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乱不已
  八十一

  我在树下呆坐了半天,刚被舒筋活血过的脑袋又变得昏沉起来。我等待了这么久,打死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局。魏小田根本不是个可以信任的人,这是我历经这场天大的玩笑后得出的一个刻骨铭心的警示。如果今晚有哪位壮士想去阉了魏小田,我会在旁边递绳子连同刀子的。就算摊上个从犯的罪名我也认了。

  我异常苦闷地来到金牌酒吧。往常都是几人同去的,但今晚我想自己一人。刚进门便见叶波和我同样苦闷地坐在吧台上,旁边一扎酒已喝了三分之二。叶波见到我微微地点了点头面无表情。我在他身边坐下,二话不说,把他扎内剩下的酒全喝了,然后说道:'真是兄弟,连苦日子都挑到一起了。"
  叶波一声不吭,神色十分冷竣地向服务员招招手做了个手势又叫了一扎酒来,然后点上一根烟吐了个烟圈,模样有些酷,但我知道他心里苦得很。

  "出什么事了?"
  叶波好象被我一句话触到了心事不由自主地抓了抓脑袋眼眶有些发红:"我离婚了。"
  我十分诧异。我知道叶波和他老婆真正关系远不如他吹嘘的那样,可这么悄没声息一点招呼也不打的就离了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就在今天?"
  叶波点了点头。

  "这么说你们两人已经预谋很久了,怎么一点风声也没有?"
  "这种事难道也要做广告?"
  "起码得让我们事先知道一下。因为什么?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了吗?"
  "很多原因,一句话说不清楚,感情的毁灭不是一朝一夕,我一直在挽回,可她执意要走。也许我不办工厂情况会不一样。"
  "这和你办厂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我的厂情况一直不好,现在也准备关了,再下去只能亏得更多,我们两人经常吵。感情到了这份上不可能再忠贞了。"
  "别和我谈忠贞,也没见你什么时候贞洁过。不过离了也好,你又是自由身了,婚姻是口香糖,越嚼越没嚼头。要想不时地体会那种甜味,只有不停地更换婚姻。以你现在的样子找个二十出头的小女孩骗婚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不过我就不明白了,怎么是你老婆执意要离,女人到了这种年纪再嫁实在是勉为其难了。"
  "有个男人在追求她,说会娶她。"
  "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幼稚,该有她苦头吃的。"
  叶波长叹一声,一张脸慢慢开始变形,终于忍不住趴在吧台哭了一会。这是我第一次见叶波落泪,非主动的离婚、被迫的工厂倒闭,恶运绵绵使得一个铮铮汉子象被人鸡奸过一般显得软弱无力。我拍了拍叶波的背安慰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离婚了,可以再婚,不见得你的前妻是最好。工厂倒闭了也还没到要卖身的地步,总有机会再起的。"
  叶波听了我的话好歹有些安静下来,说道:"其实也不能全怪她,我们仨谁又干净了?"
  "能够反省自己就好,夫妻不成情义在,有空也祝福一下人家。但还是多提提醒,女人经常会犯傻,不过我现在简直就比恋爱中的女人还傻。"
  "你又是什么事?不会也离了吧?"

  我一听叶波问我了,因为叶波悲伤而压抑的怒火终于象找到火山口一般喷了出来:"再也别让我见到魏小田这只乌龟,骗得我够惨。"
  "你是说林茵的事?"
  "你怎么知道?"
  "他早和我说过,他根本就没人家的电话,那天他们俩也就聊了几句就散了。"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够焦头烂额了,哪有这份闲情去管你们的事。你到底对林茵有几分真?这么兴师动众?"
  "再一次严正申明,我对林茵的喜欢是全真鱼丸,一点不搀假的。真不明白,你们怎么就闹不懂?"
  "可就算你们好上了又怎样?难道还真的离婚结婚不成?"
  我默然了,我真的不知道就算前进一万步我和林茵好上该往什么方面去发展。

  八十二

  也不知叶波什么时候偷偷给魏小田打了电话,魏小田一脸谗媚的笑进了酒吧。我一见魏小田就气打不过一处来,魏小田忙不迭地连说了几个不好意思,并且自罚了五杯酒,并再次拍着胸脯说这事包在他身上了。

  我本来见魏小田一副谦恭的样子心情稍有好转,但一听他说这事又包在他身上了忍不住一口酒喷了出去。我咬牙切齿地向魏小田指出,从此休要在我面前提"包"这个字,我听了恶心。魏小田说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包"我抱得美人归,虽然从林茵的本意上来说是喜欢他的,但他为了兄弟愿意忍痛割爱。我气得追得他满酒吧得打。

  晚上我们三人喝了十多扎的酒,直到舌头发直。我和叶波是真痛,魏小田本来一人在边上傻乐,后来也想起了一些被女人抛弃的伤心事,加入到我们悲痛的行列。

  这一晚,酒吧里的三个老男人有别于以往,都显得很深沉。

  晚上回去,我连衣服也没脱就这么一头栽倒在床上昏昏睡去,任若颀怎么推也不肯起,若颀气呼呼地一人到边房去睡了。

  睡到半夜,觉得有些受凉醒了过来。见若颀也没给我盖床被子竟然由我这么自生自灭又自怨自怜了一番。这种事在恋爱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发生的。那时我偶而会酒多了醉醺醺地跑去找若颀,若颀总是不顾家人的不满十分精心地给我端茶送水让我睡在她房里,然后自己上另外一间房,往事历历在目,觉昨是而今非,不由地让我在夜半时分长吁短叹。

  过了三天,公司的任命出来了。这三天我是无时无刻不在想林茵,我想就这么放弃算了,也许没找到更好,真找着了,只怕伤痛又要更深几层。

  公司的任命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不由得我不从对林茵十分顽强的想念中分出些神来。谢清风出任投资部经理,我则被派到下属的物业公司任副经理主持工作,宁琦被派往香港。谢清风出任经理证明我对整个局势的判断严重错误。宁琦派往香港也是我始料未及,这是公司的肥缺,谁都想去的,当时邓总说让宁琦离开投资部,我根本没想到公司会让宁琦去香港。我非但没有转正还被派往集中了全公司几乎所有老妇女的物业公司实在是让我哭笑不得很受伤。我所得到的仅是一个象征意义上的负责人。

  我觉得这种人事安排很有种故意的成分在里面。我越发肯定我真的是激怒邓总了。以至于所有的安排都出乎我的预料,事实也证明,后来我从马明口中得知,邓总认为我不够成熟,太情绪化了需要再历练历练。

  任命下来,谢清风一张脸笑得简直可以称是怒放,很少看到一个中年男子笑成那样的,有些笑得没谱了,由此可见他当初压抑之深,现在终于是翻身农奴把歌唱。张松倒显得挺衿持,遇上别人拍他几句总是很谦虚地说哪里哪里。我根本没有心情去祝福这二位,我觉得自己在公司里十分地形单影吊。张松假惺惺地找我去安慰了几句,说会尽快帮我争取转正,并说一人独挡一面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我首先对张松这些年来对我的照顾表示了感谢,并说这些年来我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这对我以后是一个宝贵的财富。

  这是我最客气地和张松的一次谈话,当初我与他一厢情愿的蜜月期算是彻底结束了。

  八十三

  不知为什么,当一切结果明朗化之后,我反倒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觉得这样也很好。让所有的倒霉都集中在同一日子里相互激荡和催化,使得这段倒霉的日子更显得悲壮、心痛,同时也为自己饱受重击之后居然逢人还笑得出来而感动。

  我很快就办完了交接手续走马上任去了。谢清风第一次以投资部经理的身份请了张松、我和宁琦,为我们的离开饯行。谢清风亲自给我打了电话,电话里把这餐饭上升到相聚、缘份、离别的高度,让人一不小心就很容易动情。我本想不去的,但转念一想,如果不去反倒让人小瞧了,于是大大方方地和那帮人痛饮了一番。席间,场面十分温情,想必宁琦是真动情了,居然掉了几滴泪,让大家好一阵安慰。

  吃过饭大家各自散去。宁琦一反常态毫不避讳地提出和我一起走走。我心想过两天宁琦就去香港了,而且我也落魄到了和一帮老妇女为伴的份上再也没什么可顾忌了,于是颀然应允。张松和谢清风一副很理解的样子,说宁琦这一去也不能常回来,我们两人是搭裆是该好好谈谈。部里的两个年轻人看我的眼睛似有些冒火,我视而不见。

  两人来到温泉公园,一路无语。进到园内,在一偏僻处找了张凳子坐下。秋风起,让宁琦缩了一下肩。

  "我后天就去香港了,回来时,需要为你带些什么吗?"
  "我什么也不需要,你若真买了,我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收了,老婆那不好交待,她总得问个水落石出。不收吧,又会让你伤心。"
  宁琦扭头呆呆地看了我一会,在暗中,那双眼闪着墨漆的亮光。"马明和我说了你的事,你怎么那么傻呢?为了我这样,值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这么做心安理得。"
  "可你这样要走很多弯路你知道吗?"
  "我知道,但换作你会怎么做?"
  "可你并没有有爱我到那种份上!"宁琦提高了嗓门。

  "正因为这样我才更觉得对不起你,才更应该这么去做。"
  宁琦看着我无语泪流。我有些心疼地捏了捏她的手以示安慰,宁琦顺势倒在我怀里。

  "一切都过去了,有什么好哭的。我不是好好的?去了香港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知道,可以再吻我一次吗?"
  我犹豫了,停顿了一会,在宁琦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你是不是在怪我?"宁琦问道。
  "没有,我干嘛要怪你?"
  "因为你很礼貌,我想要的不是这样的吻。"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但我心情不好。"
  "我明白,这件事对你的打击一定很大。"
  "不仅这件事,还有别的事。"
  "还有什么事呢?"
  "你别问这么多了。"
  "如果有来世,我也不想做男人。男人太累,不可以哭,什么事要藏在肚子里,不能表现出来。"
  "如果有来世,我还是想做男人。起码男人不是弱者,保护人的感觉其实挺好。哪怕自己受到伤害,也会有一种很自豪的感觉。"宁琦坐起咬着嘴唇没有出声,然后猛得把唇印在了我的唇上,我再也无法拒绝,两个人如胶似漆地沾到了一起。

  只有一轮冷月看着我们,我不知林茵此时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和她的男人搂在一起。

  八十四

  宁琦走了。在要上飞机的时候给我打了个电话。我突然有了种怅惘若失的感觉。所有的女人都离我而去了。只有若颀还在我的身边,但她并不能带给我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前一段闹哄哄的日子到此告一段落了。该去和不该去的都去了,只是该来的依旧还没来。我不知去哪里找林茵,也许我们从此又这么失之交臂了,在茫茫人海中要遇上一个可心的人很难,但要失去一个人却很容易。

  此后的一段日子让我感觉很没有嚼头,我每天都无精打采象个老黄瓜。应酬少了女人走了固然让人不爽,但最可恨的是在公司里每天都要面对那些很勤奋地打扮自己很虚心地学习却因先天条件所限怎么也折腾不出新鲜感的老女人。想当初,不管怎样,起码还能天天对着宁琦,看着宁琦朝我发嗲。一个年轻漂亮女人的发嗲与一班老女人的搔首弄姿差别之大讲起来都会让人掉眼泪。年轻女人的发嗲是拿鹅毛搔脚板,麻酥酥的。老女人的发骚简直是精神强奸,冤得连窦娥都当不了。我很同情这些女人的老公,这样都能忍受可以去做鸭了,虽然年纪大些,但起码服务态度好。

  我的那几个铁杆也是七零八落近况很不好。

  方言成了缩头乌龟。他被傅岚岚逼得有些走投无路,编造了种种理由想分手,都被傅岚岚一一识破,不得已,吓得连手机号码也换了,天天龟缩在家里。傅岚岚找不到方言居然三天两头打电话找我哭诉,我又不好将傅岚岚拒之门外,怕把傅岚岚逼急了真做出什么蠢事来对方言更不利。于是拿出一副政工干部特有的耐心做傅岚岚的思想工作。若颀当然对我产生了怀疑,不得已,我只好把方言给出卖了,但没有全卖,我说这女孩爱上方言了,但方言宁死不从,只好躲着她,于是女孩便来找我倾述。若颀听完后白了我一眼说:"以后在外面泡妞给我小心些,别象方言泡上了甩不掉。"
  后来方言在事态平息之后请了我一顿,十分感谢我把他的后事料理地比较妥当没惹出什么大麻烦同时也很后悔当初没听我的话,假戏真做了。

  陈热很不情愿地背井离乡去了津巴布韦。那里有个援建项目让陈热去当财务经理。当时在高中读世界历史时我们就知道这个地方,因为与男人的重点部位是谐音所以印象深刻并且瞧不起。没想到十几年后陈热竟然去了这么个地方。临走前,我们几人大醉了一场。我们千叮咛万嘱咐,到那种地方,再快乐也不能让别人帮着快乐,染上爱滋病并不是件很好玩的事。有钱了,就买个好一点的自慰器,实在不行就用手,总之千万不能找黑人。

  叶波继不费周折地离婚后又很利索地宣布破产,从此沉缅于网事。虽然斩获颇丰,但行走江湖久了也难免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非但拖累了魏小田的贞操,险些把我的也陪上。这件事还是很有必要提一提,因为如果不是我在最后关头顶住了,我们三人被一个姿色不怎样却无比丰满的女人一网打尽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

  这女子当然也在福州,否则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后话。当初叶波刚见完那女子后一改前段的阴霾之气,很兴奋地告诉我和魏小田,这女人是他这辈子所见过的最为丰满的女人。他很爱她。于是我问叶波是爱她的胸脯还是爱她的人。叶波没有给我明确的答复,仍然一口咬定他爱她。叶波别的我不佩服,唯一佩服的是他的情弦总是那么容易被拨动。这点魏小田和叶波是如出一辙,因此我也很佩服魏小田。叶波煞有介事地与那女人好了一段,当那女人吵着要嫁他时叶波害怕了,百般抵赖。于是那女子竟将叶波QQ中的所有男人都加为她的好友。当然也就是我和魏小田。魏小田失身时我不知道。然后那女子又找上我。聊了几次之后相约见面。我因为近来郁闷得很于是答应见面。那女人一见到我就有些激动,笑得很暧昧,我突然一阵心虚觉得有什么重大隐情,于是便借上厕所的机会给魏小田打了个电话,让他帮我脱身。魏小田问我那个女人是否很丰满。我回忆了一下,那女人穿着羽绒服仍然显得胸部鼓鼓,于是便回答到应该很丰满。魏小田停了一会说道,那你还是上了她吧,毕竟我们这辈子遇到丰满的女人并不是很多,要珍惜。我说我不是个只见胸脯不见全身的人。魏小田还是坚持认为遇上了就是缘份,就当自己做活雷锋了,因为凭他的直觉那女人一定很想。我见魏小田的呆霸王习气又上来了,便懒得与他纠缠给叶波打了个电话。叶波居然也问了和魏小田同样的问题,我越发觉得奇怪。紧接着叶波又很认真地问我,是不是真不想与她上床。我说的确是一点也不想。叶波得到我肯定的答复后,终于道出事情的真相,并说魏小田已经用过她的套子了。当我非常礼貌地打的送那女人回家时,那女人邀请我到她家里坐坐,被我婉言谢绝。后来魏小田告诉我,他之所以没有告诉我真相,他是真心希望我与那女人上床。因为他的感觉很不好。如果那女人是先被他上了,然后再去泡叶波他会有种自得感。可事实却是颠倒过来,他感到很受辱。因此想发展一个下家,就象传销那样,多少有些赚头。

  这段闹闲荒的日子让我身体很不适,但终于到了2001年初出现了拐点。林茵注定是我生命中要遇上的女人,无论怎样,我与她都会相会的。

  八十五

  我能够遇上林茵,完全得益于我心灰意冷之后又开始与网上的一些女人恢复了联系。所以我认为,一个男人无论是在他得意还是失落的时候,永远也不要抛弃女人。对女人始终怀着一种持久的雄性勃勃的兴趣这很有好处,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在网上和我走得最近的女人一个是杨柳依依,一个是竹影扫阶。和杨柳依依在一起感觉象被火烤着,时常有一种燥动,特别是想起她在电话里和我做爱的声音就有些情难自禁。和竹影扫阶在一起则感觉空灵与平和,她从不让我查户口,绝不与我打情骂俏,也总是阻止我的调情,但又丝毫不让我觉得呆板,反而有些难舍难分。

  公司组织了一个考察团赴欧洲考察,三月动身,我做为部门负责人理所当然地名列其中。我和竹影扫阶在网上遇到,便和她说了此事,并乘机补充了一句,"要有快一个月的时间见不到你了,我会想你的。"
  竹影扫阶回道:"你想的人多了,就不值钱了。我可不是小女孩,被你这么一想就晕头转向。"
  "我倒是有个最想的人,可是我怎么也见不到她。"
  "我说得没错吧,还好我很清醒。"
  "你怎么知道这最想的人就不是你?"
  "你少来了。说正经的,我三月份也去欧洲。"
  "真的吗?你的行程怎么安排?"
  "我们是先飞德国,然后从东往西,最后从荷兰返程。"
  "我们刚好相反,先飞荷兰,从西往东,最后从德国返程。说不定我们就会在某个国家相遇。"
  "那又怎样?我们就算面对面遇上了,也不会知道对方的。"
  "你给我发一张相片吧,让我看看你长得什么样,免得失之交臂。"
  "我从不给人相片,很危险,万一被贴出来砸成什么样都不知道。"
  "我肯定不会做这种不仁不义之事。"
  "那也不行,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要不我给你一张相片吧,到时见面了你就喊我。"
  "我也不习惯主动喊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
  "可我觉得我们已经神交很久了。"
  "那就一直神交下去吧。为什么非得把对方看得一清二楚?再说你真认为我们会遇上吗?"
  "难说。"
  "男人就喜欢胡思乱想!"

 

 

  八十六

  我们一行十二人,于三月十八日从福州飞北京,然后从北京出境直飞荷兰。

  这是我第二次出国,第一次是去俄罗斯。那时是九七年,我怀揣100万卢布折合人民币2000元出境。原以为可以好好地当回百万富翁,没想到上一趟厕所要1000卢布,如此一算,我这个百万富翁只能上1000次的厕所,于是得出一个结论,穷人终归是穷人,哪怕有了一百万,也要逼着你省着拉。

  飞机在阿姆斯特丹落地。一下飞机,立刻感受到发达与发展的区别来。这里到处河网纵横,景色宜人,同样的骑自行车,在国内一看便是个劳碌命,而在这里却显得悠游自在极其享受。心想当时的东欧国家与这帮人为伍难怪要不变质。

  在阿姆斯特丹呆了两天,一天的时间参观企业,半天看了风车庄,半天看了橱窗女郎。荷兰的橱窗女郎在全世界都出了名的。这里很象中国古代的秦淮河畔。同样的小桥流水,同样的烟柳画坊,同样的纸醉金迷灯红酒绿。所不同的是,橱窗女郎终是失之于直白,橱窗里各色人种的肌肤交相辉印,极尽挑逗之能事。而想当初的秦淮八艳,哪个不是吊足了客人的胃口,就凭那一颦一笑根本不靠炫肉就把那些男人们笼到石榴裙下为她们争风吃醋为她们撒银子。有的据说在被那些名士纳妾前还是个处女。在风月场所能混到这份上算是登峰造极了,大把地捞钱,守住了贞洁,还能在历史上留名,陈圆圆、董小宛、柳如是、李香君这些名字想都别想随便都能念出几个来。所以在风月场走精品路线是一个最佳的选择。薄利多销固然不错,但同时也会让人认为便宜没好货。当初叶波和魏小田一度动了兼职做鸭的念头时我就劝他们,一定要好好地包装自己,把自己定位在一只有品味的老鸭子上,然后就学贾雨村"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出不起这个价的死活不出台,如果打出了品牌,赚到钱那还是次要的,关键是次数少了,节省了精子,保重了身体,实现了可持续做鸭。

  从阿姆斯特丹出来便到了鹿特丹。在那里参观了活动堤坝。一路上荷兰花农的别墅让我感慨万千。什么时候中国的农民也活到这份上那还不把全世界都吓死。在鹿特丹的晚上.我们几人上赌场去玩了轮盘赌,我把三百多美元留在了那里。

  然后我们便去了海牙看了看关押米洛舍维奇的地方。可怜的人,维护自己的主权和领土完整的领导者最终成了一个战犯,可见真理总是掌握在强者手中。

  荷兰向东是比利时。比利时显得比荷兰破旧不少,但比利时的女郎却比荷兰女郎身材好上许多,我想个中原因可能是荷兰的奶牛十分出名,这些女人们牛奶奶酪吃得过多的缘故。

  到了巴黎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典型的浪漫之都,从车子行进到城市边缘时便能深切地感受出来。一个城市完全可以通过建筑、人、文化来传递城市的信息,巴黎所传递的就是那种会让人神魂颠倒的浪漫。以至于在塞纳河上,我们游船上的人和桥上的人相互尖叫着飞吻,我至少朝不下十个的女人飞吻过,我也不知她们看到没有,总之那时候就是想乱吻一气。哈里森.福特和朱莉娅.奥德蒙主演的《情归巴黎》我很是喜欢。巴黎是个很适合偶遇和产生激情的地方,在这样的地方如果能与竹影扫阶遇上挺不错,虽然彼此不识,但心有灵犀,就这么一眼之后,全都了然于胸。说实话,我还真有些想见她,想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而按照时间计算,我若能与竹影扫阶遇上,大概也就是在巴黎了。这并非不可能,这一路上我就遇到了众多的中国旅行团,我打定主意,如果其中有一个瞬间打动我的女人,我便一口咬定她就是竹影扫阶,即便她死活不认。但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

  八十七

  在巴黎我最终没遇上竹影扫阶。在塞纳河、艾菲尔铁塔、卢浮宫、凡尔塞宫、巴黎圣母院、凯旋门还有香榭丽舍大街,我都非常注意观察那些稍有姿色的女人们,我想从与她们相互的对视中发现一些似曾相识的东西。在卢浮宫时我很接近了。当时在自动扶梯上,我是侧站着,我之所以侧站是因为我身后一个女孩宁静沉稳颇有些韵味。于是我就动了念头,这种味道倒是颇合我想象中的竹影扫阶,既不过分美丽但又十分耐看。那女孩也盯着我看了半晌倒是大胆,然后突然朝我莞尔一笑:"你是中国人?"
  我心里一跳有些激动:"你是竹影扫阶?我说过我们会相遇的。"
  那女孩一脸的茫然:"你说什么?什么竹影扫阶?"
  我见那女孩神情不似做假,便觉得要一口咬定也没什么意思,于是便说道:"她是我的一个网友,这段时间也在欧洲,我以为我们能遇到。"
  "你没见过她?"
  "没见过。"
  "真有意思,但我不是中国人,所以你一定是错了。"
  这回轮到我吃惊了:"你不是中国人?可你普通话说得那么好!"
  那女孩有些自得:"我是韩国人,在北京留学。"

  我和这女孩分开时,女孩主动给我留了个电话,让我上北京找她。我答应了。但我知道我不可能去找她。换作以前我会很有兴趣,能和不同国家或是不同种族的女人发生关系,在男人中是很值得吹嘘的资本。方言当初在校时曾有过一个哈萨克斯坦女孩,以至他多年后回忆起来还津津乐道,前一段福州来了几个俄罗斯女人,据说奇货可居出台的价格就很高。但这段时间发生了一系列的事让我觉得苍老了许多,除了林茵,我没再想着和别的女人好,就算是竹影扫阶,那也是因为她提到了会来欧洲,才让我有了相见的欲望。我只是好奇,想知道一个和我聊得颇为投缘,而对她又一无所知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样。当然我也并不真的认为我会遇上她,离开了巴黎,我不会再想着和她见面了。

  巴黎的下一站是卢森堡。卢森堡是一个山中小国,一路下来,我发现欧洲最美的景致不在海边,而是它的山区。单就那山坡的草都长得让人嫉妒,柔顺精致,蔓延开来就象手织的绿毯。和国内野草的粗服乱头相比风格大不相同。欧洲的草适合情人在上面打滚,国内的草很适合捉迷藏打游击。

  柏油路在山林中延伸,愈行愈深,宁静典雅。到了卢森堡,一个建在峡谷两边的城市向我们展开时,我被彻底征服了。我原以为巴黎会是我此行的最爱,却没想到卢森堡就象一个笑语吟吟的山中美人,不急不燥地等着我的到来。如果说巴黎是浓妆美人,而卢森堡则是淡妆仙女,一种超凡脱俗的意象就象横跨峡谷的阿道夫大桥那样让人怦然心动,从最深处被感化。

  我们在宪法广场停了下来,在那里可看著名的卢森堡大峡谷。凭栏下眺,峡谷深约五六十米,幽深绵长,两岸林荫苍翠,谷底绿草茵茵,雏菊盛放,小溪如诗。据说这个峡谷是卢森堡市永远也无法愈合的美丽伤口,我也有一个永远无法愈合的美丽伤口,所以这个峡谷触动了我的心事让我痴痴地看着谷底约有五六分钟,到有一种圣洁感升腾起来后,我朝四周望了望。

  但就这一望,仿佛让我瞬间经历了千年。千年后,这里只有这么一个大峡谷,只有我与她两个人。风吹她的长发,黑昵大衣衬着暗红的围巾,洁白的面庞如质地最好的一块白玉静落在这无边的绿丝绒上。这个侧面象极了我朝思暮想求之不得的人。我敢肯定我是遇上了。

  我眼睛不敢带眨地非常机械地向她走去。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如果我有心脏病,我必定死于这样的相遇。她一直没有回头,毫无疑问也是心醉于这样的谷底。到我与她相隔约一米远的时候,她终于转头了,刹那间我感觉象电闪雷鸣快要崩溃了。八年了,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岁月居然如此地恩宠她,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的印迹,她的美丽和光洁一如从前。而她也呆住了。

  八十八

  我望着林茵有千言万语但居然张嘴结舌。曾经有一段爱情摆在我面前,我珍惜了,但很衰,没有得到。现在这段曾经的感情鬼使神差地又摆在了我面前,我还是很珍惜,但不知道运气怎样。

  我的指头动了动,很想在她的脸上轻轻抚过,但终究没有抬起来。她惊愕的眼神让我觉得无论她何种表情都让我爱怜不已。只是我很奇怪,我居然没想要紧紧地拥抱她而只是想轻轻地抚摸她,这种轻淡的想法与我快要爆裂的感情很不般配。

  倒是林茵先缓过劲来,轻笑着摇了摇头:"唐酽,怎么是你,真不可思议!"
  "可我们真的相遇了,就象在梦中。"
  "这么多年了,你还好吗?"
  "还好,就是有时想一个人会想得快要发疯。"
  旁边的人一起朝我们看了过来,林茵红了红脸扯着我的衣服就往边上走。低声道:"你瞧,也不看看什么场合,让人看笑话了。"
  "我才不管,见到你哪还顾得了这么多。"
  林茵抿嘴笑了笑:"你没什么变,就是胖了些。"
  "可是心老了。"
  "结婚了吗?"
  "如果未婚是不是还有希望?"
  "如果未婚当然有希望。"
  我一激动有些变调:"你说的是真的?"
  林茵狡黠地一笑:"当然,你可以找二十左右的小女孩啊,那不是很幸福?"
  我很失望:"你知道我不是这意思。"
  "好了,都是结婚的人了还说这些?"说完林茵微闭着双眼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融入这无边的绿色与古朴。她陶醉的表情不由地让我发痴,我很难想象高贵与调皮可以这么完美地结合,毫无破绽。她亭亭玉立有若翩翩仙子,但微绽在脸上的若有若无的笑又象调皮的林中精灵。她让我觉得既远又近,既深又浅,既不敢乱动又确实可以拥抱。此刻,我非常吃醋大峡谷吹来的风,它们可以肆无忌惮抚摸着她的脸颊,拨弄着她的长发,而林茵还觉得很享受。可我就在她的身边如果此时有什么越轨的举动她一定会受惊不浅。

  "卢森堡真美,到了德国你要去看看天鹅堡,也很美。"林茵扭头看着我。

  我怔怔地看着她,如溪的眼神,八年的光阴,竞然无法混浊。
  "卢森堡的确很美,可我身边的人更美。"
  "天鹅堡在巴伐利亚州,一个最接近童话的地方。"
  "在最接近的童话的地方和那些穿着西装的老男人为伴是大刹风景,如果能和你在一起就好了。"
  "那是路易二世为自己营造的美丽天堂,可惜他在那里住的时间却不长。"
  "美好的东西总是短暂,就象我们这样的偶遇也很短。"林茵杏目一瞪,"干嘛老要扯上我?不许你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我不想听。"
  "可我忍不住要说,自从去年初在长乐机场见到你,我一直想找到你。"
  "你见过我?那怎么不叫我?"
  "我们离得太远了,来不及。"
  "那次我回来结婚。"
  "我知道,你别强调。"
  "你怎么知道?"
  "魏小田碰上了你们,他告诉我的。还好我没见到你们两人在一起,要不然难保会有什么惨状发生。"
  林茵一笑:"有这么严重吗?你该不会让我嫁不出去吧?"
  "反正如果让我看到了我一定会气短。"
  "真的吗?我老公在那边等我呢。"说完林茵朝我身后一指。

  我一惊,急忙扭头,只见我的身后花团锦簇连个人影也没有。林茵哈哈大笑。

  "为什么要骗我,如果我倒下了吃亏的还是你,你得为我做人工呼吸。"
  "你想得美!"
  "你难道见死不救?"
  "我没经验,但我会找个男士为你做人工呼吸。"
  "那还是算了,让我自生自灭吧。"
  "不和你瞎扯了,我得走了。"
  "这么快就走?"我突然一阵心痛。

  "你没见他们都上车了吗?"
  "我该怎么联系你?"
  "拿着这个。"说完林茵从包里掏出一张米色的名片,带着淡淡的香。

  "可以握一下手吗?"我伸出手等着林茵。

  林茵很大方地将她的手放在我的掌心里,我轻轻地紧了紧,滑若凝脂的手让我欲罢不能。林茵抽出手朝我晃了晃:"再见。"
  "能再见吗?"
  林茵笑而不答转身而去。

  我很心醉也很心痛于这样的相遇。绝美的景致绝色的美人让这不经意的一刻仿佛层林尽染般地生动无比令人沉醉,而聚散匆匆又使得这不经意的一刻如雁渡寒塘般地浮光掠影让人唏嘘。

  我看着林茵上了车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林茵的一袭清香依然围绕。我突然心中一动,拿起名片仔细看了看,daisy-lin的电子邮箱让我全身一抖。我匆匆在名片的背面写了"竹影扫阶"四个字拿到林茵的窗前。林茵一怔,这时车子开动了,林茵在玻璃内的一笑如雏菊盛放,车子渐行渐远,可这一笑依然挥之不去在眼前。

  八十九

  当天下午,我们趋车前往德国小城海德堡。一路上我闭目佯睡一直在琢磨林茵离去时的一笑。这一笑极为自然,显然是发自肺腑,而且笑随车去更让人觉得意味悠长。

  只是我很气恼在魏小田身上无谓地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当初曾经怀疑过竹影扫阶就是林茵,但很不坚定,最后自己否定了自己,以至于在与竹影扫阶聊天的过程中显得轻薄有余,真诚不足。倘若当初就信了,颠倒过来,真诚中略透一些轻薄,让人感觉既稳重又不显得呆板无趣,也许在网上多少能俘获一些林茵的芳心,这次见面的结果可能会更滑润一些,林茵会让她的手在我的手中留得稍久一些。

  海德堡环山绕水,古堡林立,这样的欧州小城很适合上演一场古典的浪漫爱情。在卢森堡相遇,在海德堡相拥,哪怕以后再不相见,这趟的欧洲之行也绝对会让我即便是多年后患了老年痴呆还能想起,然后掉下几滴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老泪。

  从我来说,我十万个愿意成为这场浪漫爱情的男主角,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我一点不觉得比少年怀特怀的春少。至于林茵愿不愿意成为女主角是我反复思考的问题。歌德说,"我的心失落在海德堡的夏日中",我的心却是掉进卢森堡的峡谷里,所幸林茵离去时的那一笑是谷底雏菊,好歹有这些雏菊垫着,才不至于摔得四分五裂。

  三月的欧洲,夜凉如水。我一人在海德堡的哲人路上徜徉。我出门时那些人说是怕我迷路其实担心我叛逃想让个人跟着,但最终还是被我异常坚定的保证给说服了。我无法忍受初见林茵的第一晚没有一个自由的想象空间。

  路上的人寥寥无己,但并不会让人不放心。这样的小城自有一种平静的力量来安抚浮燥的情绪,哪怕是抢劫犯。我很久没有在清醒时感受过这样一个宁静的夜晚了。疏星淡月,静得可以听自然的声音。这种恬静遗忘了很久,如今拾起,居然让我想起了吉它。喧嚣的生活是很是肤浅,只有在恬静中才能体会到高尚,哪怕自己曾经不那么纯洁过,但此刻却象是受了洗礼,不用再忏悔了。

  我掏出林茵的名片在一片小树林的长板凳坐下,仔细嗅了嗅名片的轻香,并且幻想着林茵光洁的脸轻吻了一下名片,然后点上一枝烟。

  轻烟缭绕,我蛰伏了近十年的诗情大涌,于是便以林茵那晚考察我与她是否有缘时连换的几个网名为内容,创作了一首诗。虽说我本就不擅长写诗,而且又手生了很久,但我还是写出了我有生以来最长的一首诗《等你》。

  等你/ 在春暖花开的小径 /期待你如诗的身影 /向我缓缓走近 /无需更多的理由 /只因你是翩翩的舞蝶 /偶然飞过我的枝梢 /带给我经久的叹息
  等你/ 在枝繁叶茂的林荫 /期待你风般的裙裾 /轻拂我的衣襟 /无需更多的解释 /只因你听花的微笑 /让我再也无法平静
  等你 /在落叶摇金的湖心 /期待你清澈的眼里 /有我一丝涟漪/无需更多的表白 /只因你是风过处的竹影 /摇荡在我的阶面 /从此有你挥之不去的印迹
  等你 /在暮草斜阳的故地 /期待你梦样的吻 /轻轻地滑落 /感受渴望已久的窒息 /无需更多的言语 /只因你是闲挂在屋檐下的小月 /无论我怎样地凝视 /也看不够你无尽的美丽
  等你 /我在你的咫尺之地 /站成斑驳的老树 /只想留给你多一点的痕迹
  等你 /你却在暮云相隔的远地 /我怎么也看不透你 /而那里是 /曲径碧潭 /花香满地

  我认为,凡是爱挖得太深压得太久必然会有汹涌的时候,而此时,只有诗才是最好的表达工具。它不罗嗦,有足够的空白去回味,用诗来写的爱,闭上眼睛想象,能有多深就有多深。我很满意晚上一人的独处,如果与那些老男人为伴无论如何也写不出这样的诗。我决定一回国的头一件事就是把这首诗没头没脑地发给林茵。我不讲任何的话,而她一定知道是我写给她。

  我情不自禁地开始幻想林茵收到诗时的表情。是面红耳赤花容更艳还是一丝轻笑挂在嘴角,总之我认为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蛮不在乎面无表情。

  九十

  剩下的欧洲之行让我感觉有些乏味。我有种归心似箭的感觉,只想着回国与林茵在网上相遇。只是到了天鹅堡时想到林茵曾经来过,才生了许多亲切感。我认为衡量一个人是否真的爱上另外一个人很重要一个标准就是能不能做到爱乌及乌。但凡把所爱的人有关系的东西连带着一起爱了,那便是真爱了。当然,与所爱的人有关系的男人除外。

  我对卢森堡、林茵的名片以及天鹅堡就很有亲切感。在天鹅堡每在一个地方驻足时,我便会想这个位置林茵是否曾经站过,接着会默诵一下《等你》,然后隐隐觉得会有一个童话在我与林茵之间上演,哪怕是没有结局象《秋天的童话》那也很美。

  我在欧洲整整呆了半个月回家。撇开与林茵相遇这么重大的事件外,我还是喜欢国内。起码有一帮哥们在一起喝酒,我的骨子里大多数时候还是喜欢热闹的,我不是个经常附庸风雅的人,只是偶而喜欢清净。

  下午四点多到家。若颀还没下班,我没打电话,决定给她一个惊喜。虽说我爱上了林茵,但若颀也并没让我讨厌。在我看来,维持婚姻的最重要纽带绝对不是爱,而是不讨厌。只要还不讨厌,婚姻就能继续。过分热烈的爱是可遇不可求的,我不能指望婚姻每天都象第一次做爱那么新鲜刺激。婚姻的本质就是重复做爱,做到没有神秘感不再想调情,但只要还能做也就足够了。细想起来,我有很长时间没和若颀做爱了,好象没有了欲望,这让我觉得有些危险。因此我想晚上试试。

  一直耐着性子等到七点多若颀还没回来。我给自己泡了碗快速面继续等待。其间打开电脑找了找竹影扫阶没有找到,于是便把那首诗发给她。然后又转换一下角色把自己当成收到信的林茵,居然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到了九点多若颀还是没有动静,我有些急了,终于按捺不住给若颀打了个电话,若颀的手机居然没有应答。我真急了。大凡手机没有应答肯定是在哪个偏僻的角落,而如果在偏僻的角落肯定不会做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我在脑袋里设想了多种可能,却始终想象不出若颀该怎么解释才能让我放过她。

  夜越来越沉,我站在阳台上吹了吹风,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徒劳无功。今晚的天气不好,没有一点星光,很压抑,是个很需要发泄的天气。我不停地拨打若颀的手机,始终没有应答。我想这倒好,我和林茵八字还没一撇,若颀倒是热火朝天地先闹起来了,这亏吃大了。

  到了十二点一过,我真的是沸腾了,感觉自己是个没有出气孔的压力锅,就要爆了,甚至出现了头晕耳鸣的状况。我频频地深呼吸,极力地让自己不往最坏的方面去想,却怎么也无法阻止自己不往那方面去想,因为在这个时间段里,除了上床实在是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一想到上床我就觉得那情形非常惨而且是惨绝人寰。虽然上床本质上是让上床者本身很快乐的事,但对于本该与之上床却没有上床的人来说伤害之大影响之深远就象广岛的那颗原子弹。比如当初的王蕴,现在的林茵,我从来就觉得她们与除我之外的男人上床是件非常可怕的事。还有此时此刻的若颀,若颀放在家中让我没有什么感觉,但她若真跟了人,我就非常地有感觉,那是要誓死捍卫的,除非她与我没有了关系。

  我一直坚持到了两点钟,终于敌不住倒时差在咬牙切齿的绝望中睡去。第二天一早起来,我见身边仍是空荡荡的反倒安静了下来。我想这样很好,是到了该结束的时候。只有除旧才能迎新,没有结束就没有开始,我要和若颀平心静气地谈谈,来个绅士与淑女的分手。谁也不闹,末了还要握一握手,彼此对笑一下,同时附带着了解一下哪个男人有这样的本事从我身边泡走若颀。再然后,我就这么了无牵挂地等着林茵,她来也好不来也好,总之我不用再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我要把对林茵的爱合法化表面化,而不是象现在这样,接近林茵茫无目的,也不知到底要发展到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