所以有此异常之像。”
燕飞清楚感觉到天地佩寒,而心佩热的异象,最古怪是三佩似转化为另一种若虚若实的物质,天地佩愈趋晶莹纯白,心佩隐泛红光。
尼惠晖目光投来,沉声道:“时候差不多哩!动手吧!”
燕飞感到心儿狂跳起来,什么镇定功夫都派不上用场。道:“如何入手?”
尼惠晖道:“只要你能把心佩嵌入天地佩中间,那你便是自有洞天佩以来,第一个能令三佩合一的人了。”
燕飞道:“第一个人该是广成子吧!何时轮得到我呢?”
尼惠晖道:“广成子在遗言里宣明连他也没法令三佩合一,所以留下来给有缘人。明白吗?我会全力为你护法的。”
燕飞猛一咬牙,把手朝心佩探去。
卓狂生掠上一座小丘,扑入丘坡处的丛林里,再跃上近树顶的横干去,蹲伏在枝叶浓密处。
小白雁武功的高强,身法的迅捷,出乎他们意料外,几经艰苦才冲散了她和手下,逼得她落荒逃往新娘河的方向。
野林荒山的追逐并不轻松,由于不能下杀手,纵然己方人多势众,又有自己和刘裕两大高手,仍被她数次破围而脱,幸好现在她已是强弩之末,首次被自己在前方截着。
风声响起,小白雁娇美的倩影在前方若现若隐,由远而近。
卓狂生一声大喝,断枝落叶随掌劲罩头兜脸的向小白雁袭去的同时,自天而降,双手化作无数幻影,或指或掌,拦截美丽的小精灵。
尹清雅显是真元损耗极巨,走得喘息连连,骤遇突袭,娇叱一声,两把短剑如飞舞的双蝶,奋尽余力还击,全是不顾命的出手招数,只要卓狂生一个接不着,会被她脱身逃去,高彦的“英雄救美”亦要泡汤。
卓狂生哈哈一笑,一点不让地接着状如小雌虎的尹清雅所有凌厉杀着。
劲气交击之声连串响起。
尹清雅终于力竭,给卓狂生一掌拍得往后跌退,背脊撞上一根粗树干。
卓狂生大喝一声,好向追来的刘裕示意,大笑道:“乖乖的投降吧!你是聂天还的心肝宝贝,抓了你,我们要老聂爬着走,他便不敢站直身体。”
尹清雅仍持剑作势,闭上美目不住喘息,娇嗔道:“不知羞的老家伙,欺负人家一个小女孩。”
刘裕的声音传来道:“千万不要放她走,我们来哩!”
卓狂生知是暗号,正要出手,尹清雅已朝他冲来,双短刃分取他胸膛和面门。
卓狂生哈哈一笑,使出一套细致精巧的手法,招招把她的攻势封死,目的是进一步消耗她所余无几的体力。
“当!”
尹清雅被他指尖划过右腕脉,娇躯遽震,短刃脱手堕地。
卓狂生知是时候,大喝道:“还不投降!”
趁她空门大露的一刻,左手闪电击出,一指朝她右胁下要穴截去。
指尖刚触着她的衣服,尹清雅忽然往横滑开少许,没让他刺中穴道。
卓狂生心中叫糟,他本意是先制得她失去抗力,然后再连点她其他七处要穴,完成禁制她武功的大业,好让高彦扮英雄,岂知她了得至此,竟仗精妙的步法令他功亏一篑。
不过也够小白雁消受了,她惨哼一声,往旁踉舱跌退,花容因剧痛发白。
卓狂生正要补救,高彦不知从何处抢出来,一把将尹清雅拦腰抱起,卓狂生阻之不及,又苦在不能出言警告。
高彦装模作样高呼道:“谁敢伤害我的小雁儿?”
刘裕同时出现,还以为诡计得逞,大喝道:“高彦你到哪里去?快放下她。”
在卓狂生眼睁睁注视下,救起美人的英雄早逃个无影无踪。
第 八 章 洞天辐地
燕飞一震道:“很烫手!”
尼惠晖探手过来,轻按心佩,现出讶异的表情,点头道:“确熟得异乎寻常,以前爹每次尝试,虽然会变热,也只是普通不懂武功的人可以抵受的热度,不会像现今烈火般灼热,挺得住吗?”
燕飞早把水毒的至寒之气凭进阳火的功法注入右手掌,道:“没有问题。”
尼惠晖又探手触摸合壁的天地佩,兴奋道:“这是爹自拥有洞天佩后,从未试过出现的情况,天地佩寒如冰雪,说不定今次真的可以令三佩合一。”
燕飞定神打量平放手掌上挥发着火热红光的心佩,心忖不理能否开启仙门,洞天佩肯定是世上最奇异的玉石。沉声道:“该拿哪一面作底呢?”
尼惠晖苦笑道:“谁晓得呢?”
燕飞改以指尖捏着心佩边缘处,移到平放地席的天地佩上方,对正合壁后形成的圆洞,相隔只有半尺,哑然失笑道:“我这问题问得很蠢,既然从来没有人能令三佩合一,当然没有人晓得哪种方法才正确,又或哪一面在上;哪一面是底。咦!”
尼惠晖大吃一惊,急问道:“发生了甚么事呢?”
燕飞露出疑惑的神色,用另一手助心佩转个面,由先前向上的一面朝着天地佩,又试着调教不同的角度和高度。可是眉头却皱得更深了。
沉声道:“我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不论高低远近,这一面作底还是那一面作底,天地佩都生出神秘而莫叮测度的抗力,似是拒绝让心佩回到她的本位里去,完成开启仙门的程序。”
尼惠晖现出失望的神色,道:“你说出来的情况和爹以前遇上的没有分别,唯一不同的是天地佩是变冷而非转热,且不论是冷是热,都更厉害。”
燕飞反松一口气,说不害怕面对三佩合一后的不测后果,就是骗人的。现在自己既好不了她爹多少,反可以交差了事。
道:“真古怪,以前你爹在这样的情况下,会怎么办呢?”
尼惠晖叹道:“他会以绝世功力,把心佩硬按到天地佩 口壁后的虚位内去,而每次结果相同,总被惊人的反震力重创,需时数月才能复原,所以他每年只能尝试一次,每次都失败。唉!早知如此不试算了!”
燕飞失声道:“为何你不早点告诉我呢?”
尼惠晖苦笑道:“我还以为你的情况会有分别,因为你是心佩呼唤的有缘人嘛!”
燕飞方明白她刚才会如此吃惊,皆因惊觉自己这有缘人只能重演以往的情况。
沉吟片刻,道:“你爹试过当它们尚未变热时把心佩嵌进去吗?”
尼惠晖道:“怎会没试过呢?数十年来,他试尽所有的方法,产生变异前,的确没有抗力,不过心佩刚巧大了少许,没法嵌进去。”
燕飞愕然道:“如此三佩岂能合而为一呢?”
尼惠晖道:“爹说过当三佩转热时,都膨涨了少许,而天地佩的膨涨比较多一点,或许如此便可以恰好容纳心佩吧!”
燕飞不解道:“热力既今天地佩膨涨,可是现在天地佩却是转冷,说不定会缩小,将更没有可能把膨涨的心佩挤进去,看来我还不如令尊。”
尼惠晖双目射出哀莫大于心死的神色,心灰意冷的道:“我不知道。算了吧!我仍然很感激你。”
燕飞心忖难怪孙恩一直没有动手干涉,因为三佩合壁不成,会重创试图合璧的人,如此异事确是闻所未闻。
断然道:“我仍想试一次。”
尼惠晖愕然道:“太冒险了!你如受伤,孙恩岂肯放过你呢?我一个人绝对应付不了他,何况还要照顾你?”
接着叹道:“多年来,孙恩一直不敢来惹法庆,就是怕我们两人连手。法庆神功大成,本要去挑战孙恩,可是……唉!一切都过去哩!说来亦没意思。”
燕飞道:“我不是在逞英雄,不瞒你说,我身具至寒和至热的两种先天真气,当我把至阳的真气注入心佩后,心佩立即热力增加,有种充满爆炸性能量的古怪感觉,天地佩的抗力虽仍存在,却大幅减弱。我从自身的真气领悟到,至寒和至热是互相吸引的,而天地佩冷、心佩熟的情况是从未出现过的,值得一试,或许我不会受伤吧!”
尼惠晖像在怒海沉船者看到附近有陆地的影迹,双目再现希望之色,道:“你真的要尝试?”
燕飞坚定的点头。
尼惠晖道:“小心点!记着勿要勉强。”
燕飞猛咬牙龈,聚集丹劫的真气,逆天地佩的抗力把心佩硬按入其虚位处去。
迅如闪电。
刘裕瞧着高彦消失的方向,心满意足道:“终于完成了我们成全英雄救美的丰功伟业。”
众战士从各处聚拢过来,人人一脸欢笑,既为今次大获全胜雀跃,更替高彦开心。
只有卓狂生呆立原地,神色古怪。
刘裕终发觉他神色有异,讶道:“你的表情为何如此古怪?”
卓狂生苦笑道:“我没有成功禁制小白雁的穴道。”
刘裕失声道:“甚么?你在说笑吗?”
人人呆头鹅般瞧着卓狂牛。
卓狂生道:“我只是令她暂时失去反抗力,她很快便可以复原过来变回一头活雁,高小子扮英雄扮得早了点。”
刘裕一时说不出话来。
触电似的一声激响,迅快至旁观的尼惠晖和当事的燕飞,也没法弄清楚发生了甚么一回事,燕飞已连人带玉被震得往入门的方向抛去。
仍在空中翻滚的当时,耳鼓内传来尼惠晖的厉叱声,仍然眼冒金星的燕飞回复神智,顿然感到一柱惊人的气劲正冲背而来,其狂猛令他感到如被击中,肯定全身筋骨、五脏六腑俱要破裂,而小命当然不保。
“锵!”蝶恋花呜叫示警。
他刚才把心佩按往虚位时,留起了一半功力,际此生死悬于一发的要命时刻,岂敢怠慢,连忙弓起背脊,日月丽天大法全力展开,心忖今次不是被天地佩重创,而是被老孙重创,接着奇妙的事发生了。
原来他适才把心佩硬塞进天地佩的圆心内,当两方相距三寸许的距离,天地佩的寒气竟离佩发射,一股脑儿注入心佩之内,而心佩包含他的丹劫真气在内的火热,却如脱缰之马般投往天地佩的中间虚位去。
能量互换下,心佩变得奇寒彻骨,天地佩却火红起来。
寒热交击,两佩间出现一道令人睁目如盲的闪电,声如雷鸣,亦把燕飞震得全身欲裂,就那 拿着心佩往后抛飞。
虽然痛苦难当,可是燕飞回复神智后,却知道自己没有受伤。
当他运功护背,要硬捱孙恩的全力一击,心佩内来自天地佩的至寒之气,竟沿着经脉千川百河般与他体内水毒的真气融合,大幅增强他的水毒真气,共抗孙恩能摧魂夺魄的一击。
“蓬!”
孙恩的内劲重击燕飞背脊。
燕飞喷出一口鲜血,身不由主的改后跌为前抛,像个毽子般反往前抛飞,全身经脉欲裂,却逃过死劫。
燕飞“砰”的一声撞在一堵墙上,再往下滑落,耳内听到的是尼惠晖的娇叱和拂尘拂扫的急剧破风声、劲气的交击声。
燕飞默运玄功,整个人清醒过来,体内真气逐渐凝聚,奇怪的是心佩亦由寒转热。
忽然孙恩笑声响彻主殿,充满得意之情。
燕飞连忙弹起来,只见孙恩一掌扫在尼惠晖肩头处,后者如被狂风刮起的落叶,往旁抛跌。而孙恩则潇洒自如的掠至殿心,凭空虚抓,天地佩从地上升起,落在他的手里。目光却往燕飞投来。
“蓬!”
尼惠晖重重掉往地上,不知是生是死。
燕飞知道他攻击在即,现在只因与尼惠晖激战之后,真元损耗巨大,必须重新凝聚真气,以对自己发动雷霆万钧的一击。
他清楚自己体内经脉的损伤不算严重,还可以动手过招,不过对手绝不可以是孙恩。
些微伤势也会令他落在不能平反的下风,何况他现在背脊疼痛不堪,影响到四肢的灵活度。
死神是如此地接近。
本落地不动的尼惠晖忽然坐起来,叫道:“燕飞!把心佩给他吧!孙恩,你一错再错,还不肯放手吗?”
孙恩现出冷酷的笑容,望也不望尼惠晖,只盯着燕飞,道:“你仍以为自己是当年的小晖吗?今天我不杀你,已是念着当日的恩情。”
他这番话是对尼惠晖说的,其气场却不断加强,把离他只有两丈许靠壁而立的燕飞紧紧死锁。
“把心佩送他吧”一句话入耳,燕飞闻言心中一动。
尼惠晖叫道:“燕飞快走!”
孙恩全身道袍飘拂,长笑道:“走得了吗?”
燕飞苦苦抗拒对方不断加强压力的气场,微笑道:“天师现在是否也像我般执假为真呢?否则为何心中充满杀机?”
孙恩微一错愕。
燕飞知是时候,大喝道:“送你心佩,勿要掉了!”
心佩脱手掷出。
连掷者燕飞也大吃一惊的情况发生了,刚离手尺许时,心佩仍是以前的心佩,接着通体转红,并激射红光,当到达两人中间的位置,心佩忽然失去了实体,化成一道由红变蓝、由蓝转紫,再由紫化白的光芒,笔直朝孙恩射去,且拖着一道光焰的尾巴,发出似能掷裂虚空般如龙吟雷响的破风声。
一时间整座大殿被心佩化成的白芒照得如闪电划过,令人睁目如盲,甚么都看不到,白芒过处清楚地现出一道轨迹余象,离若诡异至极点。
燕飞功聚双目,勉强看到孙恩目睹异象惊骇欲绝的神色,旁观的尼惠晖则呆若木鸡,心十晓得自己的“孤注一掷”竟奏效了。
刚才他得尼惠晖一句话提醒,想出唯一可以对付孙恩的方法,就是把丹劫真气尽注往心佩内,然后掷向孙恩。
这是孙恩不得不面对的奇招,更不能闪躲或全力封挡,否则将毁掉心佩。如他要接着心佩,便等于硬捱燕飞聚集全身丹劫真气的一招,不受重创才怪,如此燕飞将可占得上风,说不定还可以杀死孙恩。
只是连燕飞也没有想过心佩会变成这样子,那根本非是任何人力所能抗拒的威力,甚至非是大地上任何狂暴的力量能与之比拟。
整座大殿震颤起来,沙泥瓦碎雨点般脱落。
眼看孙恩将被白芒炸成飞灰,系恩仍是临危不乱,现山一个坚决的表情,忽然提起天地佩,另一手迅捷无伦的抓着另一边,将天地佩的圆孔对正以惊人高速疾射而来的白芒,全力推去,天地佩离开了孙恩双手,往心佩迎去。
燕飞立即心中叫糟,假如三佩重演早前的情况,天地佩合壁的抗力把心佩反弹回来,化为飞灰的将是他燕飞而非孙恩。
时间将短促得根本不容人有另一个念头,在三人眼睁睁下,既清楚又似非常模糊不清里,白芒命中天地佩的圆洞。
时间似若停顿了。
合壁的天地佩和心佩终于在两人间的虚空相遇,没有发出应有碰撞的声音,凝在离地五尺许处,似黏在一起,互相抵销了激撞的力道。
心佩嵌入了天地佩的核心处。
从来没有人能令它们合归于一的天、地、心三佩,终于壁合。
燕飞头皮发麻的瞧着,没法动半个指头,忽然间,整座大殿陷进伸手不见五指,连夜眼也起不了任何作用的绝对黑暗里去。
然后在这黑暗里,合壁后的洞天佩再次现身,洞天佩再非洞天佩,而是一红一白的两股运转着的能量,在疾转的红芒里,千万道电光在其核心处打闪。
以它们发射出的光芒,本该照得大殿明如白昼,偏是四周尽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燕飞看不到孙恩和尼惠晖,亦听不到任何声音,时间和空间似被洞天佩合壁后的神秘力量操控了,再不以平常的方式运作。
一切都静止了。
天地间只剩下眼前无法解释,神奇至亲眼目睹仍没法相信的异景。
外围的红光逐渐扩大,白光反往内收缩。
“轰!”
燕飞完全不明白发生了甚么事,忽然间洞天佩消失了,大殿回复绝对的黑暗,他也回复活动的能力。
就在这一剎那,他的灵觉清楚无误地告诉他,就在洞天佩消失处,出现一个奇异至令人震骇的空间。
燕飞心神遽震。
难道这就是通往洞天福地的仙门?
只要投进这空间去,便可以脱离人世,超脱生死,成仙成圣?
仙缘就在眼前,大有可能乍现即逝,他该如何选择呢?
心中浮现出纪千千的玉容。
不!
念头刚起,洞天佩消失处现出一点芒光,接着芒光扩大,下一刻已变成充塞眼前天地向四方激射的烈芒。
“轰!”
无可抗拒的力量往四外冲激,燕飞像被超级风暴刮起的落叶,往后飞抛。
照道理他该重撞在后方的殿壁处,事实后面却是虚虚荡荡,漫无边际,他给送上高空去。
“蓬!”
燕飞完全失去了对时间和距离的所有判断力,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也不知道给送往多远,只知最后重重掉在一堆乱草丛里去。
全身经脉欲裂,肌肉皮肤则灼痛不堪,只知道自己仍然健在。
晕眩过后,燕飞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曙光初现的天空。
燕飞猛地坐起来,目瞪口呆的瞧着眼前的情况。
三座破殿、广场和卧佛全消失了,原来主殿的位置现出一个方圆数十丈、深陷下去的坑洞,曾在这范围内傲立的树木一株不留,周围的树木只剩下秃干。
在坑洞外的野草地上遍布破寺残余的碎石瓦片泥粉,一副大劫后的苍凉模样。
“哗!”
燕飞张口喷出鲜血,五脏六腑像翻转过来。
孙恩呢?还有尼惠晖在哪里?
忽有所觉,往左方远处瞧去,孙恩步履不稳的背影映入眼帘,然后没入斜坡的密林内去。
他肯定对方比自己伤得重,因为孙恩是最接近洞天佩的人,可惜自己无力去追杀他。
呻吟声从另一边传来,燕飞忙站起来,循声寻去。
第 九 章 天降凶兆
高彦软玉温香抱满怀的疾走近丘里路后,终于后劲不继,放缓下来。
令荒人感到骄傲的漫长一夜终于过去,前方的大牛开始发白,他心中的兴奋之情,是从来未试过的。
待会诈作为她解除禁制时,要控制自己,规矩一点,千万不可把她当作青楼的姑娘,只可以略占便宜,让大家的关系亲密些儿。
就在他左想右想,喜翻了心的时刻,臂弯内的小白雁忽然发出一声神舒意畅的叹息,虽仍是美目紧闭,却舒展四肢,累得已抱得吃力的高彦差点脱手把她丢往地上。
高彦骇然止步,低头看着怀内的梦中情人。
尹清雅又蜷缩起娇躯,双手上探,搂着他的脖子,然后张开乌灵灵的妙目,滴溜溜的转了两转,“噗哧”笑道:“傻瓜!我比边荒集更重要吗?为何救我呢?”
高彦色迷三分醒,虽然神魂颠倒,仍在心中暗忖老卓的禁制手法真高明,令人完全看不出她有任何受制的状况;例如眼神黯哑,又或四肢发软。相反她一对美目比以往任何一刻更精灵,动人的胴体充盈活力。
尹清雅娇嗔道:“为何不说话呢?能言善辩的高彦小子变了哑巴吗?”
高彦忙陪笑道:“我的小清雅垂询,我当然有问必答。嘿!你没事吗?”
连他自己也感到话语拙劣,且露出狐狸尾巴。
幸好尹清雅完全没想到他担心的那方面去,蹙起一对黛眉,生气的道:“给那老混蛋戳中的地方仍有点痛,你的荒人兄弟真不要睑,十多个大男人来欺负我一个弱质小女孩,他奶奶的,终有一天我会教老混蛋尝到滋味。”
高彦自问一生人从未听过这么悦耳的粗话,登时神销意软,大失平常水准的道:“只点你一个穴道吗?”
尹清雅大嗔道:“还不够吗?我将来定要亲手宰了那老混蛋。”
又得意道:“哼!想点倒本姑娘嘛!哪有这般容易呢?”
高彦再愚蠢,也晓得出了岔子,正要说话,尹清雅搂他脖子的手松开,改按他的双肩,就那么借力飞离他的怀抱,再凌空作出姿态美妙的翻转,投往离他丈许外的地上。立定道:“算你哩!两次都赖你这个大傻瓜脱身。”
高彦看着自己仍保持抱着她的姿态的一双手,感觉着无可忍受的空虚感觉,同时全身发麻,心中叫苦。今趟给老混蛋害苦哩!此事如何收拾残局好呢?
尹清雅喜孜孜俏立前方,道:“荒人个个心狠手辣,你坏了他们掳人勒索的奸计,等于背叛了他们。嘻!你现在肯考虑我的提议了吗?”
高彦颓然垂下双手,脑袋一片空白,茫然道:“甚么提议?”
尹清雅跺脚嗔道:“你的脑袋是用甚么做的,当然是随我返回两湖,你还有其它地方去吗?时间无多,你再犹豫不决,恕本姑娘不奉陪哩!只好任你被人五马分尸,自生自灭。”
高彦差点要痛哭一场,一场欢喜一场空倍令人难受。现在该怎办好呢?
他听到自己在道:“你爱我吗?”
尹清雅脸蛋各升起一朵红云,嗔怒道:“此时此刻还来这一套,我不理你哩!”
高彦也想不到自己会说出如此不合时宜的蠢话,不过他实在想不出更恰当的话,千里逃亡以培养感情的大计已宣布泡汤,他还可以有甚么法宝呢?
尹清雅道:“你在犹豫甚么呢?随人家去吧!可是不要胡思乱想,人家只是看你可怜兮兮、又孤苦无依、兼念你不顾一切救人家脱险,才可怜你,却绝不是爱上你。”
高彦摇头道:“不要骗自己哩!你的口虽说出这样的话,但你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却说出心底里的话。我们彼此是一见钟情,天打雷劈也不能分开我们。”
尹清雅瞪大美目看他,不能相信的道:“你真的这么想?”
高彦豁了出去的道:“这是事实!”
尹清雅一拍额头,娇呼道:“我的老天爷!世上竟有像你般的自大家伙。好吧!我们从此一刀两断,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别再让我碰见你,否则我不会客气的。”
转身欲去。
高彦大骇追去,嚷道:“不要走!”
尹清雅怒叱一声,反手一掌拍向高彦,正中高彦胸膛。
高彦惨叫一声,喷血抛飞。
表面看,尼惠晖并不像受伤,只是花容惨淡,可是燕飞知道她五脏六腑俱碎,返魂乏术,只余最后几口气。
她躺在一处草丛内,看着蓝天,神色宁静,见到燕飞出现身旁,柔声道:“不要移动我,不用浪费真气,我想平静的离开。”
燕飞在她身旁蹲下,叹了一口气。
尼惠晖道:“看到仙门吗?”
燕飞点头道:“虽然看不见,但我却感应到。”
尼惠晖双目亮起来,道:“是怎样子的呢?”
燕飞答道:“那确是个离开这层次宇宙的出口,里面包含着另一广阔无垠的空间,秘不可测。不过仙门一闪即逝,除了立下大决心的人,否则很易错过。”
尼惠晖道:“孙恩掌握到仙缘吗?”
燕飞道:“我只见到他负伤离开。”
尼惠晖心满意足地叹息一声,道:“我真的很感激你,你证实了我爹的信念。我死后,请把我葬在仙门曾开启过的地方。”
燕飞正要答应,尼惠晖已断了气,双目安然瞌上,含笑而逝。
尹清雅一把抓着高彦襟门,硬把他从仰跌处扯得半坐起来,差点哭出来的道:“你为何不还手?如果我不是及时收起大半掌力,只这掌可要了你的小命。”
高彦剩下半条人命,仍神情兴奋,不理口角的血污,道:“我要证明你是爱我的。哈!原来你真的这么爱我。”
尹清雅气得改拉为推,推得他再次四脚朝天,弹起身来叉腰大怒道:“你这臭小子不识好歹,好吧!让我告诉你一件事,好绝了你的痴心妄想。听着哩!”
高彦挣扎着爬起来,抚着陶膛痛得面容扭曲的道:“有甚么事以后慢慢再说,我现在这里痛得要命,说不定一口气撑不过来便要断气,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还须心药医,我的乖雁儿快来给我揉揉,就像上次我为你搓小肚子那样儿。”
尹清雅现出差点给气死的娇俏表情,道:“休想骗我,杀你那么容易吗?在巫女河我那一掌都没法要了你的狗命。”
高彦一愕停手,呆看着她。
尹清雅见此话奏效,秀眸射出矛盾的表情,装出恶兮兮的模样道:“没听清楚吗?当时根本没有第三个人,从背后暗算你的就是本姑娘。现在梦醒了吧!我从没有爱上你,你若再胡言乱语,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高彦道:“原来你真的爱我。”
尹清雅失声道:“甚么?杀你竟是爱你?”
高彦得意洋洋的道:“当然不是这样。哈!我都说过没有人比我更明白你。哈!你是为我着想,怕我真的回不去边荒集,从此失去做人的乐趣,所以牺牲自己,故意顶替从背后暗算我的无良凶手,好绝了我的心,悬崖勒马,趁早回去向我的荒人兄弟求宽恕。让我告诉你吧!我……”
尹清雅用双手捂着两边耳朵尖叫道:“闭嘴!我不想再听下去,更不想与你这个讨厌的小混蛋瞎缠下去,我要回去与我帮的人会合,水远都不想见到你。”
蓦地西面蹄音传至。
尹清雅色变道:“荒人来了,你快找地方躲起来。”
高彦一口道:“躲甚么呢?”
尹清雅抢前执着他胸襟把他提得站起来,道:“你救了我,荒人肯放过你吗?”
高彦道:“该没有问题吧!都说你是关心我的,我告诉你吧!今……”
尹清雅一指戳在他胁下,高彦软倒在她怀内。她猛一跺足,露出又嗔又怒的表情,然后拦腰把他抱起,展开身法,望东去了。
假如尼惠晖能掌握那剎那的时机,遁入仙门内,是否便能超脱生老病死,逍遥自在,永世不灭,不用长埋香骨于黄土之下呢?
恐怕没有人有答案。
对仙道之说,他虽不否定,却从没有对这方面生出兴趣,只是姑妄听之。可是刚才他是身历其境,且亲手打开仙门,面对能成仙成圣的千载良机。现在对仙道的感受当然是另-回事。
三佩合一予他的震撼是无可比拟的。
他立在尼惠晖埋骨的无碑之穴前,心中思潮起伏。
燕飞没有后悔错过了仙机,对他来说,直至这一刻,最重要的仍是纪千千,即使仙门此刻再次出现在眼前,他的选择还是留下来。
这究竟是怎么样的世界呢,难道真的只是被封闭在一个经历生老病死,悲欢离合的梦域里,一切都是虚幻的?而像孙恩、尼惠晖或她的爹等异种,方想逃离这场梦,其它人包括以前的燕飞在内,都执假为真,不知道人世只是一场春梦。
我的娘!
这种事最好不要想,因为愈想愈胡涂。
孙恩既去,和他的决战已变为不了了之,自己现在该否立即赶返新娘河呢?可是见不到宋悲风和安玉晴,他始终不能放心。照道理他们理应在附近,见到收藏心佩的地方发生这么奇怪的事,却没有赶来看个究竟,是甚么原因呢?
仙门将永远成为他心底里永远不可以告诉别人的秘密,包括纪千千在内,不是他自私,而是不想动摇别人对这世界的信念,那会令人感到不安、混淆和对不明白和超乎想象的事物的本能恐惧,至乎不能全情投入这段生命的动人旅程去。
事实上尽管他不愿承认,他已成为掌握到成仙成圣的法门的唯一一人。除非孙恩当时也感应到仙门,则天下间便只有他们两人晓得破空而去的方法。
燕飞现在当然办不到,可是有一天若他的丹劫和丹毒玄功,能重演天地心三佩合壁的招数,便可以像刚才般重新开启仙门,趁那一闪即逝的时机脱茧而去。
不过他并不会朝此方向努力,因为先前仙门开启的一刻,他一丝不疑地把握到仙门只容一人离开。既然不能与最心爱的人携手离开,他是完全提不起半点兴趣的。
唉!
他情愿感应不到仙门,永远也晓不得在这现实之外,尚有无穷尽的可能性。
倏地心中忽现警兆。
燕飞再扫视一遍尼惠晖的埋骨处,肯定没有人可以发现泥土被翻动过,才迅速离开广阔的大坑穴,到五十多丈外没有受损的丛林里藏起来,遥窥坑穴的情况。
破风声自远而近,二十多人穿林过野的出现西北方,迅速来到坑穴边缘,方才止步。人人露出难以相信的神色。
燕飞认得的有姚兴,他正神情惊异地呆瞧着大坑穴和周围受摧残的树木。
他旁边有位长得比他更高,皮肤白皙嫩滑如女子,身穿白袍长相俊秀却浑身邪异之气的中年男子,形相特异,非常惹人注目。
其它都是羌族的高手,人人体型骠悍,看外表便知均为好勇斗狠的战士。
接着又有十多人沿他们出现的路线赶来,领头者赫然是为慕容垂办事的“小后羿”宗政良,北方最有名的刺客。
宗政良来到姚兴的另一边,失声道:“我的娘!这是甚么一回事?”
姚兴道:“昨夜天明之前,东南方忽然传来阵阵雷响,整个边荒彷似抖动起来,集内即使最熟睡的人世被惊醒过来,然后守夜的见到白光在这山区内冲天而起,好一会方消失,弄得集内人心惶惶,不知是何凶兆。”
宗政良深吸一口气道:“如此异事,确是闻所未闻,这坑穴分明是一次威力惊人的大爆炸产生出来的,只看这坑穴宽达三十多丈,坑穴周围的树木均枝叶脱落,呈向外弯之状,附近积雪又消失无踪,似被蒸发掉,便知爆炸的威力是如何惊人,幸好这是荒山野岭,如发生在城内,肯定可把大遍房舍摧毁,人畜不留。奇怪的是昨夜天朗气清,没有雷电。”
姚兴道:“如我记忆无误,此处该是卧佛破寺所在之处,现在佛寺已化作飞灰。”
转向身旁的白袍人道:“大法师对此有何看法?”
燕飞心中一动,暗忖这被称为大法师者当是从波斯来的波哈玛斯,呼雷方正是被他的精神邪法弄得痴痴迷迷的。不由暗叹一口气,如非自己身负内伤,说不定可以找机会刺杀他,便可以解开呼雷方的精神禁制。
波哈玛斯沉吟片刻,胸有成竹的从容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此坑穴是被天上降下来的火石与地面猛烈撞击而成。此为天大凶兆,该应在东南方,与建康有关,预示建康朝廷会发生改朝换代的大事。”
燕飞心中一颤,波哈玛斯这番话会很快传遍南北,动摇人心,也使风雨飘摇的司马皇朝受到不可理喻的困扰。
“天命”是最难测的东西,亦最能影响人心所向,而晓得真相的他和孙恩,都不会为司马氏辟谣,何况说出来亦不会有人相信。
果然宗政良道:“天生异象,地有灾劫,此为天人交感,看来司马氏灭亡之日不远了。”
姚兴道:“幸好大法师学识渊博,释去我们心中的疑虑。回集后我们公布法师之言,以安人心,同时把此异象在南方散播,好动摇司马朝廷的根基。南方的世家大族一向爱疑神疑鬼,此事千真万确,当然更能造成影响。”
宗政良大笑道:“太子此计妙绝。”
姚兴似不愿在灾场多留片刻,道:“我们回集吧!”
领先去了,其它人忙随其后。
到灾场回复冷清,燕飞盘膝坐下,疗治因关闭仙门发生的爆炸而致的内伤。他对自己的去向作出了决定,只要他可以恢复功力,今晚便潜入选荒集去,刺杀波哈玛斯,以解除呼雷方因他的邪术,受到的精神禁制。
这亦是对敌人的一个警告,显示荒人能刺杀集内任何人的本领,只要集内敌人人人自危,光复边荒集的大业,事半功倍矣。
事实上他亦须找些比较刺激的事来干,以把心神从仙门的事抽出来,最好是忘个一乾二净。
第 十 章 大获全胜
“舒服吗?”
被她抱着的高彦早心神俱醉,飘飘然不知人间何世,只恨双手没法移动,不能把她反搂着。闻言道:“我现在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尹清雅一对大眼睛闪亮亮地看他,奔跑的速度却没有分毫慢下来,欢喜的道:“你抱过雅儿,现在雅儿抱还你,这是公平嘛!”
高彦享受着她银铃般的动听声音,心儿高燃爱之火焰,心忖这种公平肯定占便宜的是自己,如此的分析当然不可以宣之于口,忙道:“公平公平!我爱你,你爱我,非常公平。”
尹清雅笑道:“你以为我抱你便是爱你吗?去见你的大头鬼吧!我只是见你武功低微,又跑得气都喘了,为了救你一次,以还你救我一次的债,所以才抱你走这么远,可不是爱上你哩!”
高彦尚未有机会回话,整个人已给她抛往一堆厚草丛内,跌个七荤八素、满天星斗。
尹清雅的如花玉容出现上方,掩着嘴娇笑道:“我的高公子,乖乖在这里躺上半晌,穴道自然会解开。你若不想被你的荒人兄弟宰掉,该懂到何处去吧!嘻!你救我一次,我救你一次,大家是扯平了,以后各不相欠。”
高彦心焦如焚的道:“我救了你两趟啊!”
尹清雅大嗔道:“建康那次怎可算数,我是凭本事脱身的,只是你糊涂吧!我走哩!”
高彦大嚷道:“没有吻别吗?”
尹清雅的声音从南方远处风一般送过来道:“去你的娘!”
高彦哭笑不得,心叫倒楣,事情怎会发展到如此田地呢?一切都完了。
忽然手足又回复气力,坐了起来。
老卓那老混蛋是怎么弄的,累得自己不但救美不成,还要佳人打救,最后更遭无情抛弃。自疯狂爱上尹清雅后,他首次感到心灰意冷。无论他如何妄顾现实,终是自小在江湖打滚的人,明白到如让尹清雅返回两湖,想不一刀两断也不成。难道自己敢到两湖帮的地头去找她吗?
且高彦自问对娘儿最在行,心忖像尹清雅这种美得像可滴出蜜糖来的娇女,最惹狂蜂浪蝶,最要命是她刚情窦初开,多情善变,恐怕不用一年半载,她已把他置诸脑后。唉!一年半载眨眼即过,还不知能否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复边荒集。自己应否死了这条心呢?
正自嗟自怨之际,风声响起,小白雁从天而降,落在身旁,慌张道:“快走!敌人来了。”
高彦喜出望外,心想卓狂生等定是将功赎罪,把她赶回来,忙装出英雄模样,好再次拯救美人,拍胸道:“有我高彦在,什么都有办法。”
小白雁急道:“你再不走我不理你了,唉!西面又有荒人,东南两面是官兵,只有渡过淮水进入边荒,才想办法回两湖吧!死高彦,你究竟陪不陪人家。”
高彦早脸色发青,虽说何无忌只是装模作样搜捕荒人,但如真的抓起自己,肯定会拿他祭军旗。哪还有心情扮英雄,跳将起来道:“随我来!没有人比我更熟悉这一带的形势哩!”
燕飞睁开眼睛,已是黄昏时分。
他藏身在一座山腰的树丛内,居高临下地瞧着山脚下的坑洞。
他多么希望卧佛寺依然健在,洞天佩弄出来的坑洞只是一场噩梦。纵使他不愿意承认,可是眼前的坑洞,已打破了他所有一向深信不疑的信念,彻底改变了他对生命的看法,为他和纪千千的苦恋添加了完全不同的意义。
他又再次生出孤独的感觉,这感觉并非人多人少的问题,又或因纪千千并不在他身旁,而是那种因晓得仙门之秘、无以名之“局外人”的奇异情绪。
就像此刻,看着眼前夕阳西照下的美丽山区,他便心不由己的去思索眼前的世界究竟是什么一回事,一切有何意义。正是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滋味,令他感到孤独,真正的孤独。
洞天福地乍现即逝的震撼仍未过去,使他提不起劲去做任何事,但又感到这种心态对不起纪千千,对不起边荒集、是一种罪过。他的心情是没法子形容的。
唉!该怎办好呢?
必须找些最刺激的事来做,以吸引自己的心神,令他能再次纵情投入眼前的人间世去,把这段生命的旅程视作终极的目标,忘掉一切。
他可以办到吗?
忽然间,他清楚自己和纪千千的相恋出现了危机,问题来自他。
这想法令他战栗不安。
燕飞发觉自睁开眼后,目光一直没法离开坑洞,直至这刻也办不到。深吸一口气后,又徐徐吐出一口气。
从没有一刻,他比现在更明白佛道中人的追求,那是来自深心处的一种渴望。此时他反希望孙恩没有离开,至少可以有一个倾诉的对象,感觉或会好得多。
他的内伤已痊愈大半,只要再过一晚工夫,该可复原过来。
不过他已失去耽在这里的心情,眼前的坑穴似在默默细诉着这世界外的天地,令他感到处身的现实只是个不真实的梦,此感觉会令人发疯,他必须立即离开白云山区。
燕飞弹了起来,朝边荒集的方向掠去。
高彦在一道小溪旁双膝下跪,叫道:“我走不动哩!大家在这里好好休息。”
落在小溪另一边的“小白雁”尹清雅一脸娇嗔的跃到他身旁,叉腰怒道:“快给我站起来,这处离淮水只有二十多里,随时会被敌人追上来。”
高彦咕哝抗议道:“由天光狂奔至天黑,你当我是铁打的吗?”
就那么把头浸入溪水里,大喝几口。
尹清雅哂道:“看吧!你这小子有什么值得我看上你的资格,样子只是过得去,说话则口不择言、满口脏言秽语、武功又低微、好逸恶劳、人又糊涂,蠢得像条猪。”
高彦把头从水里抬起来,任由水珠从头发滑下来,弄湿大片衣襟,笑吟吟道:“我的缺点正是我的优点。什么规行矩步、武功盖世,终日想着如何去算计人又如何呢?人是要生活的,只要快快乐乐渡过此生,便是最大的成就。你跟着我,担保错不到哪里去。”
尹清雅嗤之以鼻的道:“发你的千秋大梦吧!本姑娘会跟着你吗?信不信我一脚把你踢进水里去,让你享受活该的生活。嘻!活该的生活。”
高彦盯着她因说话起伏不停、玲珑浮凸的酥胸,欣然笑道:“告诉我!你试过和别人一起时这么开心吗?试过时间过得这般快吗?”
等了半晌,奇道:“为什么不答我,是否不敢坦白说出来呢?”
尹清雅神色不善的道:“你贼眼兮兮的在看什么?”
高彦辛苦的站起来,舒展筋骨道:“当然在欣赏我动人的小清雅。”
尹清雅大怒道:“再说一句什么你的我的,我会把你饶舌的舌头割一截出来。”
高彦举手投降道:“不说了不说了。雅儿息怒。天都黑哩!附近有个荒村,不如我们今晚到那里借宿一宵,共渡一个温馨的晚上,明天的事,明天再想如何?”
尹清雅沉声道:“你在说什么?”
高彦嬉皮笑脸的道:“即使不是在同一张榻子上,只要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温温馨馨的,大家也可以……”
尹清雅娇叱一声,挥拳朝他面门轰去。
高彦一声“饶命”,转身便逃,其速度之快是尹清雅没预料过的。
尹清雅气得七窍生烟的穷追在他背后,怒道:“小子装蒜,内伤根本不严重。”
高彦拼命逃跑,仍不忘回应道:“本少爷的内功与别不同,高人一等,兼深不可测,岂是我的未来娇妻小雅儿可以轻易揣测呢?”
尹清雅火上添油下,加速追去,道:“死高彦!今回给我逮着你,你死定哩!”
一追一逃,两人转瞬远去。
刘裕和卓狂生回到淮水之北、涡水西岸的荒人营地,受到所有荒人热烈欢迎,胜利的气氛,充盈在广布数里的营地每一个角落。一洗边荒集二度失陷的屈辱。
刘裕随即以主帅的身分,与流亡议会成员在主帐内开会,以厘定下一步的行动。
列席者有十多人,包括阴奇、席敬、方鸿生等人在内。丁宣代表拓跋仪出席,羌族则因情况特别,呼雷方的神智又出了岔子,所以没有代表。
屠奉三首先总结战果,道:“今次的胜利,是值得我们骄傲的。我方牺牲的兄弟不到百人,却把敌人彻底击垮,两湖帮只得七条船全身而退,荆州军则被我们杀得四散逃命,溃不成军。”
慕容战兴奋的道:“我们依刘帅指导的办法,吹响北府兵的号角乐章,一下子便将敌人冲断为两截,根本无还击之力。”
姬别笑道:“看到北府军的水师在淮水两岸布防,荆州军早军心动摇,加上又发觉我们正徒步从涡水东岸朝他们推进,两湖帮的援军更不见影踪,换作是我也要立即逃命,还有什么好打的。”
众人起哄大笑。
刘裕问屠奉三道:“弄清楚荆州军的主将是谁吗?”
屠奉三道:“是桓玄的堂兄桓伟,此人颇懂兵法,武功也不错。算他有运道,际此桓玄用人之时,又与桓玄有血缘关系,换过任何人,必被桓玄亲手宰掉。”
江文清欣然道:“今次两湖帮损伤惨重,两湖帮会有一段日子没法威胁我们,对我们反攻边荒集非常有利。只可惜给郝长亨逃掉,否则将断去聂天还的臂膀。”
红子春阴声怪气的道:“郝长亨这小子肯定在走倒楣运,没有一件事办得好好的,说不定聂天还会学桓玄般亲自斩杀失败的手下,省回我们的气力。”
江文清忍不住问道:“我们高少英雄救美的行动顺利吗?”
广阔的大方帐内立时鸦雀无声,这是人人关心乐见其成的美事,虽然没有人相信这般的相偕逃亡真的可以令高彦把小白雁追上手,可是此事本身已令人感兴趣。
刘裕感受到自己这玉成好事之举对荒人的影响,可是心中只是一阵凄酸,他肯成人之美,全因失去了王淡真,明白得不到所爱的痛苦。
卓狂生苦笑摇头,道:“不要提哩!”
姚猛尖叫道:“什么?竟让我们的小美人儿逃了吗?为何不见高彦小子呢?”
卓狂生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子。逮是逮着小雁儿,还给那好色的小子抱个满怀,扮英雄救走了小美人儿。问题在我失了手,点不中她的穴道,更没法施展禁制,便让高少抱着个烫手热山芋溜了。他奶奶的!希望高小子吉人天相吧!”
众人呆了半晌,接着帐内发出哄闹狂笑,连一向衿持的江文清也笑得花枝乱颤。
刘裕被江文清动人的神态吸引,心忖她的美丽并不在王淡真之下,为何自己没有留意。旋又明白过来,王淡真吸引他的地方不单只是她的美丽,更重要的是她的不黯世情、她的单纯、她爱恨分明的性格,还有她对寒门来说,高不可攀的世家望族高贵身分。拥抱着地,便像打破了社会的所有禁忌。想到这里,不由肝肠欲裂,偏又不可显露丝毫出来,那种滋味,只有自己默默去承受。
卓狂生愕然道:“竟没有人关心高小子的安危吗?”
众人笑得更厉害了。
庞义喘着气笑道:“怎会没有人呢?刘爷也没有笑呢?”
刘裕讶道:“我何时变了刘爷呢?”
慕容战笑道:“北府兵内不是惯了爷前爷后的叫他们的头子吗?”
刘裕心中一阵感触,只从以悍勇著名称霸的慕容战这句话,已确立了他作为荒人领袖的地位。因着这场战争的彻底大胜,他成为了荒人反攻边荒集的希望。没有人再怀疑他作为主帅的能力。
燕飞会否出事呢?照时间计算,他与孙恩的一战该分出了胜负,为何仍未见他回来。不过他仍不太担心,因为即使燕飞能击败孙恩,多少会负点伤,当然要觅地疗治伤势,没这么快回来是合乎情理的。
慕容战道:“我有一个好消息公布,从荆州军手上,我们夺得近三千头战马和大批粮食。”
丁宣欣然道:“现在我们可以组成一支五千人的全骑兵部队了,加上我们的水师,任何人想来惹我们,也要三思。”
姚猛道:“下一步我们该怎样走,请刘爷赐示。”
刘裕正容道:“当务之急,是先夺取两湖帮与姚兴交易的运粮船,此事十万火急,我们必须赶在郝长亨前截得粮船,然后才可使姚兴一方中计。”
转向江文清道:“此事由大小姐负责,十二艘双头船立即起航,依原定的计划行事。”
江文清瞟他一眼,欢喜的道:“领命!”
刘裕接着向慕容战道:“慕容当家率领二千骑士,明早出发,依计在陆路配合大小姐,好让马儿有充足的时间休息。”
慕容战大声应喏。
刘裕微笑道:“其他人不用赶路,沿淮河往秘湖基地推进,凭大河之险以保安全,当你们到达新基地时,我们将要马有马,要粮有粮。”
众人同声应喏。
刘裕目光移往卓狂生。
卓狂生忙摇手道:“不要选我,本人什么都行,就是不晓得打理家务。”
众人忍俊不住,又笑起来。
刘裕没好气道:“我只想问你谁是行军总指挥的适合人选吧!”
姚猛奇道:“不是刘爷就是屠爷你们两位老人家,还用问吗?”
刘裕道:“我须亲身到寿阳见胡彬,以打通日后水运的关卡。”
众人目光移往屠奉三,后者叹道:“我必须赶往荆州办点事,十五天后与各位在秘湖基地会合吧!”
卓狂生道:“秘湖秘湖,说书时不断要说秘湖,多么别扭,现在本馆主正式把秘湖命名为凤凰湖,指的是火里重生的凤凰,亦预示了我们荒人未来的威风。”
姚猛首先鼓掌赞成,人人称善。
刘裕道:“行军总指挥一职由我们的姬公子来当,因为他既小心又细心。”
众人轰然答应。
刘裕与屠奉三交换个眼色,均看到对方心中的感触,此情此景,实得来不易。
荒人终从崩溃的边缘振作起来,为反攻边荒集达至前所未有的团结。在边荒集首次失陷前,这是多么令人难以想像的事呢?
第十一章 淮水夜话
高彦一个翻腾,来到荒村入口的破牌匾处,嚷道:“到家哩!官兵捉贼游戏完毕。”
小白雁掠至他身旁,此姝也是奇怪,刚才口口声声要教训高彦,现在却若无其事的亲昵地与他并肩站着,探头窥视静如鬼域的破落荒村,三十多间房舍,只有两三间比较完整,可供栖身一夜之所。
高彦指着残破的楼门道:“有楼门村落算是有规模哩!这个村叫高家村。我不是凭空杜撰的,你看那剩下的一点,便是高字头顶那一点。哈!”
尹清雅嘟起带点孩子气的小嘴,不屑的道:“胡绉!”
高彦道:“甚么也好!天快要全黑了,娘子!我们今晚在这里共渡……嘿!不是共渡,是借宿一宵如何?”
尹清雅“噗哧”笑道:“你是故意的。”
高彦见她只斤斤计较“共渡春宵”或“借宿一宵”,而没有反对唤她作娘子,心中大乐。笑嘻嘻道:“都说甚么也好哩!这里前不见城,后不靠镇,求个有檐遮头便成,娘子将就点如何呢?将来我赚到钱,盖间大屋给你,然后我们分工合作,你只须负责生孩子。”
尹清雅想板起俏脸,旋又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娇喘嗔骂道:“你这死小子贼小子!再唤一句娘子我便把你的舌头勾出来,谁给你生孩子哩!”
高彦心花怒放,道:“为夫怎敢不从呢?”
尹清雅作势打他,吓得高彦倒跳开去。
这位小美人儿狠狠瞟他一眼,然后想起甚么似的,往村内探视,压低声音道:“是否有很多人死在这里呢?”
高彦回到她身旁,问道:“你曾否杀过人?”
尹清雅摇头道:“你既没有死掉,我该算没杀过人吧!”
高彦只当她重提暗算自己的事是说笑,道:“这就成哩!没杀过人便与冤鬼没有瓜葛,它们是不会来犯你的。”
尹清雅听得打个寒噤,两手不自觉的用力抓着他胳膊,面向他道:“可是你曾杀过人嘛,它们来犯你,会殃及我这条池鱼。”
高彦被她主动的亲密动作弄得神魂颠倒,陶醉的道:“为夫我当的是风媒而非刺客,何曾杀过一个人?”
尹清雅仍有三分清醒,皱眉道:“不准自称为夫,你这爱占人家便宜的小贼敢情是做人做厌了,活得不耐烦。”
高彦凑到她小耳旁恐吓道:“千万不要在猛鬼众居的地方,且是黑夜杀人,因为……”
尹清雅虽明知他在说笑,仍忍不住娇躯一颤,靠贴他嗔道:“不要说哩!唉!我怎也不会到村内睡觉,找另外一个地方吧!”
高彦喜翻了心儿,暗忖你愈怕鬼,老子便愈有便宜可占。另一手拍胸豪言道:“放心入村吧!它们都姓高的,看在我这宗亲分上,不会骚扰你,不过我们必须装作夫妇才成,你如不是我的娘子,它们会有不同的想法。”
尹清雅天真的道:“这村真的叫高家村吗?”
高彦一生人从没试过活得如此精采,忙道:“为夫怎会骗娘子呢?难道叫尹家村吗?尹字的头顶有一点的笔划吗?”
尹清雅怀疑的道:“你在占我便宜。”一把推开他,生气的道:“快找另一个地方,这里我是不会进去的。”
高彦摊手道:“这区域就只得这个村,如不是处处积雪,我可以和你数足-晚星星。而且若论闹鬼,这个高家村算平静的哩!”
尹清雅跺足嗔道:“还要说!不准你再提鬼这个字。”
高彦心忖又是你自己先说的,现在却来怪我。笑嘻嘻道:“娘子息怒,随为夫进去吧!保证可以给你一个惊喜。”
同时猛眨眼睛,表示甚么为夫娘子的称谓只是权宜之计,是针对高家众鬼的策略。
尹清雅仍在犹豫。
高彦叹道:“只好告诉你真相吧!太阳下山后,躲在边荒各处村落的冤鬼会倾巢而出,在山野活动,所以躲在村内反是最安全的,何况是我的高家村。明白吗?”
接着一把抓着她温软的玉手,道:“来吧!万事有为夫担当。”
尹清雅忘记了玉手被他大占便宜,由他扯着入村去了。
风帆从濄水转入淮水,逆水西上。
掌舵的十二人全是原振荆会的高手,是屠奉三的亲信,随屠奉三潜返荆州。刘裕则坐屠奉三的便船,到寿阳见胡彬。
两人站在船头,乘风破浪,心中都颇有感触,尤其在劣局里,几经辛苦争取到辉煌的胜利之后的当儿。
屠奉三苦笑道:“我有点害怕回荆州去。”
刘裕点头道:“我明白屠兄的心情。”
屠奉三道:“少年时我曾和桓玄同时爱上一个女孩子,不过我只把爱意藏在心底里,因为我明白桓玄霸道的性格,还要被逼听他如何把这女孩子弄上手的过程,那种痛苦实不足为外人道。”
刘裕的心狠狠的抽搐了一记。明知不该问,也迷迷糊糊的问道:“后来如何呢?”
屠奉三现出罕有痛心的表情,惨然道:“后来?唉!我可否不说呢?”
刘裕愕然道:“桓玄不是喜欢她吗?”
屠奉三道:“她只是被桓玄以卑鄙手段得到手,事实上她心中另有所爱,而那个人就是我。桓玄这家伙真不是人,是畜牲。你的脸色为何变得如比难看?”
刘裕强压下心中的无奈和悲愤,道:“我对屠兄当时的情况,感同身受。”
屠奉三目光投往前方茫茫的黑暗,道:“直至她断气的一刻,她都不肯说出我的名字。”
刘裕遽震道:“桓玄竞辣手摧花?”
屠奉三道:“他天性凶残,有甚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刘裕皱眉道:“这样的人,谁肯为他卖命?”
屠奉三道:“现在他手下的大将,都是以前追随桓冲的人,他只是承继了桓冲的家当。我今次到江陵去,除了安排族人和旧部迁往边荒集外,还要分化桓玄的势力,令他只能倚赖桓氏将领。否则以现时北府兵四分五裂的情况,根本不是荆州军的对手。”
刘裕道:“桓玄是否一直知道那女孩子爱的人是你呢?只是骗你说不晓得。”
屠奉三淡淡道:“是否如此再没有关系。”
刘裕道:“当时桓冲尚在,怎容他随便杀人?”
屠奉三道:“如她出身望族,事情闹大,桓玄会很麻烦。只恨她是寒门之女,桓玄根本没有任何顾忌。”
刘裕心忖纵是望族之女又如何,不是一样难逃桓玄的魔掌吗?
屠奉三吁出一口气道:“由那一天开始,我虽然有过很多女人,却从没有像那趟般动过心。只有纪千千令我想起她,她们有很多地方非常酷肖,特别是她们的笑容和眼神。”
刘裕听得发起呆来,如非他亲口说出来,谁想到屠奉三有如此多情的一面。而屠奉三肯向他倾诉心事,显示他已视自己为知己。
这个想法稍冲淡了他内心因王淡真而起的痛苦。
每个人都有一个故事,成为藏在心底里的秘密,可以告诉别人的会经过过滤,是净化了的事实。他不相信屠奉三初恋对象的美丽样貌,能和纪千千倾国倾城之色作比较,但却深深明白到存留在屠奉三记忆内,那女孩子的美丽倩影是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的。
为分散屠奉三的心神,也可使自己不用去想王淡真,刘裕问道:“你和聂天还如何发展到现今势不两立的田地?”
屠奉三目光回到他脸上,凝神看他好一会儿后,现出一丝令人生出寒意的冷酷笑容,道:“我是因长兄被聂天还所杀,然后发奋做人,最后披甲上阵,全力与聂天还周旋。现在你该明白我因何在晓得桓玄与聂天还勾结后,立即对桓玄死心,再不视他为友。”
刘裕一呆道:“桓玄是逼你造反。”
屠奉三仰望星空,平静的道:“我是抱着最坏的打算回江陵去看究竟,我已有为族人收尸的心理准备,因为我太了解桓玄,桓玄的缺点很多,但也有不可以忽视的专长,就是他的断玉寒和军事上的天分。人人以为在荆州最心狠手辣的人是我,但我知道在这方面我实远比不上桓玄,他只会做最应该做的事。在他面前,任何疏忽,都会招来杀身之祸,他是绝不会容许你有翻身的机会。”
刘裕冷哼道:“他不是想将你赶尽杀绝吗?你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屠奉三微笑道:“江海流的下场又如何呢?我是沾了你的运气,才能坐在这里与你畅谈心事。自成立振荆会后,我便以为自己再交不到真正的朋友,想不到先有慕容战,现在则多了你和燕飞,确是异数。”
刘裕欣然道:“你肯视我为知己,是我的荣幸。”
屠奉三叹道:“真正的朋友得来不易,但也今我害怕。”
刘裕不解道:“好朋友有甚么好害怕呢?”
屠奉三苦笑道:“人是会变的。我和桓玄自小便是玩伴,一起读书、一起习武,玩乐更是出双入对,我从不视他为主子,他也没有把我当作仆人。
那时大家没有机心,更没有利益上的冲突,大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一直愤愤不平司马氏对他们桓家的压抑,我是完全站在他的一方。”
刘裕断言道:“我和你的生死交情是永远不改变的。”
屠奉三双目神光闪闪的打量他,沉默片晌后,现出苦涩的笑容,道:“我绝不会怀疑刘兄此时此刻说话的诚意。但人确是会变的,随着权势地位的不同,人会相应作出改变,也难以走回头路,以前那一套再不适用,当你为保着眼前的-切,会不择手段,其它一切将成为次要。”
刘裕欲语无言。
比之淝水之战前的自己,他也变了很多。之前的他很单纯,满腔理想,现在的自己仍是那个刘裕吗?
道:“我认同屠兄的见解,但我永远不会变成像桓玄那样的人。”
屠奉三点头道:“因为你们基本上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人,出身更是天壤之别。你们现在的处境亦大有分别。不过随着你不断往上攀升,有一天你会到达他的位置,你再不能只凭自身的喜恶作决定,必须为全局舌想,到那 的一天,你会对我今夜说的话有全新的体会。”
刘裕暗叹一口气,老天爷因何教谢玄瞧上自己,将自己摆在这样的一个位置呢?他现在确是全无退路,只有继续朝目标迈进。
岔开道:“今次到江陵去,你准备从何人手呢?”
屠奉三淡淡道:“我会找几个有用的人谈话,”
刘裕骇然道:“不怕太冒险吗?你凭甚么去打动桓去的人?如被出卖,你肯定没法活离江陵。”
屠奉三道:“凭的是桓玄反复难靠的性情作风,未来情况的发展和我们将反攻边荒集成功的事实。我并不要求立竿见影的成果,却必须撒下种子。”
刘裕不解道:“未来的发展指的是甚么呢?”
屠奉三沉声道:“只要刘牢之真的背叛了桓玄、王恭和殷仲堪的联盟,桓玄今次肯定无功而退,这对他的声威会造成严重的挫折。兼且两湖帮和荆州军今趟剿伐我们损兵折将,更今桓玄短期内无力行动。如这样的情况发生了,老奸巨滑的司马道子会如何利用这难得的机会呢?”
刘裕点头道:“屠兄很有远见。机会难逢,司马道子不会错过分化荆州军的机会。”
屠奉三补充道:“司马道子最懂玩阴谋手段,更从我身上明白到桓玄最大的弱点,就是太自我中心只顾己利的本性。这样的一个人,在有选择下,没有人肯和他共事的。我也是看准此点,才到江陵去试试看。即使不能扳倒他,也可以今他暂时无力犯建康,为我们反攻边荒集争取多点时间。否则如让桓玄一举攻陷建康,我和你肯定死无葬身之地。
刘裕感激地点头,道:“有屠兄助我,是我刘裕的福气。”
屠奉三欣然道:“还说这些话来干甚么,说到底我是为了自己。不过照目前的情况发展,建康早晚会落入桓玄手里。在我们来说,此事的发生当然愈迟愈好。”
刘裕道:“原来你仍保持如此悲观的看法,我却比你乐观一点。刘牢之始终掌握着北府兵,对桓玄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屠奉三道:“关键处在乎司马道子这个人,以前有谢安、谢玄在,处处制肘他。现他大权在握,必定设法打造出一支新兵,又会尽力削弱北府兵,如此他和刘牢之之间将出现不能化解的矛盾。”
刘裕道:“如出现那样的情况,对我们有利无害,只要我们重夺边荒集,刘牢之便要转而和我们妥协。”
屠奉三道:“确是如此。不过我要指出的是刘牢之的动向问题,桓玄能否封锁大江、攻陷建康,关键处在乎北府兵的态度。”
刘裕道:“最坏的情况,是刘牢之坐视不理,任由桓玄收拾司马道子。
不过一天北府兵仍在广陵处虎视眈眈,桓玄仍末敢坐上帝位。”
屠奉三哂道:“你太轻视桓玄了,如发生那样的事,桓玄便有机会展其所长,以暗杀、恐吓、贿赂、分化等种种手段,把北府兵完全瘫痪。到那时候,只有一个人有令北府兵回天之力,而那个人就是你刘裕。”
刘裕一时哑口无言。
屠奉三道:“我有一个请求。”
刘裕讶道:“为甚 忽然变得这么客气,大家兄弟,说甚么都行。”
屠奉三目光投往淮水北岸的边荒,一字一字的缓缓道:“有一天刘兄成为南方最有权势的人,请别忘记边荒集,让荒人继续他们自由写意的生活。”
刘裕愕然道:“你竟认为将来有一天我会毁掉边荒集吗?这是绝不会发生的事。”
屠奉三苦笑道:“我不和你争论这个问题,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因何有这个请求。杀了桓玄,我亦没有兴趣求甚么高官厚禄、权势地位,只希望有栖身之所,而世上再没有别的地方像边荒集般适合我,我现在是为将来作打算。到哩!”
寿阳城出现在前方。
她再不是一座普通的城池,而是代表着汉族的盛衰和荣辱,也是一代名将谢玄能名传千古的象征。
第十二章 荒村鬼踪
燕飞立在镇荒岗,遥观边荒集的方向,只有微仅可察的一点灯火,显示边荒集正处于不寻常的情况下,敌人正战战兢兢地等待荒人的反击,由主动变成被动。
就在这高岗上,他与孙恩首次决战,以他的败北作终结,却给尼惠晖带走他,震断他的心脉,把他埋在地底,避过孙恩的搜索。岂知第二次决战,尼惠晖却被直接卷入其中,更因抵受不住仙门关闭的能量爆炸,玉殒香消。三人里,反以自己伤得最轻。
他、孙恩和尼惠晖形成微妙的关系,欠缺任何一个人,肯定不能令三佩合一,开启仙门。
燕飞隐隐感到个中实包含着玄妙的道理,却没法具体描述出来。
这是否尼惠晖爱挂在口边的“仙缘”吗?
唉!
千千!现在如有你在我身旁,这世界将圆满无缺。假如你在我的身旁,我会向你说:对我燕飞来说,你才是我的仙门,只有通过你,我方可以进入洞天福地。
不过假设有一天我掌握了开启仙门的法诀,又可以与你携手离开,你是否愿意随我一道离开这个充满了恨,也充满了爱的世界,往彼岸而去,进入洞天福地,做一对神仙眷属呢?
想到这里,燕飞奔下镇荒岗,洒然闲适的朝边荒集脚不沾地的掠去。
他终于解决了心魔,把心门与纪千千等同起来,再次晋入胎息的至境。
高彦笑道:“这就是我的七号行宫。”
尹清雅的手使个手法从他的掌握中挣脱出来,嗔道:“你这小子最懂趁机会占便宜,我……”
高彦伸指按在唇上,作个噤声的姿态,低声提醒道:“不要那么大声,吵得它们晓得我们偷偷到了这里来,我们便难有一个安宁的晚上了。”
尹清雅凑到他耳边以低无可低的声音道:“低声说话有用吗?听说它们可嗅到活人的生气。”
高彦给她的呵气如兰弄得痒痒的,心中甜如蜜糖,故意装作听不清楚的把耳朵贴向她的香唇,弄得尹清雅触电般忙移开少许。
高彦乐不可支,张口说话,两唇开合,却没有发出声音。
尹清雅忘了骂他,紧张的道:“你说甚么啊?”
高彦伸手搂苦她香肩,凑到她晶莹如玉的小耳旁,嗅着她秀发散发充盈健康和青春香气,心神俱醉的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说了你便不会害怕。”
尹清雅给他唇边揩擦着耳朵,娇躯轻颤,蹙起黛眉讶道:“是甚么秘密呢?”
高彦另一手指着眼前位于后排,比起其它破屋较完整的房舍道:“你要留心听我说话嘛!像这样的行宫,在边荒我共有十八所,这座的编号是七号,里面有间干净的卧房,专供我落脚之用,且贴有恶鬼勿近的符咒,只要不离开房间,保证你可以好好睡一觉。”
尹清雅担心的道:“那善鬼又如何?它们不是可以自由出入吗?”
高彦差点语塞,只好胡扯应道:“善良的鬼顶多在旁看两眼,绝不会骚扰我们。你如肯多唤两声夫君,让它们晓得你是我的小媳妇,肯定它们不会踏入房间半步。”
尹清雅别过头来看他,借点星月之光,看到他一脸陶醉的神色,醒觉过来,不悦地道:“你搂够了吗?”
高彦随机应变道:“不要以为我在占你便宜,这是一个法力高强,专门替人捉鬼的老道七私下传授给我的秘法,叫生气联盟,只要有情的男女搂在一起,便死鬼勿近,我是对你好啊!”
尹清雅怀疑的道:“哪有这回事呢?你又在骗清雅了。”
高彦道:“你忘了这是高家村吗?我怎会在历代祖宗前欺神骗鬼呢?”
尹清雅挣脱他的手,嗔道:“你这小子甚么背宗叛祖的事做不出来呢?少说废话,我们进去吧!”
高彦满足的道:“小娘子请随为夫来。”
尹清雅一指戳在他背上,痛得他直入心脾,仍不忙一把抓着她柔软的小手,拉得她与自己绕到屋后。
尹清雅目光戒备地扫视屋后的疏林时,高彦放开她的手,打开关着的一个窗,道:“小娘子请进!”
尹清雅不依的道:“你先进去!”
高彦道:“你不怕一个人留在外面吗?”
尹清雅再不打话,一溜烟般投进房里去,高彦随之。
“嚓!”
尹清雅打亮火熠子,高举手上,照明了这间只有一张床、一几两椅的小房间,房子一角还有一个铁箱子。房间倒算干净,显然不时有人打扫清理。
高彦欣然道:“没有骗你吧!被铺放在箱子里。你看为夫多么有办法,跟着我绝不用捱苦。这个在边荒广设行宫之法,只有我想得出来,赚钱是要花得舒舒服服的。对吗?”
尹清雅仍举着火熠子站在房间正中处,神色不善的道:“你在骗我!”
高彦打开铁箱,取出一盏特制的风灯,来到她身前,奇道:“我骗你?”
尹清雅嘟起小嘴狠狠道:“符咒贴在哪里呢?”
高彦若无其事的道:“符咒有两种,一种是有形的,另一种较高级,是无形的。只要你以剑指,向每道门窗划出符号,划符时念出甚么『唵呢摩巴空,喃呒阿弥陀佛,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便完成最高级的猛鬼勿近符。”
尹清雅见他边说边手舞足蹈、指手划脚,口中念念有词。忍俊不住,“噗哧”笑道:“去见你的大头鬼,当本姑娘是三岁孩儿吗?”
高彦提着风灯,朝房门走去。
尹清雅吓了一跳,呼道:“你到哪里去?”
高彦在门前止步,故作不解道:“你不是苦我去见大头鬼吗?他们是不准踏入房内半步的,我只好出去见它。”
尹清雅打个哆嗦,跺足道:“给我滚回来!”
高彦又回到她身前,道:“小娘子请点灯,荒野最忌点火,当火变蓝时,便是鬼来了。”
尹清雅吓得把灯点着,又把火熠弄熄。
高彦把风灯放在一角,只照亮一小片地面,不虞灯火泄出屋外,顿然把房间的小天地化为舒适和温馨的栖身之所。
尹清雅退到榻沿坐下,轻轻道:“这个村根本没有鬼,你是在使手段占我便宜。对吗?”
高彦移到进屋来的那扇窗子旁,探头往外窥探,然后打个寒噤,惶恐的把头缩回来,又把窗门匆匆关闭,转身挨着窗子道:“好险!刚有一只摄青鬼路经窗外,到后边树林去不知干甚么。幸好我们的新房有最高级的无形符令保护,所以我们也变作无形,它看不见我们。”
尹清雅大嗔道:“还要装神弄鬼,信你的是傻瓜。”
高彦笑嘻嘻来到她身旁坐下,道:“不信嘛!请小娘子移驾出去看看。”
尹清雅双掌穿花蝴蝶般拍他背部数处穴道,高彦中招全身一软,倒卧在床上,只能干瞪眼。
尹清雅跳将起来,权着小蛮腰得意的道:“你以为我没办法对付你这头小色鬼吗?你最大的本事是乘人之危,拖拖拉拉,又搂又抱的,现在看你还有甚么法宝。”
高彦双目射出焦急的神色,又似不住以眼睛示意某种危险。
尹清雅嗔道:“你可以说话嘛!”
高彦沙哑着声音道:“它们见你这样对我,会以为是谋杀亲夫,进来缠你便不得了。”
尹清雅笑吟吟的道:“又露马脚哩!你不是说恶鬼不能踏入房内半步吗?”
高彦叹道:“我也说过此符只能止恶鬼,善鬼却不受约束。所谓善恶之分,全在心中想作恶还是行善,它们进来救我,当然是好心做好事。”
尹清雅眼珠一转,忽然拔出短刃,道:“我要杀你哩!”
高彦虽手足不能动弹,仍是表情十足,露出胡涂的神色,更由于他只是上半身躺在床上,双脚仍然触地,令他的表情配合姿势尤其古怪惹笑。
道:“你疯了吗?”
尹清雅再待半晌,收起短刃道:“鬼在哪里呢?为何不见你的列祖列宗进来救你。差点给你唬着了。噢!你看甚么?”
高彦正瞪大眼睛,瞧着她身后的窗。
尹清雅旋风般转身,尚未看清楚,窗门外传来凄厉的呼号。
尹清雅花容失色,惊呼一声“鬼呀”,往后飞退,来到榻上,躲在高彦后方,抓着他肩头,硬把他推得坐起来作人盾。
燕飞站在边荒集西南的一座小丘上,默察边荒集的情况。
整个边荒集只有四门外挂有风灯,全集陷入黑暗里去,在漫天星斗下,充满神秘诡异的气氛。
燕飞自问凭身手要偷进去,该是轻而易举的事。荣阳也难不倒他,何况是熟悉的边荒集。敌人总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的守得拨水不入,只可以于战略要点布岗哨,要防止的是大批来犯的荒人,而不是像他般孤身单剑客。
问题是入集后又如何呢?如何可以寻到波哈玛斯以取他狗命?
看着边荒集,心中汹涌着奇异的感觉。
眼前的一切,仿如一个梦域。
他也不是首次生出人生如梦的感受,问题在感应到仙门后那另一无穷无尽的天地后,他再不能以过去习惯了的心态去看这世界,因为他清楚知道眼前的一切,极可能只是局限在生死之内的一场春梦。
他并不想欺骗自己,正如尼惠晖说的每一个人的深心内,都暗藏着追求这道超脱生死的仙门的渴求,只不过给人世间种种情事蒙蔽了而已。
洞天福地对他有莫大的吸引力。
穿过仙门后,会是怎样的境界呢?
不过更清楚纵使仙门现在他眼前开启,他仍不会踏入仙门半步。因为他生有可恋,为了纪千千,其它一切再不重要。
忽然间,他醒悟到自己正和生命热恋着,而生命的最大成果,就是与纪千千的爱。仙门赋予了他和纪千千相恋的另一重意义,也使他爱得更深刻,更没有怀疑。
心中一动。
燕飞朝东北的天际望去,星空下一个黑点正在高空盘旋。
这不是乞伏国仁的神鹰天眼吗?
念头才起,他已往天眼出现的方向奔驰去。
乞伏国仁到这里来干甚么呢?
尹清雅只懂发抖,哪还有半分高手的仪态,谁想得到此女天不怕地不怕,只怕恶鬼。
高彦本只是装模作样吓唬她,怎料到村内的猛鬼这般合作,配合得天衣无缝,登时吓得牙关打颤,想提醒她解开自己的穴道也办不到。
呼号声忽远忽近,反复呼唤几个音,有时在村头,忽然又到了村尾,总没听清楚鬼在叫甚么。
尹清雅颤声道:“千万不要应它,一应会给它勾了魂魄去。”
高彦勉强控制着?骨,艰难的道:“还不解穴。”
尹清雅失魂落魄的道:“我没法运劲。”
鬼声消去,回复安宁,可是那种猛鬼将临的压逼感,比鬼声啾啾更使人感到害怕和软弱。
高彦道:“冷静点!先解开我的穴道,然后我们有多远逃多远,永远不再回来。”
尹清雅打个抖颤,骇然道:“人怎能跑得快过猛鬼?在这里至少施了猛鬼勿近符,出去怎成呢?”
高彦痛苦得差点哭起来,正要不顾一切告诉她没有甚么猛鬼勿近符,远方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尖啸。
尹清雅一把将他搂个结实,大骇道:“其它猛鬼回来哩!你的符咒顶得住一只以上的猛鬼吗?”
高彦反定下神来,这尖啸声肯定是由活人发出来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忙道:“我必须再多划几道符,快解开我的穴道。”
尹清雅喘息半晌,缓缓放开他,然后连续数掌拍在他背上。
高彦浑身一松,舒展手足后,毫不犹豫跳下床去。
尹清雅大吃一惊道:“你到哪里去?”
高彦先把风灯弄熄,然后表演风媒本色,逐窗往外窥看,最后回到她身旁,道:“我有不祥的预感,还是走为上策。”
尹清雅忙扯着他臂膀,道:“你不是要划符施咒吗?我绝不会陪你去送死的。”
高彦苦笑道:“鬼有很多种,照我看外面这只是胡涂鬼,否则已来向我们索命,我们走了它们都不知道。”
尹清雅半信半疑的道:“你只听声音便知对方是胡涂鬼?”
高彦死撑道:“我当然认得我祖宗的声音,它们都是最胡涂的鬼。”
尹清雅皱眉道:“既然你认得它们是你的祖宗,我现在又没有害你,留在这里有甚么问题?”
高彦登时哑口无言。
尹清雅遽震道:“我明白哩!外面的鬼与你根本没有亲戚关系,所以你怕得这么厉害。”
高彦忙道:“对!就是这样子!你真聪明。”
鬼叫再起,今次来自屋后密林深处,离他们藏身的房舍不到半里,尖吭难听,持续数息之久,自远而近。
尹清雅一呆道:“似乎是活人来呢!”
高彦沉声道:“我们是遇上江湖人的秘密聚会,他们是以啸声互相呼唤。”
知道是活人,尹清雅登时神气起来,惊魂甫定的道:“哼!差点吓了我个半死,他奶奶的!让我出去把他们每人痛揍一顿。”
高彦道:“你忘记了闲事莫理的江湖戒条吗?”
尹清雅骂道:“没胆鬼!”
高彦失声道:“你的胆子很大吗?”
尹清雅重重在他臂膀捏了一记,警告道:“今晚的事,不准告诉任何人,否则本姑娘杀了你灭口。”
高彦痛得掉下泪水,偏又不能作声,心儿却甜似蜜糖,那种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尹清雅凑到他耳旁道:“又有人来哩!功夫相当不错呢。”
高彦心忖若没有两下子,怎敢到边荒来混。
第十三章 佛藏之秘
燕飞从一堆乱石后窜出来,看着逐渐远去的黑衣夜行人的背影,心中生出似曾相识的感觉,然后心中浮现赫连勃勃的凶悍模样。
竟然是赫连勃勃!以他在边荒集联军内的地位,虽在姚兴之下,却稳凌驾宗政良之上。这么一个人,鬼鬼祟祟的从边荒集溜出来,肯定是干见不得光的事。
当然哩!如他要去见的是乞伏国仁,是绝不可让人知道的。
燕飞感到是挑对地方了,只有找刺激的事做才可使他再次重新投入这人间世去。而眼前正是最刺激的事。
这些念头在剎那间闪过燕飞的脑海,他已在这被白雪净化了的世界,隔远追在赫连勃勃之后,朝天眼盘旋处的幽谷赶去。
刘裕坐在淝水西岸,呆瞪苦这条因谢玄击败苻坚而名著天下的河流,背后是寿阳城。
上一趟他到寿阳,是在边荒集二度失陷的当儿,同行的尚有江文清。当时他有强烈对不起谢家、有负谢玄厚爱的惭愧感觉,令他羞于面对淝水。
现在是在大胜之后,更重要的是他在荒人心中建立了统帅的地位,奠定了反攻边荒集的基础。
他必须尽快潜入寿阳城,直接到太守府见胡彬商量要事,荣阳既难不倒燕飞出入,要进入在防卫上远较荣阳松懈的寿阳,该是他力所能及的,同时可以向胡彬显示自己来去自如的本领。
江文清的船队将会趁夜黑越过寿阳的河段,到颖口拦截两湖帮的粮船。由于胡彬奉刘牢之的命令开放淮水,以供两湖帮通过,所以这方面该不成问题。
他到来找胡彬,不但要请胡彬暗中出力,让他们的粮线能保持畅通,还要说服他全力支持自己,以对抗刘牢之。
想到这里,心中不由浮现江文清的玉容。
唉!
江文清无可否认是位动人的美女,既有才情更非常有才干,对自己的态度也不只是合作伙伴般简单,大家且曾相偕逃亡,出生入死。可是为何她总不能像王淡真般触动自己的心?
现在因王淡真的残酷打击,他对男女之事更是心如止水,有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受。
王淡真现在该已抵达江陵,桓玄会如何对待她呢?
想到这里,他弹跳了起来,朝寿阳奔去。他行囊襄有攀城的工具,可让他跨越寿阳的高墙,偷入城内去。
为了转移因王淡真而来的无奈和悲愤,他不可以让自己闲下来。
他不单要反攻边荒集,还要接掌北府兵,直到杀死桓玄的一刻。未来的路漫长而艰苦,可是他却甘之如饴,因为他既没有更好的选择,也没有退路。
“砰!”
大门被人硬以掌力震破的响声传人耳内,高彦和尹清雅在黑暗里对望,同时提高戒备。
有人进入了前进的房子,与他们只隔开一个天井。只要对方循例到全屋各处搜看,将会发现他们。
尹清雅凑到高彦耳边道:“此人的掌力阴柔得使人吃惊。”
高彦心中同意,起始的声响并不猛烈,木门却受不住化为残片,就像轻抚一下,木门却禁受不起。这批人显然非是等闲之辈,尹清雅武功虽高,对方却人多势众。不由探手指了指窗门,问她该否立即从窗门离开。
尹清雅尚未来得及答他,风声自远而近,有人掠过窗外,绕往房舍前方去。
忽然问,五、六个人的声音在前进齐声道:“拜见小姐!”
高彦和尹清雅齐吃一惊,发声问好者有男有女,只看他们无声无息的抵达此村,便知人人身手高明,非是一般江湖人物。
这样的高手要找一个已不容易,何况多达五至六人,而被称为小姐的,武功地位当然在他们之上。
两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他们是何方神圣。
此时他们又不想走了。
一把阴柔悦耳的女子声音道:“你们到处留下暗记想见我,究竟为了甚事呢?你们不是与佛娘在一起吗?”
高彦心中一震,晓得说话者是何人。佛娘当然是尼惠晖,这批人是弥勒教的余孽,被尊称为小姐的便是杀死曼炒的楚无暇。不由也心中奇怪,究竟发生了甚么事呢?
另一女子的声音道:“小姐请容乔琳报上详情,佛娘率领我们追捕燕飞,却发觉持心佩者已换上宋悲风,还数次被他以狡计甩脱,最后追至边荒集东南面,颖水东岸白云山区内的卧佛寺,佛娘竞失去对心佩的感应。
一把男子的声音续道:“佛娘当时的神情很古怪,竟抛开一切默坐不语,近半炷香的时间后,站起来宣布解散弥勒教,着我们立即离开。”
另一人接着道:“佛娘神情坚决,亦没有解释因何有此决定,我们不敢违背她的意旨,只好先离开白云山,到附近商量,希望佛娘回心转意,召我们回去。”
高彦凑近尹清雅耳语道:“是弥勒教的楚无暇和四大金刚,另两人该是建康明日寺的竺雷音和妙音尼。”
尹清雅娇躯微颤,显示出心中的震荡。对四大金刚她或该并不清楚,但楚无暇如何厉害,她却曾亲眼目击,还过了两招。高彦乘机诈颠纳福,探手去搂着她不盈一握的小蛮腰,际此凶险时候,分外感受到有美在抱温柔香艳的迷人滋味。
尹清雅轻捏了他作怪的手一记,却没有扯开他的手。那种半推半就,似是默许的动人情态,差点把高彦的心融化了。
楚无暇淡淡道:“弥勒教早没有了。”
该属妙音的女子声音道:“我们从早苦候至深夜,然后非常奇怪的事发生了,白云山卧佛寺所在处传来地动山摇的巨响,白光冲天而起,光耀数十里,当时天朗气清,没有雷电,如此异象,我们从没见过。”
楚无暇沉声道:“竟有此事。”
苍老的男声道:“妙音说的句句属实,没有一字虚言。”
楚无暇道:“狄汉由你来说。”
高彦心忖一是楚无暇与狄汉关系较佳,又或在众人中狄汉比较老实,所以楚无暇指定狄汉说话。如此看弥勒教的人互相间并不信任,以前还可仗着对竺法庆的信念,把各人团结在同一信仰下,现在则纯是为某种利益而结合的各怀鬼胎。
尹清雅腰肢柔软纤巧,不由使他想起为她揉小肚的情景。
美丽的小精灵似乎对他的有机会便占便宜习以为常,还像很享受的模样儿。
狄汉清清喉咙,道:“我们当时在颖水东岸,离白云山足有五十里。离开这么远后我们才敢再次聚集,是怕佛娘见到心中不高兴,唉!”
楚无暇不悦道:“不要说废话,卧佛寺究竟发牛了甚么事?”
狄漠道:“我们立即赶往白云山,抵山区时已天明,遇上姚兴和宗政良等率人到白云山去,只好待他们离开才到卧佛寺去。”
乔琳接下去道:“岂知卧佛寺已消失无踪。”
楚无暇失声道:“甚么?”
狄汉道:“卧佛寺所在处只遗下一个广阔达数十丈,深达数丈的大坑穴,卧佛寺和周围的树木化为飞灰,今我们人人发呆,不敢相信。”
楚无暇道:“佛娘呢?”
妙音道:“我们只找到佛娘的断折拂尘,佛娘却消失无踪,怕是凶多吉少。”
四周顿时静至鸦雀无声。
高彦和尹清雅亦听得惊疑不定。
好一会后,楚无暇道:“若是佛娘找到心佩,破解了洞天佩的千古奇谜,成功令三佩合一呢?”
苍老的男声道:“如此看三佩合一不但没有显示洞天福地的所在,反而是一场灾难,令佛娘化作飞灰。”
楚无暇道:“除非找到佛娘,否则此事的真相,将成为奇谜。”
又道:“好哩!你们找到我又如何呢?我也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
妙音道:“我们想请小姐继续领导我们,振兴弥勒教。”
楚无暇发出一阵冷笑,然后阴恻恻的道:“你们心中真是这么想吗?”
乔琳叹了一口气,道:“多年来,我们一直对佛爷忠心耿耿,为弥勒教尽心尽力,忽然间变得一无所有,所以希望小姐体恤我们,让我们可以分享佛藏内的宝物。”
尹清雅在高彦耳边道:“穷鬼!你发财的机会来哩!”
高彦忙道:“是我们的机会。”
前进倏地静至落针可闻。
“铮!”
竟是拔剑的响声。
(第二十卷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