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迷发语音的我们，像吸烟一般吸手机

*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文｜Harps

在公交车上我注意到有人会把手机的底部放到嘴边，仿佛要吸烟一般吸手机。目光掠过他们的屏幕，会看见一列声波汩汩淌过。用智能手机发语音信息是司空见惯之事，但仔细想想，这事儿不简单：智能手机也是手机，打电话的功能并没有受到影响。为什么人们把打电话改成了发语音呢？

打电话曾经是人们无法见面时的主要联系方式。不太久以前，移动电话还没有人手一部的时候，不少人还使用公用电话。用公用电话谈天，后边可能等上一串不耐烦的人，目光在占用公器废话连篇者后背上烧出许多洞。

后来移动电话普及了，人们可以随时随地跟任何人讲话，不必旁听任何人的心声。移动电话的主要功能还是打电话，所以它有很大的扬声器和麦克风。后来移动电话变得智能了起来，可以用它做许多事情，打电话的功能反而被埋没了。平平扁扁的智能手机，扬声器和麦克风也被缩小到几乎不可辨识，完全嵌入了薄薄的长方形里。现在的儿童看见智能手机知道用小手去点上面的图标，见到座机反而不知道这东西应该怎么用。

640?wx_fmt=jpeg

《杰克茜》剧照

在视频和语言的双重挤压下，手机打电话的社交功能却被消解。跟人说话又不见面，交流容易卡顿，话赶话说不清。视频人像和动作则能传达更多信息，消除更多误解。语音信息比打电话的反应时间长，可以多听几次或者转成文字，再从容组织语言回应。人类想跟别人交谈，但不想被交谈束缚在固定的时间或地点。起油锅炒菜或给小孩洗澡的时候没法打电话，抽空发一两条语音却不难，所以语音信息交谈极大地拓展了谈话的时间与空间。

双方发语音，默认对方什么时候收听并给出回应都可以。语音对话比直接打电话的情绪要更为平和积极，好话能被细细品味，效果加强了；而气话则会在几秒钟的停顿中被过滤掉。所以，智能手机占领了地球，人们用它拍照、看电影、玩游戏，就是越来越少用它来打电话。莫尔斯发明了电报，用长短不一的电信号给信息编码；贝尔发明了电话，让一个人能跟千里之外的另一个人说上话。如果莫尔斯和贝尔知道他们的发明在21世纪合体了，成了一种全新的人类通信工具，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

《恋恋电话亭》剧照

打电话的方式改变了人们的身体语言。座机时代，人们经常用肩膀和耳朵夹着听筒说话，提着座机在屋里走来走去。那种向一边歪着脖子的煲电话粥的姿态如今几乎看不见了，因为耳朵和肩膀要非常努力才能夹得住智能手机，还要冒着手机落地摔碎屏幕的风险。智能手机的设计者可能老早预言了通信方式的革命，所以造型从来没考虑过打电话。

发语音的过程割裂了耳朵和嘴巴，人们总是先把手机贴在耳边聚精会神地听，又凑近手机底部的麦克风小声说话。作为旁观者，总觉得人们在把嘴贴近麦克风的时候会吐出一个漫画里的语言泡泡，这个泡泡被麦克风吸进去，化成一串二进制数码，在遥远的不知何处的另一个智能手机里被还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