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乐不为—何员外—爱读书—idushu.com
  21

  当晚,无眠。

  小山贼拍了十六次枕头,说枕头太硬;

  小山贼开了三十七次窗户,说太热;

  小山贼关了三十六次窗户,说太冷;

  小山贼起床喝了十八次水,说口渴;

  小山贼起床上了六十四次厕所……

  于是天亮了。


  天亮了就该向灭门师太和茄子辞行了。

  大殿门口,我们跟灭门师太和茄子告别。

  小山贼低着头,说师太……

  灭门师太问何事?

  小山贼还是低着头,说没什么,师太记得早晚刷牙……

  灭门师太微笑着答应了。

  小山贼又说,师太……

  灭门师太问还有何事?

  小山贼鼓了鼓勇气,说,师太……昨天我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茶杯……

  灭门师太说,不劳挂怀……没什么重要的事情的话,就请上路吧!

  小山贼顿了顿足,咬了咬牙,抬起头,对灭门师太说,师太能让茄子跟我们一起走吗?我们保证照顾好她让她吃饱穿暖不会欺负她不会偷看她上厕所!

  灭门师太还是微笑着,不过没有看小山贼,而是转头看着茄子,对茄子说,你看,我说吧,他们还是希望能和你在一起的。

  茄子难为情地低下了头,说师父那我去收拾行李。

  灭门师太摸了摸她的头,说不用,然后像变戏法一样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包袱,递给茄子,说早就帮你收拾好了……

  茄子跳起来,在灭门师太脸上亲了一下,跑到我们身边,我们三人向灭门师太鞠了个躬,就下山了。

  走到昨天彩云和彩霞值班的两块大石头那里,发现彩云和彩霞还没来上班,看来我们起得还是蛮早的,确切来说我们到现在还没睡,真是个奇迹。

  这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声,我们赶紧躲在大石头后面。

  两个人从山下上来,看着很面善,想了想,就是上次在醉鬼楼吃饭的时候碰到的唐门少掌门唐海松的两个手下。

  两个人其中一个说,这次少掌门交待的任务可一定要完成啊!

  另一个说,是啊,不完成的话,就惨了,上次老王没完成任务,被罚吃了一个礼拜的肥肉,现在这家伙见到荤菜就会昏迷不醒,只能吃素了……

  然后两人就上山了,消失在视野之外。

  我们三人互相看着,估计都在想,唐海松交待他们的是什么古怪任务啊?

  茄子想了半天,说,会不会是来偷东西的?

  小山贼问,那来偷什么呢?

  茄子不假思索地答道,上次唐海松还抢了我的烤鸭,这次估计也是来偷吃的,很有可能是来偷我最爱吃的腌脆瓜!

  小山贼点头道,很有可能,昨晚吃的脆瓜的确很好吃……

  我听得心里一阵发凉……我居然和这两个家伙相处这么久都没发疯,心理素质真好……

  但我还是想去看看这两个家伙到底想干什么,于是就提议我们也重新上山,阻止他们的阴谋,两个人都同意了。

  茄子说她知道一条近道可以很快上山,我们就回去了。

  回到灭门师太那里,唐海松的两个手下还没到。

  灭门师太问我们为何回来了,我还没开口,茄子就着急着说,师父师父,赶快把我们的腌咸菜坛子藏起来吧!

  小山贼急着说,藏床底下,床底下安全!

  灭门师太很奇怪地问,怎么回事?

  于是茄子就告诉了她路上碰到了两个人,还说了这两个人的主人的变态行径。

  灭门师太点了点头,然后说,你们就放心吧!

  我看着灭门师太,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灭门师太接着又兴奋地说道,所有的咸菜和脆瓜昨晚都已经吃完了,他们什么都偷不到!

  我觉得心里更凉了……

  茄子又问,那腊肉要不要藏起来呢?说不定他们偷不到咸菜就会偷腊肉的!

  灭门师太得意地回答,那些腊肉都已经臭掉了,一直懒得扔掉,他们要偷的话还正好省了我的力……

  我觉得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22


  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在峨嵋派的后堂,小山贼和茄子在我身边看着我,而外堂则传来了灭门师太和那两个唐门手下的说话声。

  听了一会儿,我明白了他俩的来意,他们是来邀请灭门师太参加唐门举办的武林大会的。原来他们不是来偷咸菜和腊肉的啊……呸呸呸……我早就知道不是了,我这么聪明的人居然也被小山贼他们传染了糊涂病。

  再听下去,越来越吃惊,他们说起这次武林大会有两个目的,其一是唐门已经找到了何乐的下落,邀集各方高手,一起去刺杀何乐为武林除害;其二暂时保密,等到了武林大会上自然会告知大家,但可以保证这将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灭门师太婉言拒绝了邀请,说峨嵋派届时正值每十年一次的大扫除,非常隆重的大扫除,所以不能出席。

  寒暄了好一阵子,他们俩告辞了,我们三个也悄悄跟了出去,因为在他们彻底离开峨嵋山之前茄子还是不太放心他们。

  他俩一出大殿就直接下山了,我对茄子说,我说他们不会偷这些小东西吧……茄子兀自不服气,说他们还没到山脚下呢,看看再说!

  快到山脚下的时候,他们忽然停住了脚步,两个人蹲下来,围着峨嵋山守山犬毛球的御用狗饭碗,讨论着。

  “师兄你看……”

  “啊!那根骨头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耶!”

  “好,把它拿回去献给少门主!”

  “嗯,连碗一起打包带回去!”

  “师兄……”

  “什么?”

  “我们能不能先偷吃一口呢?”

  “这个……好像有点过分…会被看出来的…嗯……不如我们每人舔一下好了……千万不能让少门主知道啊!”

  “师兄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守口如瓶的。”

  就这样,两个人每个人都在骨头上舔了一下,满脸陶醉又意犹未尽地把骨头连同饭碗放进了包袱。

  看得我们三个恶心得直想吐。

  这时候,忽然岩缝中传来了咆哮声,毛球流着口水呲着牙齿红着眼睛一步一顿地走了出来,两个唐门的人吓坏了,呆在那里一动不敢动。毛球走上前去,一爪子把他们肩上的包袱刨了下来,两个人这才回过神来,对视一眼尖叫一声飞也似的往山下逃走了。

  毛球则从包袱中叼出自己的饭碗和骨头,满心欢喜地回自己的岩洞了。

  那个包袱中似乎还有别的东西,我们上前检视了一下,发现还有个烤乳鸽,除此以外就没什么了。

  茄子拿起烤乳鸽就想啃,我说当心有毒!

  茄子赶紧放下,我拿起那只烤乳鸽,说先尝尝有没有毒,如果吃了没事再让她和小山贼吃。

  茄子和小山贼用满怀感激的眼神看着我……看着我一口口把那只烤乳鸽吃掉了……然后眼神转为疑惑……转为失望……再转为愤怒……

  我把鸽子骨头递给他们俩,说吃吧,看来没有毒……

  小山贼举起钉耙就向我筑来,茄子抽出黑剑向我刺来,我则向山上逃去。

  逃了一段路,留意了一下,周围没有旁人的时候我停了下来,小山贼和茄子看我停了下来感到很意外,问我怎么不逃了。

  我说你们真以为我贪吃到想独吞这只烤乳鸽?茄子点点头,小山贼则问有何用意。

  我从口中吐出一个金属圆筒,托在手上,给他俩看。

  小山贼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茄子敲了他的脑袋一下,说笨蛋,当然是烤乳鸽里附赠的蘸酱啦!

  我扭开圆筒,掏出一张烤得焦黑的纸,虽然纸焦了,但上面的墨迹依然清晰可辨。

  茄子脸红地问这是什么?


  23


  我把那张纸摊开,只见上面写着:


  唐门各地分舵听令:

  着令尔等追查叛徒薛志勇下落,一旦发现格杀勿论,其随身物品不得翻看悉数带回唐门总堂。

  四川唐门 唐海松


  本来以为上面能找到有关父亲下落的消息,我不由得很失望。

  茄子说怎么现在才给我们看?

  小山贼轻轻地敲了她的脑袋一下,说笨蛋,当然是怕那两个唐门的人还在附近啦!

  我大概想象了一下这只鸽子的悲惨遭遇,这两个人为了讨好唐海松,到处寻找美食,连外出送邀请函的时候都念念不忘找吃的,这不,那天刚走出唐门,就看到天上一群鸽子飞过,拿出随身携带的暗器打去,无奈准头太差,只打下来一只,就拿来烤了。两人也没有留意到这只鸽子身上背负的重要使命。

  阿弥陀佛,好像又救了两条人命,幸好我把鸽子拿走了,不然唐海松吃烤乳鸽的时候发现是自己的信鸽的时候两个人还不知道要遭受什么样的酷刑呢!

  跟小山贼和茄子商量了一下,我们决定要回甜观镇,因为或许能在那个武林大会上探听到父亲的下落。

  于是又回到山上,同灭门师太第二次辞行之后,我们下山了。

  我们沿原路返回甜观镇,因为走过一次了,这次很快就到了甜观镇。

  一路上看见不少作武林人士打扮的人往甜观镇走去,估计是去参加武林大会的吧。

  细心留意了一下他们的对话,发现他们好像都不是为了知道我父亲的下落而参加这次武林大会的,只是听说最近唐门得到了一张前朝皇帝的藏宝图,所以来看看能不能混水摸鱼看上一眼。

  刚到镇口,就看到两个乞丐坐在路边,仔细一看,是上次的两个中年乞丐。我正想着这种地方市口又不好,没多少顾客,明显乞讨生意不会好的时候,他俩看见了我们,站起身来,高兴地说,啊!是帮主回来了!快去告诉大家!

  说着,其中一个就往镇上飞奔而去,另一个则拉着我的手说,帮主,可把您盼来了,自从您走后,我们俩天天在这里等您回来!

  寒暄中,回镇上的那个乞丐带着一大群乞丐过来了,其中跑在最前面的是狗蛋。

  众乞丐欢喜之情溢于言表,围着我们七嘴八舌地说着欢迎之辞,歌颂着我们的丰功伟绩。令我觉得很汗颜。

  于是我说大家静一静,听我说句话。

  众乞丐兴奋地说,快安静,帮主要讲话了!帮主要讲话了!

  然后就逐渐安静了下来。

  我说,其实我不是你们帮主,所谓丐帮也是子虚乌有的,是那天我胡乱编出来吓唬他们俩的。说着我指了指那两个中年乞丐。

  这句话顿时在乞丐群里炸开了锅,顿时底下一片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我说,各位就继续讨论吧,没别的事情的话我就走了。

  这时,一个断了一条腿的老年乞丐说大家安静一下,我代表大家说几句话如何?

  众人纷纷同意,有人还说发叔发话就再好不过了。

  老年乞丐上前向我鞠了一躬,说帮主请留步,且听老朽说几句话。

  老年乞丐说道:“我们乞丐都是苦命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为了一口剩饭半碗剩菜,每天都要遭受别人的白眼,遭受别人的冷嘲热讽,甚至有时还会被人无端殴打。不仅如此,乞丐之间也互相仇视,整天为争抢地盘大打出手。但自从帮主那天来了以后,训诫以帮规,示之以仁爱,我们乞丐之间不再争抢地盘,年轻力壮者礼让以老幼病残者;乞丐之间的气氛一天天地融洽了起来,而有了丐帮这个集体,我们这些无依无靠的人一下子有了家的感觉,不再会觉得在人前抬不起头来,我们为自己是丐帮的弟子而骄傲,我们不再是一个乞丐,而是天下第一大帮派的一员!”

  我点了点头。

  老年乞丐继续说道:“不管帮主是不是真的,丐帮是不是真的;在我们心中,帮主就是您,丐帮就是我们的帮派!我们以前都是迫不得已才当了乞丐的,或因战乱,或因灾荒,或因被家人遗弃。但您让我们这群无依无靠的乞丐获得了新生,让我们真心实意地想当乞丐,以当乞丐为荣。帮主您现在忍心凭自己的一句话把我们好不容易才看到的一丝希望给抹杀吗?现在我们这群苦命人就要拥戴您为我们的首领,我们都是吃惯苦的,不会给您添太多麻烦的,请接受我们的请求吧!”

  说完,老年乞丐就跪了下来,喊着帮主。

  其余的乞丐也跟着跪了下来,喊着帮主……

  我觉得很感动,说大家快快请起,既然这样的话,丐帮从今天起成立了,我就是首任帮主何不,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大家过上好日子的!

  众乞丐哗然。


  24


  丐帮的总部设在甜观镇上的一个破庙里,接下来的几天里忙着制定丐帮的各种制度和人员安排。

  虽然事情很多,但有瘸腿老年乞丐帮忙,还是处理得井井有条。

  后来才知道瘸腿老丐叫苏金发,原来是一户大户人家的管家,适逢乱世,主人家在兵荒马乱之际被毁,后入伍当兵,眼神不好,战场上敌我不分,不慎砍伤了己方的主将,被罚军棍打断了腿,最后当了乞丐。

  这样一个人帮我处理帮派事务,自然很得心应手了。

  丐帮成立的消息也随着流浪乞丐的口口相传不胫而走,各地乞丐纷纷成立丐帮分舵,并派人来总部宣誓投诚,领取帮规并请帮主训诫。这些事情自然还是由苏金发帮忙打理,我的空闲时间还是挺多的。

  离武林大会还早,我也没必要去唐门先行打探消息,毕竟容易打草惊蛇。

  闲下来就教教狗蛋武功,毕竟这小子也叫了我几声师父。

  那日正手拿一块小石头跟拿着竹棒的狗蛋对打,狗蛋虽占兵刃之利,无奈武功实在相差太远,被我在脑袋上砸了好几个大包,苏金发过来求见。

  苏金发行礼之后说我们丐帮要成为正式帮派,尚需一帮派信物,一镇帮功夫,齐备之后,应召开大会任命帮内职务,以昭示天下,震服四方,望帮主明示。

  我点了点头,夹手从狗蛋手里抢过竹棒,说这个可以当信物,然后拿着竹棒轻轻地敲着狗蛋的脑袋,说不妨叫“打狗棒”好了。又问狗蛋,上次给他的饭碗还在否,狗蛋珍而重之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布包拿出了那只碧绿的碗。

  我笑了,说这只碗金石不破,水火不侵,没必要这么宝贝吧?

  然后我把那只碗交给苏金发,说我们丐帮对内以打狗棒为信,代表帮内最高权力;对外以“讨饭钵”为信,代表整个丐帮的集体旨意。

  苏金发接过碗问我,那镇帮功夫呢?

  我说你先去吧,明日给你答复。

  苏金发拿着碗去了。

  当晚,将狗蛋叫入破庙,狗蛋推门进来,门上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狗蛋淋了个落汤鸡,顿时火冒三丈,向我冲来,再加上白天被我在脑袋上砸了那么多大包,立时就要跟我拼命。

  结果还没挨着我的身,就先被我用打狗棒绊了一跤,爬起来再打,还是被我绊倒。

  就这样不停地重复重复再重复整整摔了他七十二跤,等到他跌得爬不起来的时候,我伸手把他拉起,问,都记住了吗?

  狗蛋这才明白,原来我是在传授他功夫,但依旧嘴硬,说你只是因为有棒子而已!

  我把棒子递给他,他接过后按照我刚才的身法跟我过招,中间有不对的地方我再抢过棒子绊他一跤示范一下。

  就这样,我没说教,他也没说学,在打斗中把七十二路打狗棒法都传给了他。

  东方现了鱼肚白

  我问他,都会了吗?

  他说,都会了。

  然后我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破庙。

  狗蛋则站在那里大喊:谢谢师父!

  我伸手摆了摆,但还是没回头。

  喝了杯热茶定了定神,召集丐帮各路人马召开大会。

  会上先让两个中年乞丐跟狗蛋过招,狗蛋用打狗棒将他们两人摔得爬不起来,众丐纷纷叫好。

  此时我才宣布此七十二路打狗棒法为镇帮武功。

  苏金发看着我微笑,我冲他点了点头。

  接下来各路乞丐纷纷禀报各自的工作进展,看来丐帮已经在短短的几天内有了近十万的帮众,且在中原各省均成立了分舵。

  然后我宣布了丐帮的职务安排,帮主之下设四大长老:

  掌棒长老掌管打狗棒,处理帮内事务;

  掌钵长老掌管乞讨钵,处理对外事务;

  执法长老掌管帮规,上至帮主下至所有弟子若有违规,一律均可按帮规处置;

  传功长老掌管打狗棒法,专门负责传授部分打狗棒法给有功人员,并在帮主遭遇变故的时候将全部七十二路打狗棒法传授给新的帮主。

  然后册封茄子为掌棒长老,苏金发为掌钵长老,小山贼为执法长老,狗蛋为传功长老。

  普通帮内弟子按照辈分司职由高到低分为九等,以随身携带麻袋数量为凭从九袋弟子到一袋弟子这样安排。

  完成以后就散会了。


  注:七十二路打狗棒法后被录为上下两册书本,以防失传。后丐帮果遭突变,帮主及传功长老均遭不测,一年轻有为的乞丐——洪七公受命于危难之际,接任丐帮第十八代帮主,受了打狗棒法秘籍,开始苦练打狗棒法。某日在一僻静树林练功之时,一肥美雉鸡于林中出没,洪七公将其一棒打死,洗剥干净,糊上泥,取出火刀火石却遍寻不得引火之纸,摸遍全身,找到黄纸一叠,兴奋中未及细看便用其引火烤鸡。吃完正宗叫化鸡继续练功,将上册功夫练完,却不见了那下册,细想之下大惊,适才引火之纸乃打狗棒法秘籍下册无疑。顿追悔莫及,后悔之际自断一指以示警戒。洪七公将上册所录三十六路打狗棒法练得纯熟,又从中创出无数变化,最终成为了赫赫有名的“九指神丐”。

  就可惜了这七十二路打狗棒法从丐帮第十八代帮主起,只剩下了三十六路了。


  另据后世某人所著《射雕英雄传》等有关丐帮的文字记载中,并未提及丐帮的对外信物“讨饭钵”,甚是奇怪。经多方考证,在何不创立丐帮不久,“讨饭钵”即为窃贼所窃。屡遭变卖,此钵接下来的命运却与丐帮并无瓜葛。关于此钵的最新文字记载是在一本名为《毕业那天我们一起失恋》的书中,原文摘录如下:


  我找出了很久没用的饭盆。之所以很久没用是因为我的不锈钢饭盆很大。大二的时候,第一次拿着这个新买的大饭盆去打饭,一路上碰到认识的人都会说:“好大的饭盆阿!”。一个离谱一点的家伙打招呼说:“去洗澡啊?”最离谱的是一个不认识的家伙,他先是好奇的说“咦”,然后就很惊讶的叫“血滴子!”


  打完饭回来碰到了一个认识的漂亮女生,她说你才大二就找到工作了?我说没有啊你怎么这么说?她说你用这么大的饭盆打了这么多饭,不是饲养员是什么啊?


  从此以后我就伤心地再也没有用饭盆打过饭。


  据考,这里所记载的不锈钢饭盆即为当年丐帮的对外信物“讨饭钵”。


  25


  开完会之后,我把四个长老单独留了下来。

  苏金发最沉不住气,问我为什么帮内事务一直是他处理的,现在却让他去处理帮外事务。

  我告诉他帮内事务在他的主持下处理得井井有序,现在已经上了轨道,像他这样的人是闲不住的,丐帮的对外事务将会很多,所以调他去做掌钵长老,正所谓最好的铁永远用在刀刃上。

  苏金发点点头,说很佩服帮主的用人之道。接着又问我为什么丐帮的成立大会没有散发英雄帖,让天下英雄都知道我们丐帮的成立呢?

  我告诉他那是因为丐帮在短期内招募了如此之多的成员势必遭致心胸狭隘之人的妒嫉,必会有不利丐帮之举动,而此时丐帮根基未稳,恐难应付,所以还是先低调一点为宜。

  苏金发表示赞同,然后就先行告退,向新任的九袋弟子交接事务去了。

  剩下来的我们四个都是年轻人,气氛就活跃多了。

  茄子拿着黑剑敲着我的脑袋说干吗要给我安排这么个职位啊?还嫌我不够忙啊?

  我感到背脊凉飕飕的,问,您平时都忙些什么啊?

  茄子说,她平时要忙着找好吃的,还要忙着吃……

  我就告诉她,饭食都有专人准备,不用她费心去找,况且检查每道菜的品质本来就是掌棒长老的工作。

  茄子一听,觉得有道理,就同意了,又问这里有专人负责煮饭吗?

  我说当然没有,丐帮的食物都是乞讨来的剩饭剩菜,所不同的是供给长老们吃的是从有钱人家里讨来的剩饭剩菜。

  茄子听得嘴都气歪了,把剑抽出一半,忽然又插了回去,叹了口气说只要不是馊掉的剩饭剩菜也没什么所谓。

  我没什么想法了,就告诉她饭食我们自己打点,之所以让她做掌棒长老是想锻炼她一下,更何况丐帮的内部事务已经基本没什么大问题了,所以还是比较容易处理的,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向苏金发请教。

  茄子哦了一声。

  至于小山贼,我告诉他所以让他做执法长老,是因为他为人比较正直,不会徇私。更何况他跟那些乞丐都不认识,更无从徇私。

  小山贼也哦了一声。

  狗蛋一直低着头,我看着他,他抬起头看着我,都不说话。

  忽然,他说道,如果是因为师徒之情才让我当传功长老的话,我宁愿不当!

  我笑了,问他,我有传授过你打狗棒法吗?

  他说没有,是他自己在和我打斗的情况下学会的。

  我说,那我也不能算你师父了。

  他问那是因为什么?

  我说,如果那天两个中年乞丐威胁你要挖你两只眼睛,你会求饶吗?

  他气愤地说,当然不会!

  我说这就是原因了。

  他还是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

  我说同样如果你被高手制住,威逼你说出打狗棒法的法门,你会说吗?

  他这才恍然大悟。

  天色渐黑,狗蛋跑街上睡觉去了,他说在屋里睡觉不习惯。

  我们三人则还是到镇上客栈投宿。

  虽然已经一个晚上没睡了,但我还是没睡着,推开窗户翻身上了屋顶,坐在屋顶上,看着月亮,想着心事。

  没过一会儿,听到开窗户的声音,然后是一个人影翻上屋顶,一看,是小山贼。

  小山贼在我身边坐下。

 

 

  26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久没有这样坐着聊天了。
  他说是啊。
  以前我晚上经常去找小山贼玩,也是这样坐在月光下,天南海北地胡侃。
  一朵乌云飘来,遮住了半边月亮,然后是整个月亮。
  “现在每次月亮这样被遮住的时候,我都会觉得四周有好多双绿莹莹的眼睛会出现……”小山贼说道。
  我说,你现在还是心有余悸啊?
  小山贼点点头。

  三年前的一个月夜,两个少年在一条山路上走着。一个说还是不要再往前走了吧,我爹说后山有很多狼的。另一个说,你怕了?刚才谁说要去后山探险来着?一个说,谁怕了?我担心你会怕呢!
  皎洁的月光下,枯树、荒冢依稀可辨,树梢一只猫头鹰咕噜噜地叫着。
  ——你看,没什么可怕的。
  ——我们还是回去吧,回去晚了我娘要骂的。
  ——再玩一会儿吧,怎么说也难得来一次后山的,据说这里晚上有鬼火,好想看看鬼火啊!
  ——不要啦,吓都吓死了!
  一朵云飘来,渐渐地把月亮遮住,一片漆黑。
  寂静中,听见翅膀的扑哧声,刚才的猫头鹰飞走了。
  黑暗中,看到点点绿光出现。
  ——你看,鬼火!
  ——啊……我不敢看。
  ——别怕啦,其实鬼火怕人的,你只要对他吹气,他就会被你吹跑的。
  一个少年走上前去对着鬼火吹气,但鬼火并不后退,反而往前进了。
  另一少年吓得捂住眼睛,说吹跑了吗?吹跑了吗?吹跑了我们就回去吧。
  非但鬼火没走,绿莹莹的鬼火反而越来越多了,而且鬼火都是一对一对的……
  两个少年开始害怕……
  云渐渐地移开,月光洒下,只见这些鬼火已经安在了一条条灰色的躯体上……是狼群!
  两个少年吓坏了,想逃,但身前身后都是狼,他们已被狼群包围。
  无奈之下,他们爬上了枯树,狼群围在树下,不停地有狼往树上爬,两人拳打脚踢,把爬上来的狼往下打。不停有狼被打下去,又不停地有狼爬上来……
  一个少年抽出了腰间古剑,另一个少年举起了九齿钉耙,拼命把狼群往下赶。
  一声冷笑传来:只在古书上看到东郭先生救狼,今天却在现实中见到两个小子赶狼,手里拿着兵刃干吗不杀啊?
  拿古剑的少年答道:我们只求逃脱,不求伤它们性命!一
  拿钉耙的少年挥舞着钉耙亦如是说,说话间分了神,钉耙脱手而去,掉到树下。
  两个少年只剩下了一把剑。
  冷笑者继续冷笑,说我助你们一把,让你们明白什么是弱肉强食吧!
  说完,一阵劲气袭来,枯树喀啦一声倒下,两个少年顿时掉入狼群。
  一个少年挥舞着宝剑护住自己,另一少年腿上已被狼咬了一口,持剑少年一朵剑花挽过,又护住了伙伴。
  冷笑者依旧冷笑,说你若不想伤它们性命,不妨砍去其后腿,叫其无法扑上前来。
  持剑少年听了甚觉有理,乃扶住伙伴,利剑不再虚砍,如毒蛇吐信般往狼群刺去,顿时鲜血飞溅,也不知道是狼的血还是人的血,一只只恶狼倒下在地上哀号,又一只只恶狼红了眼睛,往两个少年扑去……
  持剑少年此时只有一个想法:我要保护好伙伴,同时又不能伤害这帮恶狼的性命!
  剑由心生,物我两忘……
  只要是扑上来的恶狼均为利剑断了后腿而倒下……终于,最后一只恶狼倒了下来……
  两个少年均浑身是血,一个已经浑身发抖,但兀自勉强站立着;另一个以剑拄地,红着眼睛,不断喘息。满地都是哀号的狼,均断了后腿……
  以剑拄地的少年环顾着这些狼,喃喃地道:这些都是我伤的吗?我没想伤害它们……
  冷笑者还是冷笑着,说当然都是你砍伤的。
  冷笑者终于现身,玄色斗篷,戴着面具,看上去面无表情,从一块大石头后面走出来。
  冷笑者审视着地上的狼,又看着那个少年,声音却忽然变得很惊讶,说咦,小子不简单啊,所有的狼全部断了后腿。
  冷笑者不再冷笑,而是哈哈大笑,说小子,它们不仅是你伤的,而且现在你还要杀掉它们!
  以剑拄地的少年道:我不会杀它们的……
  冷笑者哈哈大笑,说你不杀它们也得杀他们,你现在杀它们反而让它们更少痛苦,否则它们现在动不了,只能慢慢等死,与其让他们被秃鹫一口一口啄食,还不如给它们一剑让它们痛快点。
  以剑拄地的少年顿时泪流满面,泪水流过脸颊,在溅满鲜血的脸上洗出一条条红迹,少年慢慢地从地上拔出剑,将地上哀号的狼一只只刺死。
  狼的哀号渐渐消失,少年的哭声却大了。
  “你不杀它们它们就要吃掉你,有什么好哭的!”
  “它们为什么想吃我们呢,以至于自己都丢了性命……”
  “弱肉强食,很简单的道理,不是你杀掉它们就是你被它们吃掉,如此而已。”
  冷笑者停顿了一下,然后又说道:“两个小娃娃武功资质都不错啊,不如就此跟了我去,让你们见识一下天下最大的弱肉强食吧!”
  两个少年均摇头拒绝。
  冷笑者又开始冷笑:你不杀它们,就会被它们吃掉;今天不跟我去,将来被真正的强者撕咬的时候,可别后悔当初没站在强者一边啊!
  余音尚在……冷笑者已不见踪影。

  27
  当年那两个少年就是我和小山贼。
  小山贼问我,那七十二路打狗棒法就是脱胎于那天你砍狼后腿的剑法吧?
  我点头。
  那天剑由心生,于性命交关之中所使出的剑法自然威力无与伦比。
  小山贼又问,你是不是不喜欢伤人性命啊?
  我又点头。
  打狗棒法所有招数都是攻人下盘,使人失去攻击力,于性命却无碍,所以才放心地让这功夫传授他人。

  又聊了很久,小山贼有了困意,站起身来说要回去睡觉了。
  我说,小山贼……
  小山贼说嗯?
  我说,如果我离开丐帮,你觉得如何?
  小山贼顿时睡意全无,又坐下,问,为什么?
  我说,还记得峨嵋派的女弟子们听到我是何不时的反应吗?
  小山贼说当然记得。
  我说,我的名声在江湖上被太多的误解了,虽然这些乞丐都不知道,但丐帮之外的武林人士都知道的,我不想根基未稳的丐帮会为我的名声所累。丐帮都是弱者,我想,我这样做只是想尽我的力,在我所能考虑到的范围内尽量地去保护这些弱者。我不希望看到江湖人士将丐帮弟子作为“大恶人”何不的帮凶而追杀。
  小山贼沉默了很久,问,你召开丐帮成立大会的时候没有邀请帮外之人,也是出于这个考虑吧?而不是你所说的怕人妒忌?
  我点点头,说正是。
  小山贼问,那如果你用化名呢?
  我说,其实还有个原因是,唐门所召开的武林大会就要开始了,我想去那里探知我父亲的下落,倘若他们有不利我父亲的举动,我必将设法阻止,若这样跟整个武林大会作对,与我有关的人均将成为武林公敌,此时化名与否,还有什么区别呢?我又何忍让这群人为了我一个人的事情和整个武林作对呢?
  这就是为什么我想和丐帮脱离干系的原因。
  小山贼问,那我呢?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咱们兄弟还要分彼此吗?
  我说,跟你当然不会有这么多顾虑,现在如果你当我是兄弟的话,你就帮我保护好这群乞丐吧!
  小山贼没再说什么,只是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回房间去了。

  一个人在屋顶考虑了很久,我决定还是默默离开比较好,我自己的事情还是不要让别人操心了,有小山贼在,他会把剩下的事情都安排好的。反正小山贼都知道了,我也没必要和他告别,再说撇开丐帮的事情,我以后要使找他的话还是无所谓的,我也不担心他会成为江湖公敌。

  次日晚上,我收拾好了行装,准备趁着夜色重新找一家客栈住,白天不太好换客栈,因为白天街上有很多乞丐在上班,我可不想被他们发现。
  偷偷摸摸地从窗户跳了出去,刚落脚,就感觉四处都是人,手按剑柄,全神戒备,才发现周围都是丐帮的人,一个人拎着盏灯笼,一看,是苏金发。
  苏金发道:帮主,我们都已经知道了,是执法长老告诉我们的。
  我叹了口气,说,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就任我去吧,我也是为你们好。
  苏金发上来递上一个信封,说帮主,你既然执意要走,我们也不能强求,这是大伙儿临别时的一片心意。
  我接过信封,打开一看,是张请柬,是唐门发出的武林大会请柬,而且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是邀请“丐帮帮主何不”。
  苏金发道,我们这些乞丐别的不会什么,乞讨是我们的强项,这是我们一百多个乞丐围着唐门一整天乞讨来的。
  我拿着请柬,看着众乞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苏金发又道,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帮主待我们很好,不管帮主在江湖上名声如何,我就知道帮主是我们的好帮主!
  众丐喊道:帮主!
  苏金发说道:我们都是乞丐,无依无靠,贱命不值一钱,如今我们跟了帮主,别说是跟整个武林为敌,就算是立时送命,那也是心甘情愿。大家说是不是?
  众丐喊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心头一热,放下了手中的包裹,将请柬收起,拱手对众丐说道,既然蒙大家如此抬举,我如果再想走,就是看不起大家了,现在事已至此,从今日起诸位兄弟就要和在下共进退了,再大的风雨,都要一起度过了!
  众乞丐欢呼雀跃。

  28
  武林大会的日子终于到了。
  一大清早,我就以丐帮帮主身份带了丐帮四大长老前去唐门赴会,去之前还在想带四个人会不会太多?到了那里才发现原来我带的随从还是最少的。

  华山派掌门胡寿根带了一百多随从,甚至连宠物狗都带了;
  少林派掌门圆义方丈除了带了罗汉堂十八罗汉,居然还带了好多佛像,有释迦牟尼像,有观世音菩萨像,还有很多连名字都叫不出的佛像,说是方丈习惯对着本寺的佛像念经,别的佛像念不惯;
  倥侗派也很离谱,从掌门陶乐仁带着三妻四妾拖儿带女,到倥侗五老各自带着大帮亲朋好友,再到手下门人带着无数食客,之所以说他们是食客,是因为他们一来就一直吵吵嚷嚷地问什么时候开饭。

  本来以为我来得已经够早的了,没想到六大门派除了峨嵋派不来之外,都已经到了,真怀疑他们是不是昨天就来了的。
  到日上三竿,各个门派的人渐渐到齐了,帮派首脑之间相互寒暄着,说些“久仰久仰”的空话,当苏金发向大家介绍“丐帮帮主”何不的时候,大厅中一下子鸦雀无声,只听大家在窃窃私语:
  ——何不?就是那个大恶人何不?何乐的儿子?
  ——怎么可能呢,就算他自己年幼无知跑来自投罗网,他爹老奸巨滑,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儿子来送死啊!
  ——李道长高见!小弟佩服!这么说的确只是名字的巧合咯?
  ——哎,吕兄抬举了,小弟才佩服吕兄的小心谨慎呢!
  说这话的是武当派掌门李春道长和昆仑派掌门吕贵,有了他们这么一番对话,其余人等不再起疑,转而纷纷对我拱手道“久仰”,而我也向他们点头微笑,不承认也不否认他们的说法。

  我急切地想知道父亲的下落,所以很想唐海松出现好早点开会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
  然而唐门少掌门唐海松却一直未露面,所有接待安顿工作都是由他的手下打点的,正在这么想的时候,唐海松却身穿一身大红袍子出来了,这么肥的人穿一身红色,就跟一只熟透了的柿子一样。
  唐海松跟大家打着招呼,吩咐手下抬来了很多大箱子,手下人给每人发了一份箱子里的东西,发到我手里的时候打开看了一下,是擦脸布和肥皂,唐海松说是这次开会的纪念品。
  接下来又每人发了笔墨纸砚,每样东西上都印着“大宋建隆三年武林大会留念”,然后唐海松致了本次大会的开幕辞,有的人就拿刚发下来的笔墨纸砚开始对他的讲话做着笔记。
  唐海松从武林大会的传统讲到去年武林大会时的鲈鱼很好吃,再从他担任武林盟主以后所作贡献谈到前年在丽香院认识了一个歌伎红宝,总之是滔滔不绝口沫横飞,足足讲了三个时辰,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茄子监督着小山贼做笔记,说是小山贼不够健谈,让他好好学习一下,睡不着的时候好陪他聊天。别人记的时候都只是意思意思,而小山贼不光用光了他自己的纸笺,还用光了整个丐帮的纸笺,好心的李春道长如厕回来把剩下的一大叠都给了他。
  我点点头,有点不明就里。

  终于有个人忍不住了,站起来打断了唐海松的开幕致词,说道:唐盟主,咱们巨鲸帮来这里可不是听你致开幕辞的,听说你最近得到了一张藏宝图,你赶紧爽爽快快把藏宝图拿出来给大家看看,我们看了赶紧去把宝藏掘出来分了得了!
  唐海松呵呵一笑,说这位可是巨鲸帮帮主施文彬?我们唐门得到了藏宝图,是我们唐门自己的事情,我们唐门好像不属你们巨鲸帮管辖啊……
  施文彬哈哈大笑,说你道在座的各位都是来听你致开幕辞的吗?抑或是想知道何乐的下落吗?还不是为了藏宝图?
  这番话倒是实话,在场的人中倒有一大半低下了头,还好我们几个只是为了知道我父亲的下落,所以还是正气凛然地抬着头,却意外地发现武当派的李春道长目露杀意,瞪着施文彬。
  唐海松又是呵呵一笑,说若是大家都是为了藏宝图而来,你也忒看不起在座各位大侠了吧?你若不信的话,我偏不拿出藏宝图来,看大家会不会有意见,我说大家不会有意见,你信吗?
  忽然,武当派李春道长站了出来化为一条人影,欺到了施文彬身边,飞快地点了他的周身大穴。

  29

  李春道长朗声道:诸位英雄,今天施掌门不仅对唐盟主不尊,还出言侮辱在座的各位英雄,犯了众怒,在下不才,就替天行道,替唐盟主和各位英雄出气吧!

  说着,就扛起了已经不能动弹的施文彬往厅外走去,巨鲸帮帮众想拦截,却哪里拦得住身为武林六大门派掌门之一的李春道长呢?

  小山贼问我们该怎么办,我说先别轻举妄动,看情形李春道长也不过是想借机除掉一个可能会跟他抢藏宝图的竞争者,再说巨鲸帮说白了就是一帮海盗,借李春道长之手惩戒一下也无可厚非。

  李春道长边走边说,听说你们巨鲸帮的人水性都很好啊,能在水下憋气憋一炷香的时间啊,不知道在粪坑里如何呢?

  听了这话,众人顿时面面相觑,眼见着一场武林大会要变成刀光剑影鲜血飞溅了,却没人敢出手阻拦。

  四下寂静无声,只有少林寺的圆义方丈对着自己的佛像念经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李春道长回来了,不过空着双手,一边呵呵地笑着,一边说,这小子真不争气,只在粪坑里挣扎了片刻就两眼翻白死掉了。

  众人不寒而栗,虽说施文彬是个恶人,但是就为了这小小的由头将之残忍地杀害,也太可怕了。

  圆义方丈微笑着点着头,双手合十口中说着善哉善哉。

  李春道长对着唐海松说,唐掌门,你看在下比之施文彬,如何呢?唐掌门瞧不上施某的面子,总该瞧得上我李某我武当派的面子,借藏宝图一瞧?

  而唐海松则清了清嗓子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般地继续他的开幕辞。

  四周围的人一下子变得很认真听讲起来,有人还问小山贼借了笔记过去抄。

  李春道长看唐海松不理他,脸红着,尴尬地站在那里。

  又讲了两个时辰,唐海松终于说出了大家最盼望的一句话:在下要说的就这么多……

  众人鼓掌。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现在我宣布……

  众人又鼓掌。

  他微笑着用双手微微往下压了一下,说道:晚宴正式开始!

  众人目瞪口呆得忘了鼓掌。

  虽然我也很着急会议正式开始,但毕竟等了这么多年了,再多等几个时辰又无所谓,正好又饿了,不妨就去开开心心地吃东西吧。

  众江湖豪客有的食不下咽,毕竟会上出了人命大家人人自危;有的吃得飞快,意思意思挟了几筷菜就说吃饱了。武当派的人吃得很快,吃完

  隐隐约感觉吃得最快的那几个人要遭殃了。

  我们这桌上倒是吃得不亦乐乎,因为有茄子在,菜肴更是上一盘光一盘,唐海松远远地看着我们的狼吞虎咽,露出害怕的表情,让手下人护在他的桌子周围,估计是怕我们抢他东西吃吧。

  我的猜测没有错,宴会刚结束,华山派掌门胡寿根和他的一百多个手下说要帮忙收拾碗筷,又拉了武当派的人一起收拾,剩下的人继续去开会。

  我想跟过去,但是想想。

  虽然平时苏金发会给我很多有用的建议,但今天他的建议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点古怪。

  开会的时候厨房那边传来了打斗声和惨叫声,胡寿根带着他的门人回来继续开会的时候,我看见他的宠物狗跟在后面,嘴里还叼着一只人手,顿时觉得一阵反胃,差点把刚才吃的东西都吐出来。

  胡寿根向唐海松禀报说武当派的人忽然觉得洗碗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于是决定放弃现在的工作,想在唐门厨房找份工作,望唐海松批准。唐海松点头批准了。

  会议继续进行,在进行了各种祭天奠地仪式之后,唐海松终于开始切入正题了。

  他说道,据我唐门各地分舵连日来打听的结果,何乐躲在福建莆田小林寺中,今次来的诸位,基本都和他有血海深仇,在下也不例外,咱们就联合起来,把他杀掉报仇雪恨吧!

  这么长时间了,我终于知道了父亲的下落!正欲带着四个长老离开,远离这群视藏宝图如命的疯狗的时候,唐海松的一个手下走过来说,主上有令,请五位丐帮英雄留步,又要事相商。

  华山派章门胡寿根站了起来,说道,好了,会议要说的内容都说完了,快把藏宝图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吧!

  唐海松用很厌恶的表情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当年何不所杀之人,你华山派也非占少数,有这力气抢藏宝图,还不如去杀何乐呢!再说了,给你看了,你反而会被灭口,还不如不给你看。

  胡寿根道,还是实惠一点比较好,报仇又不能当饭吃,宝藏就不一样了,说到灭口,我堂堂华山派掌门还会怕了谁吗?

  倥侗派掌门陶乐仁站起身来,说道,藏宝图凭什么要给你们华山派?我倥侗派难道就怕了你华山派了吗?

  话音刚落,华山派的人已被倥侗派的人团团围住,虽说华山派众人非泛泛之辈,但倥侗派占了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底下人以三敌一都绰绰有余,而倥侗五老加上掌门陶乐仁联手对付一个胡寿根更是不在话下。

  倥侗派的七伤拳果然名不虚传,片刻之间,那些人纷纷倒下了。胡寿根刚开始还抵挡了一阵子,但是毕竟双拳难敌十二手,到后面就只有倒地挨打的份了。

  我牙齿咬得紧紧的,想要出手,但想想这不就是报应吗?以彼之道还治其身。

  30

  唐海松背负着双手,冷笑道:在下本来召开武林大会,是想着能够集众人之力,杀掉何乐这个武林败类,替当年被他屠戮的武林英雄们报仇,没想到诸位来的目的,居然只是为了在下无意中得到的那张藏宝图,可悲啊可悲!尤其可悲的是,为了不跟别人共分一杯羹,居然杀人灭口,在下实在是无言以对。圆义方丈,你身为出家人,又身为名门正派的掌门,不会也是为了藏宝图吧?

  往厅外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圆义方丈和十八罗汉以及他们的佛像已守在了门口。

  圆义方丈嘿嘿一笑,说,唐掌门果然聪明,猜对了!识相的话,乖乖地把藏宝图交出来,不要等老纳把所有人杀光之后自己找哦!

  唐海松冷言道:有本事杀光的话,你就杀好了!

  圆义方丈对着十八罗汉叫道:全部给我杀光,一个活口都不要留!

  群雄中大多数人低头默默无语,但还是有一小半人已经站起身来,其中有些人还抽出了兵刃,喊道,他们只有一双肉掌,大伙儿并肩子上啊,能逃出一个是一个!

  话音刚落,就往厅门口冲去。

  圆义和尚嘿嘿一笑,口呼阿弥陀佛,一掌打碎了释迦牟尼像,佛像中哗啦啦掉出来一大堆戒刀,十八罗汉每人拿了一把戒刀,十九个身负绝世武功的和尚对那些江湖汉子进行了大屠杀。唐海松对手下一个人耳语几句,手下人带着一群唐门的人围住了我们丐帮五个人,少林寺僧似乎对唐门的暗器十分忌讳,远远地不敢靠近。

  很多人身首异处,戒刀砍卷了刃,圆义打碎了观音像,换了戒刀继续屠戮……

  看到如此惨相,茄子已经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狗蛋口中念着佛祖保佑观世音菩萨保佑,发现自己脚边就是观音的头,就不再念叨了,闭上了眼睛;小山贼问我要不要采取什么行动,我说事已至此,我们五个人也无能为力,不如静观其变。

  惨叫声渐渐停止了,少林寺僧边舔噬着自己的戒刀,边寻找着倒在地上呻吟的人,补上几刀。

  整个大厅就只剩下少林派、唐门以及我们丐帮的人还活着。

  圆义方丈对着唐海松说道:怎么样?唐掌门,如果不想跟那些人一样,就乖乖地把藏宝图交出来吧!

  唐海松冷冷地道,本来以为少林派作为武学泰斗,应该跟别的帮派不一样,谁知跟他们一样的无知,不知天高地厚,亦不知同仇敌忾,殊不知刚才这些人所抱想法跟你们是一样的吗?

  圆义方丈恶狠狠地说,少废话,快交出藏宝图,佛爷饶你一条狗命。

  唐海松说道,其实,那张藏宝图已经被本门叛徒薛志勇偷走,本门亦在追查他和藏宝图的下落。

  圆义方丈点点头,说,算你识相,可惜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佛爷还是送你见佛祖吧!

  说完,十八罗汉便摆好了架势,准备攻来。

  唐海松翘着兰花指,对他们一指,说死相,吓得人家小心肝扑通扑通直跳哦!这么胖的一个胖子摆出娘娘腔的样子,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估计这是一个暗号,果然话音刚落,地上“乓”的一声升起了一些铁栅栏,正好将少林寺众僧围在其中,少林寺僧在栅栏中无计可施,只能干瞪眼出言吓唬,说不打开栅栏会怎么怎么样对付唐海松。

  唐海松朝手下摆了摆手,唐门手下抬出一箩箩的东西,仔细一看,全是暗器,然后就往栅栏里扔了无数飞刀、金钱镖、甚至还有霹雳弹,片刻间栅栏内便血肉横飞。

  唐海松转过头来问我,当年六大门派围攻何员外府的时候也是这样先自相残杀一番,然后你不费吹灰之力把他们都干掉了?

  我很惊讶唐海松居然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也难怪,我跟他接触过好几次了,在甜观镇外面的树林整过他一次,在醉鬼楼也整过他一次。他能认出我来也不足为怪。

  果然他说,看你一次又一次地对付我的怪异手段,不是何乐的徒弟便是他的儿子,而据我所知,何乐并未收过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