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乌克兰而言,其独立主张则从来都有一种亲西方的色彩,这是乌克兰历史经验的产物:作为一个国家,乌克兰正位于东西方分界线上。这是东正教与天主教的分界线,是中欧帝国和亚欧大陆帝国的分界线,也是这些帝国的不同政治实践和社会实践之间的分界线。”
欧洲之门
作者: (美) 浦洛基
出版社: 中信出版社
出品方: 新思文化
副标题: 乌克兰2000年史
原作名: The Gates of Europe: A History of Ukraine
译者: 曾毅
出版年: 2019-3
页数: 544
定价: 88.00
装帧: 精装
丛书: 开放历史
ISBN: 9787508671185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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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业学者的大部头历史书,信息量比较大。乌克兰的历史对我来说太过陌生,一战之前的乌克兰历史中的人、事、地名大部分第一次看到,基辅、第聂伯河,扎波罗热、顿巴斯等少数地名除外。从第20章开始,讲一战之后的事,看到一些以前知道的人和事了。
一战前乌克兰史的印象:
四战之地,无险可守,易攻难守,哥萨克故国,东西南北文化交汇;
在16、17世纪间被运到克里米亚奴隶市场的乌克兰人和俄罗斯人的数量在150万到300万之间;
16世纪晚期乌克兰出现了杂糅天主教与东正教的本地宗派:联合教会,或称“乌克兰希腊礼天主教会”、“乌克兰天主教会”;
哥萨克人绝大多数是乌克兰人,他们在17世纪在乌克兰创建了一个哥萨克国。
一战后乌克兰史印象最深的是惨重的伤亡人数:
1932-1934年,400万乌克兰人死于饥荒;
1937-1938年,27万乌克兰人在大清洗运动中遭到逮捕,其中近半数被处决;
1939-1945年,乌克兰将损失近700万公民(含100万犹太人),每六个死于大屠杀的犹太人中就有一个来自乌克兰,二战中莫斯科从乌克兰征召的各族士兵总计超过700万人——每5名或6名苏联士兵中就有1名是乌克兰人;;
1942-1943年,总计有近220万乌克兰人遭到逮捕,并被押送去德国;
1946-1947年,近100万人死于饥荒;
书中的历史截至2015年,最近因俄乌战争而经常被提及的乌克兰弃核、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顿巴斯地区争端,书中都提到了。
书中重要信息与观点整理如下:
1:东斯拉夫人是今天乌克兰人、俄罗斯人和白俄罗斯人的祖先;
2:在雅罗斯拉夫治下,罗斯成为基督教国家群体中的正式成员。后世历史学家将他称为“欧洲的岳父”,因为他将自己的妹妹和女儿们嫁给欧洲各国统治者;
3:1944年逃离祖国的乌克兰大主教带走了雅罗斯拉夫的遗骨,以免它落入正在逼近的苏联军队之手;
4:乌克兰地区在14世纪末被并入波兰王国和立陶宛大公国;
5:在16、17世纪间被运到克里米亚奴隶市场的乌克兰人和俄罗斯人的数量在150万到300万之间;
6:有三个强权参与了对乌克兰的争夺:莫斯科沙皇国、波兰和奥斯曼帝国。无论三强中哪一个获胜,哥萨克人都是输家;
7:至于外国盟友,哥萨克人可以说是尝试了所有可能性——从克里米亚人和奥斯曼人开始,至莫斯科人、瑞典人和波兰人结束。没有一个选择获得了成功;
8:如果俄国还想保住克里米亚,就需要通往这个半岛和其海军基地的铁路。于是当局决定将阿拉斯加卖给美国人;
9:1918年12月1日,东西两个乌克兰共和国的代表决定合作,组建一个统一的国家;
10:在两次世界大战之间的时期(1918—1939),乌克兰人成了民族问题仍有待解决的最大欧洲民族。乌克兰不能独立成为一个国家,其土地分属于欧洲四国——布尔什维克的俄国、波兰、罗马尼亚和捷克斯洛伐克
11:最终,在乌克兰总计有近400万人死于这场饥荒,死亡人数超过了全部人口的十分之一:从1932年到1934年,每8个人中就有1个饿死;
12:从1939年到1945年,乌克兰将损失近700万公民(其中近100万是犹太人),每六个死于大屠杀的犹太人中就有一个来自乌克兰;
13:乌克兰反抗军在1944年夏天的巅峰时期拥有近10万名战士。他们在苏军战线后方作战,扰乱红军的通信,攻击那些远离前线的红军部队;
14:乌克兰反抗军将德国人视为自己的首要敌人,然而1943年的大部分时间里他们的作战对象都是波兰反抗军;
15:1946年和1947年,乡村地区再次出现了规模堪比1932年和1933年的饥荒。近100万人在这场饥荒中死去;
16:尽管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在事故后辐射水平正在快速上升,戈尔巴乔夫仍旧命令他的乌克兰下属照常执行劳动节大游行任务,以向全国和全世界显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17:1992年1月3日,第一批苏联军官向独立的乌克兰宣誓效忠。乌克兰对80多万人苏联陆上武装力量的接收在1992年春天全部完成;
18:1994年1月,在美国的调解下,乌克兰与西方签署了一项协议,成为乌克兰与西方的政治关系正式开启的标志。根据协议,乌克兰放弃了它从苏联继承的核武器——就其潜力而论,那是世界上第三大的核武器库;
19:乌克兰东正教会曾负责苏联地区60%的东正教社区,然而到了1992年它已经分裂为四个派别:脱离地下状态的希腊天主教徒、仍处于莫斯科管辖下的东正教徒、从属于独立的乌克兰东正教基辅牧首区的教徒,最后还有乌克兰自主东正教会——它起源于20世纪20年代,同样不承认莫斯科的权威。
20:根据声誉卓著的基辅社会学国际研究所提供的数据,俄罗斯族占乌克兰总人口的17%,而调查对象中仅有5%的人认为自己只是俄罗斯人,其余则认为自己既是俄罗斯人,也是乌克兰人。此外,那些仅将自己视为俄罗斯人的调查对象往往也反对俄罗斯对乌克兰事务的干涉,拒绝将自己与普京政府的立场捆绑在一起。
总体评价4.5星,不错。
以下是书中一些内容的摘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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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言 关于乌克兰历史的综述
本书将乌克兰族视为乌克兰人口构成中最大的民族,也将之视为现代乌克兰民族和国家创生的主要驱动力,但也没有忽视乌克兰的少数族群,尤其是波兰人、犹太人和俄罗斯人,并认为多族群、多文化的现代乌克兰民族尚在形成之中。
从“长时段”文化趋势的角度来看,当代乌克兰是两条移动中的边界相互作用的产物。一条边界由欧亚大草原和东欧稀树草原的分界线确定,另一条则由东方基督教和西方基督教的分界线确定。第一条边界还是定居人口与游牧人口之间的分界线,并最终将基督教世界与伊斯兰教世界分隔开来。
“乌克兰”一词起源于中世纪,在近现代被用来表示第聂伯乌克兰地区的哥萨克国。在这些19世纪社会活动家的集体心理中,大部分哥萨克人都起源于本地,是最纯粹的乌克兰人。
第1章 世界的边缘
黑海虽名为“好客之海”,航行起来却十分艰难,以常常毫无预兆地出现巨大的风暴而闻名。
希罗多德发现,第聂伯河两岸是全世界最丰饶的土地之一:就我看来,作为斯基泰诸河中的第二大河,包律司忒涅斯河不仅在此地诸河流中最有价值、最为富饶,在全世界也是如此,仅次于那独一无二的尼罗河。
因此,在公元后第一个千年的开端,当罗马人来到黑海沿岸殖民地时,乌克兰大地再次变成那个将被称为西方文明的世界的边缘。
第2章 斯拉夫人的到来
尽管满身都是污垢,斯拉夫人却以其民主制为历史所知。“因为这些民族,”普洛科皮乌斯写道,“这些斯科拉文人和安特人,不是由一个人来统治的。他们长久以来就生活在民主之中,其结果是有关他们利益的任何事情,不论是好是坏,都由民众来决定。”
这些斯拉夫人是今天乌克兰人、俄罗斯人和白俄罗斯人的祖先。语言学家根据从6世纪开始发展的方言差异,将他们定义为东斯拉夫人,与西斯拉夫人和南斯拉夫人区别开来。西斯拉夫人是今天波兰人、捷克人、斯洛伐克人的祖先,而南斯拉夫人的后裔则包括塞尔维亚人、克罗地亚人和前南斯拉夫(Yugoslavia)的其他斯拉夫民族。
第3章 第聂伯河上的维京人
拜占庭与维京人初遇时的甜美和平很快被对立取代。859年,一支小规模维京舰队在地中海上昭示了它的存在。第二年,另一群维京人沿第聂伯河南下,横渡黑海,进入博斯普鲁斯海峡,并攻击了君士坦丁堡。
拜占庭人向斯维亚托斯拉夫支付酬金,让他进攻拜占庭的敌人巴尔干保加利亚人,斯维亚托斯拉夫因此涉足巴尔干地区。他消灭了保加利亚军队,占领了他们的大片国土。拜占庭人以为他会将获得的土地转交给他们,但是斯维亚托斯拉夫拒绝这么做。
历史学家们将斯维亚托斯拉夫视为“最后的维京人”。的确如此——他的军事远征,还有他抛弃基辅迁往新都以控制拜占庭帝国与中欧城市之间贸易的想法,都说明一点:统治这片由斯维亚托斯拉夫的前任们建立、由他自己在征战中扩大的国土,对他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第4章 北方拜占庭
拜占庭人满足了弗拉基米尔的联姻要求,其回报则是这位蛮族酋长(这是基辅统治者在君士坦丁堡眼中的形象)保证改宗基督教。弗拉基米尔履行了承诺。他的受洗开启了基辅罗斯的基督教化过程,也为这片地区的历史翻开了新的一页。
一代人之后,伊拉里翁都主教等基辅学者将会把弗拉基米尔与君士坦丁一世相比,并把他推动罗斯皈依基督教与君士坦丁一世承认基督教在罗马帝国的合法地位相提并论。
弗拉基米尔的选择将对他的国家和整个东欧历史产生深远的影响。新的罗斯政治体不再与拜占庭开战,转而与罗马帝国仅存的部分及其继承者结成联盟,并由此向来自地中海世界的政治和文化影响敞开大门。
雅罗斯拉夫的祖父斯维亚托斯拉夫在历史上被称为“勇者”,他的父亲弗拉基米尔获得了“大帝”的称号,而雅罗斯拉夫自己则有“智者”之名。此外他还被称为“立法者”或“建造者”,表明他在远超四分之一世纪(1019—1054)的统治期间所取得的主要成就并非来自战场,而是来自和平的领域,来自对文化、国家和民族的构建。
圣索菲亚大教堂的完工日期不晚于1037年。学界一致认为:雅罗斯拉夫不仅借用了君士坦丁堡圣索菲亚大教堂的名字和主要设计元素,还从拜占庭帝国请来了那座教堂的建筑师、工程师和石匠。
在雅罗斯拉夫治下,罗斯成为基督教国家群体中的正式成员。后世历史学家将他称为“欧洲的岳父”,因为他将自己的妹妹和女儿们嫁给欧洲各国统治者。
第5章 基辅的钥匙
石棺至今仍保存在圣索菲亚大教堂,然而“智者”雅罗斯拉夫的遗骨却在1944年德国占领时期从基辅消失了。根据某些说法,它落入了侨居在美国的乌克兰东正教大主教之手,并曾在战后现身于曼哈顿。有人认为遗骨现在可能存放在布鲁克林的圣三一教堂。
为何雅罗斯拉夫大公的遗骨会被人转移到远至西半球?这并非美国的文化帝国主义作祟,而是与乌克兰对基辅罗斯继承者地位的主张紧密相关。逃离祖国的乌克兰大主教带走了遗骨,以免它落入正在逼近的苏联军队之手。为何那座布鲁克林教堂一直拒绝与乌克兰政府代表就雅罗斯拉夫遗骨问题进行商谈?对遗骨一旦回到基辅就可能被俄罗斯获得的担忧足以对此给出解释。
长期而论,帝国的崩溃造成了常被视为现代国家雏形的政治体的兴起:加洛林帝国的崩溃造就了法国和德国,而基辅罗斯的崩溃则催生了乌克兰和俄罗斯。
第6章 蒙古治下的和平
作为一个政治体的基辅罗斯并无公认的诞生时间,其末日却精确到日,即1240年12月7日。这一天,蒙古人,又一群来自欧亚大草原的侵略者,攻陷了基辅城。
蒙古人的到来打碎了基辅罗斯国家政治统一的迷梦,也终结了罗斯地区真实存在的宗教统一。蒙古人承认了罗斯地区王公统治的两大中心,即位于今俄罗斯境内的弗拉基米尔-苏兹达尔公国和今乌克兰中西部的加利西亚-沃里尼亚公国。拜占庭人效法蒙古人,将罗斯都主教区也分为两部分。以基辅为中心的罗斯国土上的政治和宗教统一从此瓦解。
蒙古人对黑海大草原的入侵并在此地长期存在使罗斯精英阶层首次面对一个两难抉择:是选择由草原游牧民族和拜占庭基督教传统共同代表的东方,还是选择承认罗马教皇神圣权威的中欧君主们代表的西方?
历史学家们通常将加利西亚-沃里尼亚公国视为17世纪中叶哥萨克国崛起前乌克兰土地上最后一个独立国家。
第7章 乌克兰的诞生
随着乌克兰地区在14世纪末被并入波兰王国和立陶宛大公国,这两个国家的政策及双边关系开始决定乌克兰的政治、经济和文化生活。两国在14世纪到16世纪间达成的一系列协议对乌克兰地区的将来尤为重要。
无论如何,乌克兰王公们同意了将他们的土地并入波兰。我们也没有证据认为他们曾经对此感到后悔。在波兰的保护下,沃里尼亚各个王公家族的领地不仅没有丢失,还获得了急剧的增长。
随着欧洲市场上谷物需求的增长,乌克兰逐渐开始赢得其“欧洲面包篮”的称号。希罗多德时代以来,乌克兰谷物第一次出现在外国市场上。大批农民为了摆脱农奴身份,从邻近政府中心的土地上逃离,涌入这片地区。
第8章 哥萨克人
据估计,在16、17世纪间被运到克里米亚奴隶市场的乌克兰人和俄罗斯人的数量在150万到300万之间。这些奴隶的命运各不相同。大部分男性奴隶会被送到奥斯曼帝国的大船上或田地里工作,而许多女奴则成为家中的仆役。
哥萨克人是谁?答案取决于我们所讨论的年代。可以确认的是第一批哥萨克人是游牧者。“哥萨克”这个词本身来源于突厥语,根据语境的不同可以指一名护卫、一名自由人或一名强盗。第一批哥萨克人三者兼具。
1606年,哥萨克人乘坐他们被称为“海鸥”(chaiky)的长船顺第聂伯河而下进入黑海,攻打了奥斯曼人在黑海西岸最坚固的堡垒之一瓦尔纳。1614年他们洗劫了黑海东南岸的特拉布宗,下一年更是进入了伊斯坦布尔的金角湾(Golden Horn)并在城郊大掠,正如维京人在约750年前所做的那样。
第9章 东方的变革
关于当代乌克兰有许多成见,其中之一即是其割裂国家的形象——它被分为东正教东方和天主教西方两部分。塞缪尔·亨廷顿销量最大的作品《文明的冲突》(The Clash of Civilizations)中有一张地图,其中的东西方基督教文明分界线正好穿过乌克兰,将这个国家的西部地区,包括加利西亚和沃里尼亚,划入天主教一侧,而乌克兰其他部分则被归于东正教地区。
史称“布列斯特会议”的单次事件实际上从未发生,因为它变成了两个会议——一个天主教会议和一个东正教会议。天主教会议的参加者支持合并,他们中有东正教会的都主教和大部分主教。东正教会议由君士坦丁堡牧首的一名代表主持,参加者包括两名东正教会主教和许多修道院掌院及教区教士代表。他们拒绝加入联合,并发誓继续忠于君士坦丁堡牧首。基辅都主教区由此分裂,其中一部分宣布倒向罗马。
布列斯特联合遭到了强烈的反对,但国王仍旧坚持。他只承认两场布列斯特会议中的一场,即支持合并的那一场,并由此认定联合教会为他的国家中唯一合法的东方基督教会。两名主教、数十座修道院、上千座教堂和数十万甚至上百万东正教信徒如今被认定为违法。
第10章 大叛乱
史称“大叛乱”的哥萨克起义在1648年春天爆发。这是16世纪末以来的第七次大规模哥萨克暴动。联邦镇压了前六次,但这一次叛乱的规模已经大到无法镇压。它改变了整个地区的政治版图,并诞生了一个被许多人视为近代乌克兰雏形的哥萨克国家。
1651年夏天,在沃里尼亚的柏列斯台奇可附近发生的战役中,克里米亚鞑靼人在两军交战正酣时撤离了战场,导致哥萨克军主力部队被包围歼灭。与可汗一同撤退的赫梅尔尼茨基成了自己盟友的人质。
无论佩列亚斯拉夫协议的法律和意识形态基础为何,沙皇还是兑现了布图尔林许下的承诺,向哥萨克人提供了波兰国王从未同意过的待遇:承认哥萨克国的国家地位、6万人的在册哥萨克人名额,以及哥萨克人领地享受特别优待。他还同意给予他们波兰国王治下其他阶层所享受的自由。
第11章 分裂
与摩尔达维亚不同的是,有三个强权参与了对乌克兰的争夺:莫斯科沙皇国、波兰和奥斯曼帝国。无论三强中哪一个获胜,哥萨克人都是输家。他们的继承制度完全是一团糟,为整个地区带来的只有动荡。
同年,右岸哥萨克人选出了一位忠于波兰的统领,而左岸则选出一位承认莫斯科沙皇国统治的统领。4年后,也就是1667年,莫斯科和波兰的外交官们签署了安德鲁索沃停战协议,将哥萨克乌克兰分成两部分。左岸归于莫斯科沙皇国,右岸归于波兰。
至于外国盟友,哥萨克人可以说是尝试了所有可能性——从克里米亚人和奥斯曼人开始,至莫斯科人、瑞典人和波兰人结束。没有一个选择获得了成功。不仅哥萨克乌克兰,连整个乌克兰地区都失去了统一性。直到18世纪末,大部分从前由波兰掌握的乌克兰地区仍分属波兰和俄国。这一分裂状态将对乌克兰人的身份认同和文化产生深远影响。
第12章 波尔塔瓦的裁决
1709年7月初,在波尔塔瓦城附近的战场上,一支2.5万人的瑞典军团与两倍于己的莫斯科军相遇了。双方阵营中都有哥萨克部队,但都作为侧翼参战。这不光反映了他们的忠诚受到怀疑,也说明哥萨克人不是欧洲国家正规军的对手——曾经令人胆寒的哥萨克军已经成了历史。
波尔塔瓦战役常被历史学家们视为大北方战争的转折点。命运在这里发生了奇特的转向:一场争夺波罗的海控制权的军事冲突在乌克兰战场上一决胜负,导致瑞典失去了它在北欧的霸主地位,并使俄国踏上了跻身于欧洲大国之林的道路。然而,在波尔塔瓦战役造成的各种后果中,最富戏剧性的无疑是战役发生地出现的变化。
至关紧要的,是要主张确有一个独立而不同于莫斯科人所属民族的哥萨克民族存在。俄尔里克和他的军官们视情况不同会将这个民族称为哥萨克人、罗塞尼亚人或小俄罗斯人。
第13章 新的边界
为瓜分波兰欢呼的不是别人,正是伏尔泰。他将对波兰的宰割视为自由主义和宽容的胜利,甚至是理性的胜利。他还给叶卡捷琳娜二世写信,称俄罗斯帝国政府将最终为欧洲的那片地区带来和平。
在将她心目中那个秩序井然的帝国变成现实的过程中,叶卡捷琳娜二世无疑是从容不迫的。从废除统领职衔到将哥萨克国在行政上纳入帝国,同化哥萨克国的过程持续了差不多20年。转变以渐进的方式发生,没有引起新的叛乱,也没有制造出为乌克兰自治献身的烈士。
众多乌克兰精英在圣彼得堡度过了他们生涯中的大部分时光,为乌克兰和俄罗斯的文学和文化都做出了贡献。卡普尼斯特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他的《奴隶制颂歌》进入了俄罗斯文学经典的行列。
第14章 起源之书
“乌克兰还没有灭亡”,这是乌克兰国歌的开头字句。对任何歌曲来说,这样的开头都难称乐观,但这首歌并非唯一一首无法激起乐观情绪的国歌。波兰国歌的开头与此类似,是“波兰还没有灭亡”。
1839年,一次联合教会会议在政府的支持下召开,宣布了联合教会与俄罗斯东正教会的“重新统一”,并请求得到沙皇的祝福。皇帝同意了这个请求,调遣军队进入这一地区,以保证这次反向联合不会遭遇新的反抗。乌克兰和白俄罗斯境内超过1 600个教区和150多万名(据某些估计)信徒在一夜之间“回归”了东正教。
通过他们的写作和活动,科斯托马罗夫、舍甫琴科和圣西里尔和美多德兄弟会的其他成员拉开了今天被我们称为乌克兰国家构建事业的大幕。
第15章 多孔的国界
1848年,即俄国当局取缔圣西里尔和美多德兄弟会之后一年,哈布斯堡帝国境内的乌克兰人在利维夫成立了他们的第一个政治组织——罗塞尼亚最高议会。加利西亚的乌克兰人自称罗塞尼亚人或卢森人,也以这样的名字在帝国为人所知。
与俄国当局不同,奥地利政府从未迫害联合教会信徒,也不曾尝试让他们与占统治地位的“母教会”(在奥地利即天主教会)“重新统一”。事实上,他们对联合教会信徒相当尊重,这一点从官方对这些信徒的新称呼——希腊(奉拜占庭仪轨的)天主教徒——就可以看出来。
19世纪最后一个十年到来之际,乌克兰仍被奥地利-俄罗斯之间的边界分为两部分,与一个世纪之前波兰被瓜分时代的情况一样。然而此时的乌克兰同时也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联结在一起。这个新的联合并非源于教会的统一:东正教会与联合教会之间的分裂仍然存在,在俄国对其治下的联合教会信徒进行“重新统一”之后,这条分界线恰与帝国的边界重合。新的联合来自新的民族观念。
第16章 前进
令圣彼得堡难堪的是,在克里米亚修筑第一条铁路的不是俄国人,而是英国人——他们在围城期间建成了连接巴拉克拉瓦和塞瓦斯托波尔的铁路。
如果俄国还想保住克里米亚,就需要通往这个半岛和其海军基地的铁路。于是当局决定将阿拉斯加卖给美国人。那是帝国的另一个偏远角落,官员们认为它难以防守,很容易被英国人夺走。但俄国不会放弃克里米亚。
1897年,俄罗斯帝国进行了它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人口普查。此时帝国乌克兰诸省的乌克兰人数量为1 700万,俄罗斯人数量为300万,比例接近6:1。然而在城市中,两个族群的人口数势均力敌——俄罗斯人略多于100万,乌克兰人略少于100万。
第17章 未完成的革命
1905年10月,工人们的罢工浪潮达到了顶峰。一场铁路罢工让整个帝国陷入瘫痪。在乌克兰地区,主要铁路枢纽如基辅、哈尔基夫和卡特琳诺斯拉夫等地的铁路工人都停止了工作。产业工人们也很快加入了他们。到了10月中旬,全乌克兰有12万工人罢工,整个帝国的罢工人数则接近200万。
然而与1905年发生的迫害犹太人事件相比,从前的事件都黯然失色:当年10月,数百人在基辅、卡特琳诺斯拉夫和敖德萨发生的迫害犹太人事件中丧生,受伤者达到数千人,遭到毁坏的犹太人房屋和企业则数以万计。
第18章 一个国家的诞生
被战争压垮的不仅有奥匈帝国,还有奥斯曼帝国和俄罗斯帝国。前者彻底瓦解,后两者的君主制垮了台,失去了部分领土,以新的形态存活下来。而从战争中得益的则是众多民族解放运动:在从前不可战胜的庞大帝国的废墟上,他们开始建设自己的国家。尽管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乌克兰都算不上胜利者,但它仍是那些在这场战争中得到创建自己国家的机会的各民族中的一员。
12月下旬,乌克兰东部工业地区的苏维埃大会在哈尔基夫召开。大会于1917年12月24日宣布成立一个新的国家——乌克兰苏维埃人民共和国。1918年1月初,来自俄罗斯的布尔什维克军队进入了乌克兰,以在哈尔基夫成立的那个虚构国家的名义向基辅进发。
在战线另一侧的加利西亚,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终结催生了另一个乌克兰国家,它很快将被称为西乌克兰人民共和国。这个国家的创建始于1918年10月,紧随新帝卡尔一世关于将奥匈帝国联邦化的公告。
1918年12月1日,东西两个乌克兰共和国的代表决定合作,组建一个统一的国家。双方都极度需要他们所能达成的最大程度的统一。两个共和国的未来都布满阴云。被许多人认为将终结一切战争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在其落幕那一刻就点燃了新的战火。
第19章 破灭的梦想
1919年初夏,邓尼金在乌克兰开始向布尔什维克发起进攻。邓尼金在南乌克兰地区的出现和他向北发动的攻势向乌克兰政府及其武装力量提出了一个难题:他们是应该联合邓尼金进攻布尔什维克,还是回避跟他打交道呢?邓尼金的目标可不光是要取消乌克兰领袖们主张的社会革命,还包括重建一个统一而不可分割的俄罗斯国家。
1919年有一个美好的开始,让两个乌克兰国家都对未来抱有巨大的期望,却在灾难中走向尽头。这一年年底,乌克兰的武装力量已经不复存在,其国家地位也变成了泡影。东乌克兰人的失败源自他们的政治分裂和糟糕的组织,而加利西亚人之所以失败,则是因为他们的兵力和装备都弱于敌人,同时他们的东部同胞又没有施以援手。
总体而言,在所有对犹太人的迫害行动中,约20%系白军所为,红军的比例约为10%,军阀们约占25%,而彼得留拉的部队约占40%。后者在战争期间实施了最多的反犹屠杀。白军则是唯一一支有组织的军队,其士兵对犹太人的屠杀都得到了上级军官的明确授意。加利西亚的乌克兰战士们成为仅有的未参与反犹屠杀的群体。
第20章 共产主义与民族主义
在两次世界大战之间的时期(1918—1939),乌克兰人成了民族问题仍有待解决的最大欧洲民族。乌克兰不能独立成为一个国家,其土地分属于欧洲四国——布尔什维克的俄国、波兰、罗马尼亚和捷克斯洛伐克。其中苏维埃乌克兰在1922年成为俄罗斯领导下的苏联的一部分,包括乌克兰中部和东部地区。
尽管乌克兰化是乌克兰本土化政策的核心,但本土化涉及的并非只有乌克兰族。犹太人、波兰人、希腊人和保加利亚人的民族自治地区在乌克兰纷纷建立起来。在这些地区,出版社用民族语言印刷书籍,学校也使用民族语言来对学童进行教育。然而,这一政策的效果大体上仍局限于农村地区。在城市中,少数族裔俄罗斯化的速度比乌克兰化的速度更快。
乌克兰化政策也在乌克兰社会中留下了另一道印记:它创造出一种局面,让越来越多的乌克兰城市居民宣称自己的民族身份是乌克兰人而非俄罗斯人,尽管他们在大多数时候都使用俄语。说俄语的乌克兰人的数量越来越多,在说乌克兰语的乌克兰人和说俄语的俄罗斯人之间形成了一条关键的文化纽带。事实上,这三个群体共同拥有一种由乌克兰语和俄语杂糅而成的通用方言——“苏尔日克”(surzhyk)。
第21章 斯大林的堡垒
1932年12月,斯大林派遣卡冈诺维奇和苏联政府首脑维亚切斯拉夫·莫洛托夫前往乌克兰,确保完成那份不现实的征粮计划。在来自莫斯科的全权代表的领导下和格别乌的威胁下,乌共干部从正忍饥挨饿甚至濒临死亡的农民手中夺走了他们能夺走的一切。
最终,在乌克兰总计有近400万人死于这场饥荒,死亡人数超过了全部人口的十分之一:从1932年到1934年,每8个人中就有1个饿死。
来自不同族群背景的许多乌克兰人都死于“大清洗”。“大清洗”指1936年至1940年间席卷了整个苏联的多次逮捕、处决和流放浪潮,其中尤以1937年为甚。从1937年到1938年,乌克兰有27万人遭到逮捕,其中近半数被处决。
第22章 希特勒的“生存空间”
从1939年到1945年,乌克兰将损失近700万公民(其中近100万是犹太人)。这个数量比其战前人口的16%还要多。只有白俄罗斯和波兰(希特勒的“生存空间”中的另外两个国家)的人口损失比例超过乌克兰。
与在那些真正的集中营里一样,在乌克兰,抵抗与合作、受害与共谋之间的分界线并不清晰,然而也不是完全无法分辨。每个人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而活下来的人必须在战后面对自己的抉择。许多人能够坦然,一些人永远生活在痛苦之中,然而几乎每个人都为幸存者的负罪感所折磨。
被纳粹占领期间的乌克兰发生了无数恐怖的事件,然而大屠杀无疑是其中最骇人听闻的事件。许多成为受害者的犹太人根本没有抵达奥斯威辛或其他灭绝营。在由德国占领当局组建的地方警察的帮助下,海因里希·希姆莱的“别动队”在这些犹太人生活的城市或村镇外将他们枪杀。
每六个死于大屠杀的犹太人中就有一个来自乌克兰,总计达近100万人。其中最著名也是牺牲者最多的,无疑是发生在基辅郊外的巴比亚尔(乌克兰语发音为“巴比恩亚尔”,意为“老妇谷”)的屠杀事件。
从1942年到1943年,总计有近220万乌克兰人遭到逮捕,并被押送去德国。其中许多人死于营养不良、疾病,以及盟军对他们所在的兵工厂和军需厂的轰炸。那些幸存下来并在1944年年底和1945年被红军解放的人(战争结束时,只有12万人被登记为流散人口)往往被视为叛徒,其中一些人被直接从德国人的集中营送往苏联人的古拉格系统集中营。
第23章 胜利者
乌克兰反抗军在1944年夏天的巅峰时期拥有近10万名战士。他们在苏军战线后方作战,扰乱红军的通信,攻击那些远离前线的红军部队。
乌克兰反抗军将德国人视为自己的首要敌人,然而1943年的大部分时间里他们的作战对象都是波兰反抗军。在沃里尼亚与加利西亚地区,乌克兰人与波兰人之间的仇怨由来已久,此时更因对彼此意图的猜疑越来越强而恶化,终于在1943年春天和夏天导致了大规模的种族清洗行动,其中包括焚毁村庄和大批屠杀无辜平民。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乌克兰人加入的阵营不止一个。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加入了红军一方作战。莫斯科从乌克兰征召的各族士兵总计超过700万人——每5名或6名苏联士兵中就有1名是乌克兰人。
由于犹太人遭到灭绝,波兰人和德意志人遭到驱逐,在其历史中大部分时间里都是一个多族群地区的乌克兰也开始成为一个乌克兰族和俄罗斯族共享主导地位的国家。
第24章 第二个苏维埃共和国
尽管乌克兰拥有了联合国席位,地位也有了提高,但战争结束之际的乌克兰一片凋敝。从地图上看,乌克兰似乎已经跻身于战争的主要受益者之列——其领土增加了超过15%——然而这个共和国实际上却是战争的最大受害者之一。它失去了多达700万人口,占其总人口的15%还多。在剩下的3 600万乌克兰人中,约1 000万人流离失所,约700座城镇和2.8万个村庄已成废墟。乌克兰损失了40%的财富和超过80%的工农业设备。
1946年和1947年,乡村地区再次出现了规模堪比1932年和1933年的饥荒。近100万人在这场饥荒中死去。受灾最重的是乌克兰南部,包括勃列日涅夫领导的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和扎波罗热地区。毫不意外,由于他自己身处高位,勃列日涅夫对当局这桩导致数十万公民饿死的新罪行缄口不言。
进入50年代之后很长时间,乌克兰民族主义者对苏维埃政权的反抗仍在继续。西乌克兰(尤其是加利西亚和沃里尼亚)在战后多年仍处于事实上的军事占领状态,并受到与乌克兰其他地区不同的对待。
随着赫鲁晓夫讲话启动的去斯大林化运动不断推进,许多乌克兰前领导人——如斯坦尼斯拉夫·科肖尔、弗拉斯·丘巴尔和米科拉·斯克里普尼克——都获得了政治平反。乌克兰的克格勃(国家安全委员会,是苏联秘密警察机构的新名字)和乌克兰总检察院重新审查了近100万件政治恐怖受害者的案件,平反了近30万人。
第25章 再见,列宁
尽管辐射水平正在快速上升,戈尔巴乔夫仍旧命令他的乌克兰下属照常执行任务,以向全国和全世界显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而切尔诺贝利的爆炸也不会威胁到民众的健康。谢尔比茨基和其他乌克兰共产党领导人很清楚事实并非如此,却觉得除了听从莫斯科的命令之外别无选择。游行按原计划举行,他们只能将它从四个小时缩短到两个小时。
切尔诺贝利的灾难让乌克兰觉醒了,让人们开始思考诸如加盟共和国与中央的关系和共产党与民众的关系这样的基本问题,并促成了勃列日涅夫时代的多年死寂之后的第一场公共大讨论——这个社会正在努力夺回自己的发言权。
乌克兰知识分子们有许多独一无二的属于他们祖国的故事要讲。其中第一个故事就是此前被当局完全掩盖的1932—1933年大饥荒,第二个故事则是乌克兰民族主义组织和乌克兰反抗军战士们在40年代末和50年代初进行的武装抵抗苏联运动。
大饥荒是乌克兰东部记忆的一部分,而民族主义抵抗和暴动则是西乌克兰的特征,然而某一历史叙事想象的复活却能将东部和西部联合起来,那就是关于哥萨克历史的故事。
1991年12月1日,各种族群背景的乌克兰人都走进投票站决定他们的命运。面对投票结果,哪怕是最乐观的独立派也感到难以置信——投票率高达84%,其中支持独立的选民超过90%。
叶利钦曾不止一次向美国总统解释说:如果联盟中缺少了乌克兰,俄罗斯就会在数量和选票上被各个以穆斯林为主的加盟共和国压倒。乌克兰和俄罗斯拥有丰富的能源资源。一个联盟如果既没有乌克兰也没有俄罗斯,则无论在政治上还是经济上都对别的加盟共和国没有吸引力。
第26章 独立广场
1992年1月3日,第一批苏联军官向独立的乌克兰宣誓效忠。乌克兰对80多万人苏联陆上武装力量的接收在1992年春天全部完成。军官们可以自由选择效忠乌克兰并留在军中服役或迁往俄罗斯或其他苏联地区。驻乌苏军部队中总计有7.5万俄罗斯人。大约1万名军官拒绝宣誓,选择了退役或调往他国。苏军中的普通士兵和士官各自返回家乡——无论他们来自何处。新兵则都从乌克兰招募。
这支拥有超过800艘舰艇和近10万人军人的舰队一度完全处于莫斯科的控制之下。俄罗斯在1995年将舰队中18%的舰艇交给乌克兰,却拒绝离开塞瓦斯托波尔。1997年,两国签订了一系列协议,为俄国舰队(包括300多艘舰艇和2.5万名军人)2017年之前继续在塞瓦斯托波尔驻扎提供了法律支持。
1994年1月,在美国的调解下,乌克兰与西方签署了一项协议,成为乌克兰与西方的政治关系正式开启的标志。根据协议,乌克兰放弃了它从苏联继承的核武器——就其潜力而论,那是世界上第三大的核武器库。
乌克兰与俄罗斯是不同的。这一点在乌克兰的宗教问题上体现得最为明显。乌克兰东正教会曾负责苏联地区60%的东正教社区,然而到了1992年它已经分裂为四个派别:脱离地下状态的希腊天主教徒、仍处于莫斯科管辖下的东正教徒、从属于独立的乌克兰东正教基辅牧首区的教徒,最后还有乌克兰自主东正教会——它起源于20世纪20年代,同样不承认莫斯科的权威。
到了1999年,近85%的乌克兰企业已转为私有,而它们的产值却不足全国工业总产量的65%。全国工业企业中有半数处于亏损状态。企业不论大小,最终都落入苏联时代的管理者和在政府中有关系的人手中。这些人维护垄断,限制竞争,让经济危机变得愈发严重。
当年9月初,在选举中领先的尤先科突患重病。由于诊断结果不明确,尤先科的生命处于危险之中,于是他的助手们将他送往维也纳的一家诊所。维也纳的医生们得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结论:这位“我们的乌克兰”党候选人的病情系被人下毒所致。这种毒药十分特别,是一种只有几个国家生产的二噁英。
2004年12月26日,乌克兰人在两个月内第三次走向投票站选举他们的新总统。不出预料,尤先科赢得了52%的选票,超过亚努科维奇的44%。这个结果也接近第二轮选举中的独立出口民调数据。“橙色革命”如愿以偿。
第27章 自由的代价
在将权力集中于己并让政治反对派陷入沉默或退缩之后,亚努科维奇与他任命的官员开始专注于让统治集团变得更加富有。短短时间内,亚努科维奇、他的家族成员和他的党羽手中就积聚起巨额的财富,将多至700亿美元的资金汇入国外账户,由此威胁到乌克兰的经济和金融稳定。到了2013年秋,乌克兰已经处于债务违约的边缘。
议会站在了亚努科维奇的对立面,防暴警察也撤出了基辅市中心,这迫使亚努科维奇于2月21日夜间逃离了革命的基辅。玛伊当上一片欢腾:暴君已经逃跑,革命已经胜利!乌克兰议会投票罢免了亚努科维奇的职务,任命了代总统,并组建了一个由反对派领袖们领导的新临时政府。
从2014年4月到9月,顿巴斯地区被调查者中支持顿巴斯独立或加入俄罗斯的“分离主义者”的比例从不足30%上升到超过40%,但从未达到多数。这种状况让大部分亲欧乌克兰人怀有保住这些领土的希望,但也表明建立一种共同的国家认同将会多么困难。
截至2015年春末,顿巴斯地区的战事已经夺去了近7 000人的生命,并造成超过1.5万人受伤。逃离家园的人数则多达近200万。此外,随着那些不被国际承认的顿巴斯地区共和国逐渐进入“封冻冲突”的政治、经济和社会困境,约400万人被困在这片无主之地上。
这个国家的公民来自不同族群,说不同的语言(尽管往往可以自由切换),属于不同的教会,居住在各个迥然不同的历史地区。这样一个国家不仅要抵抗一个军事上强大得多的宗主帝国的进攻,还要抵抗后者对所有说俄语或信仰东正教的人提出的忠诚要求。它是否有成功的可能?
结语 历史的意义
根据声誉卓著的基辅社会学国际研究所提供的数据,俄罗斯族占乌克兰总人口的17%,而调查对象中仅有5%的人认为自己只是俄罗斯人,其余则认为自己既是俄罗斯人,也是乌克兰人。此外,那些仅将自己视为俄罗斯人的调查对象往往也反对俄罗斯对乌克兰事务的干涉,拒绝将自己与普京政府的立场捆绑在一起。
实际上,乌克兰的地方主义比上文中的描述更为复杂。前哥萨克国占据的传统哥萨克地区和斯洛博达乌克兰之间存在着差异,而南乌克兰省份米科拉伊夫在族群构成、语言使用和投票行为等方面与克里米亚更是迥然不同。然而,尽管存在以上各种差异,乌克兰各地区彼此之间仍然紧密相连。
对乌克兰而言,其独立主张则从来都有一种亲西方的色彩,这是乌克兰历史经验的产物:作为一个国家,乌克兰正位于东西方分界线上。这是东正教与天主教的分界线,是中欧帝国和亚欧大陆帝国的分界线,也是这些帝国的不同政治实践和社会实践之间的分界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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