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乱不已
作者:唐酽

三十一

  晚上下班马明开车到公司门口接我和宁琦。我让马明把车子停得离公司远些,我和宁琦一前一后分别上车,那样子很想在搞地下工作。
  席间,马明再次向我二人表示了感谢。我很想知道马明在公司的内线是谁,由于宁琦在场不方便问,便与他专心致志地喝酒。马明酒量不错,我和他喝地很是投机,宁琦红扑扑的一张脸也是春意盎然芙蓉花开。
  酒意上来,舌头自然长了许多。马明问起宁琦是否有男友,宁琦说没有。马明说这么漂亮的女孩怎能没有男友,怎能没有谈过恋爱。宁琦说恋爱当然是谈过,只不过现阶段单身。马明说他公司有几个小伙子不错,长相英俊,为人忠厚老实,工作勤勤恳恳,如果宁琦愿意可以帮她介绍。宁琦一听是马明猪场的员工脑袋摇得象拨浪鼓,说她目前还没打算找男友,想自由地玩上一段。马明再次赞叹宁琦思想的解放。
  吃过饭马明请我们到福州最大的凯歌音乐广场唱歌。来到包厢坐下,马明问宁琦:‘我给唐酽找一女孩你不介意吧?“
  宁琦很大方地笑笑:“唐酽找女孩和我有什么关系啊?你们尽管放心地玩,别因为我一女孩在这就有什么拘谨。”
  马明赞道:“宁琦小姐真是我所见过的最优秀的女孩。唐酽你就叫一个吧。”
  我知道有宁琦在场的情况下马明说给我找小姐只不过是一种礼节,如果他不叫便是他的失礼,至于他叫了我要不要那就由我自己把握了。我有宁琦在场自然不会要小姐,于是说道:“我的小姐就免了,还是马总自己找一个吧。”
  马明料到我不会要也不勉强我:“我看这样,我们谁也不叫小姐,就一起好好陪陪宁琦,别冷落了她。”
  宁琦笑道:“我可不要你们这两个男三陪。”
  我说:‘我知道我们人老珠黄,你看不上眼。“
  宁琦笑着重重地捶了我一下:“你这人真讨厌。“
  马明似有所悟地看了我们两人一眼,说道:“宁琦小姐既然不喜欢老男人,我也总不能闲着,只好自己找小姐了。”
  说完叫妈咪给自己找了个小姐并让人把包厢所有赠送的啤酒一股脑全端上,然后说道:“今天真是高兴,我们一醉方休。”
  我想着若颀出差,晚上可以为所欲为甚至夜不归宿十分地放松,于是很兴奋地答道:“就这么定了,一醉方休。”
  三人碰杯后,我看了看马明觉得他实在是个很聪明可以深交的人。他从宁琦一个看似普通的动作中就非常迅速地决定了自己该做些什么。刚开始,他认为我和宁琦是一种普通的同事关系,因此我不叫小姐,他自然也不叫,这是为了尊重宁琦。现在他冲着宁琦对我这么一捶,一定看出我和宁琦间的一些蹊跷,此时他若不叫小姐反而会让我们觉得有些麻烦,成了一个闪亮的灯泡。因此冲着马明对这种细节非常妥当的处理,可以说是处理到我和宁琦的心坎里,我对他更增好感。
  我在马明与我和宁琦各喝了两听酒后,感觉酒意已到七八分,并且判断出马明的酒意比我更深些。马明搂着我的肩把小姐置于一边不顾说道:‘兄弟,真的很感谢你。“
  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虽然酒醉但也还记得做正事,我仍然想知道马明与公司高层的关系。而且冲着酒喝到这种份上两人关系又近乎了许多,此时谈这话题是最佳时机。于是我说:‘我有什么可谢的,你有公司领导罩着还怕项目不批?“
  “你不懂,如果你们经办对项目提出反对意见,领导也不好说些什么。这就是国营公司和私营公司的区别。私营公司,自己可以说了算,赤裸裸的。国营公司有官场的习气,要有技巧,就算有心要做一件事也要做得不留痕迹。”
  “我不知道马总认识的是我们公司哪位老总,如果是一把手邓总,他完全可以暗示我们。”
  “每个领导有自己的领导技巧。兄弟,我就说一句,如果你以后在公司里有什么事需要领导关照的尽管来找我。我觉得和你有缘,可以做好朋友。来,干杯!”
  我心领神会,聪明的人就是点到为止。我热血上涌,筹划着以后可以通过马明做做邓总的工作,部里张松又有意让我接替他,我的前途一片光明,顿时兴起嚷道:“马总,非常感谢,这一杯算我敬你!”
  马明急忙站起:“兄弟不说二话,干杯就是。”
  两人一仰脖子,杯酒落肚。马明拍了拍我的肩说道:‘你也不请宁琦小姐跳舞,老让她一人在那唱歌。“
  马明的话正中我的下怀,我朝宁琦一笑,宁琦也看着我笑了笑,两人便进了暗房


三十二

  我们两人很有默契,一进暗房就很自然地贴在一起,宁琦还把头轻轻地靠在我肩上,由此可见暧昧也并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产生的,非得有点相互的认同不可。
  宁琦的小手搭着我的肩让我有种微微地麻中带热的感觉,我想她的小手应该也不会感觉不好。自从我把宁琦介绍给魏小田,魏小田一点便宜没捞着而宁琦却在暗房里搭了我肩膀那次,我就很注意自己肩膀的手感。并且在一次洗澡中用双手交叉着狠狠地把肩膀感觉了一把,十分自信地认为这肩膀虽谈不上十分地宽厚,但也还差强人意,只要女方不是属于那种肌肉崇拜型的,这样的肩应该还应付得过去。
  马明在外面自然不会如魏小田那般无聊,反倒十分配合我。他与小姐尽拣些情意绵绵的歌给我助兴,于是暗房里步履轻移弥漫着一种酒后蠢蠢欲动的情绪。
  我这人素来在酒意七八分时定性会比较差些,忍不住手指在宁琦腰间微动,宁琦的小手也在我肩上左右轻滑。我一直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我敢肯定如果我此时手指稍微在宁琦的腰上一拨,她一定会顺势依到我怀里。接下来的事就可想而知了。她或是把头深埋在我怀里,或是抬起头噘起她那可人的小唇等待。总之,只要我愿意一定会在这个公司男人根本想不到的夜晚,神不知鬼不觉地吻了经常被他们意淫的宁琦。
  可我知道这一吻虽然容易,如果暴露了却是打击面很大后果十分严重。我若是个王老五也就罢了,娶妻生子谁也无可厚非,或是在公司里位高权重也就罢了,别人敢怒不敢言。可我偏偏不是排行老五,而是个有老婆的王老大或王老二,而且我在公司里充其量只能算个中下层领导干部,因此这个问题性质就严重了。简直谁都可以看我不爽踩上一脚,而我还只能打掉牙齿往肚里咽。所以思前想后我还是硬生生地忍住不拨。
  宁琦也没有进一步的举动。我们两人就这么软绵绵地僵持着,欲说还休,欲罢不能,相互挑逗,又偏偏不敢捅破这一层纸,但又很希望对方先动手。
  如此非常暧昧但还算清纯地在暗房里跳了几次。每次出来,马明总要敬我俩酒,于是每次又总是带着更深的酒劲进去。我是禁不住这般折腾的,在女色面前能忍到这份上对我来说实属不易。如果就此结束回家,也许尚能保住贞洁,但时间还早,夜生活正在展示她最纸醉金迷的一面,因此宁琦对我的勾引伴着酒劲简直是无穷无尽没有止竭,且反反复复,循序渐进。最后终于在我和宁琦极有感觉地合唱完一首《慢慢地陪着你走》再次进入暗房时,两人相互对视了几秒钟之后,我终于不敌压抑已久的情绪,宁琦也是不敌,两人不约而同地狂吻在一起,至此飞流直下终于没有了阻滞。
  在我的唇触到宁琦唇上那一刻起,我想我完了。我不是个做大事的人,大凡能做大事的人在他功成名就之前必定是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非常地禁欲,绝不与女人乱来,甚至为了成就功名可以献出自己心爱的女人。我走出了危险的一步,违背了自己的原则,但在欲火焚身之中我还能做些什么呢?除了象飞蛾扑火一般由着性子火里来火里去,哪里会想到那烤焦后的惨状。再说宁琦那饱满性感的唇很好地填补了我的欲望,似乎为了这个唇而烤焦并非不值。而且如果我紧紧地把握住不与宁琦上床,应该事态还可在控制之中。
  宁琦的腰肢如柳,柔若无骨,揽着她的纤腰似乎要溶入我的体内,这样的女人的确让男人无法抗拒。而且觉得为她犯错也是情有可原情非得已。
  就在两人十分忘情之时,我的手机很不识趣地响了起来。我本不想接,不舍得离开宁琦的唇和紧贴着我的胸的她的胸。但电话响得非常执着,显示出打电话的人有着极好的耐心以及非把我找到不可的决心。不得已我们两人分开,宁琦走了出去。电话的那头传来方言夹杂在歌舞之中的声音,震得我耳膜发疼:“唐酽快来!”
  我很生气,我的这些所谓的最好的哥们总是在关键的时刻坏我好事。这倒不是说他们存心,但有时事情就是这么凑巧。我骂道“操,有什么屁事快说。”
  方言在电话里淫笑“你的女人正坐在我的腿上。你自己看着办,如果你不过来可能还不止这些了,到时别说我不够哥们。”
  “我的女人坐在你腿上?有没搞错?”
  “我让她和你说。”说完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声音:“不记得我啦?朱倩。”
  “原来是你啊,你们都那么亲热了还找我做什么?想让我受刺激?”想到朱倩一副甜美的样子被方言搂着我就有些不爽。
  “没有啦,他骗你的。他见到我就把我留下了,然后说要叫你过来。”
  我心里一阵感动,心想方言真他妈的够意思,连这种事都想着我,如果不过去实在是太拂了他的好意了。
  这时又换成了男声“怎么样,过来吧,就等你了。”
  “还有谁?”
  “陈热在路上了。”
  “怎么今天这么有心情?”
  “几天没出来了,在家闷得慌。”
  “我可能没那么早,得迟点。”
  “为什么?”
  “我这里还有一场,等这边结束我就快去。”
  “不行,马上过来,就说你有急事,随你怎么编,总之要马上过来。”


三十三

  走出暗房,宁琦正与马明碰杯。见到我出来朝我甜甜一笑。这种笑是一种十分近距离的笑,明显地把我当成了自己人。我也一笑。
  说实话,我很舍不得就这样离开宁琦,但方言在那边一声招呼不打地就帮我找了朱倩实在是让我大为感动,因此今晚我无论如何都得过去。倒不是说我想与朱倩做些什么,主要是为了这么让人感动的友情而过去的。如果我过去了又忍不住与朱倩做了一些什么的话,那也不是我的初衷,我的初衷确实是为了方言。
  我把宁琦拉到沙发的另一角说道:“我们走吧。”
  “你好象很性急啊?”
  我笑了出来,“你想到哪去了,我是说我送你回去或是你继续在这玩,我有事得先走了。”
  “你走了我一人在这干嘛?你是不是后悔了?”宁琦有些不高兴。
  “别这么说,我很想吻你,但不该吻你。可我既然吻了,做了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我怎么会后悔呢?我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但不是后悔。”
  “你觉得吻我是错的吗?为什么?”
  “这还用说吗?你难道不介意一个已婚男人吻你?”
  “我不介意,只要是我喜欢的,我可不管他是什么身份。”
  “可是我们并不会有结果,相反还很危险。”
  “你认为我是那种多嘴的女人吗?”
  “我不是这意思,我是怕如果我们两人真的都陷进去了做为同事这很危险。”
  “知道吗?你这人挺没劲的,做都做了还想得这么多。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宁愿和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做情人,而不与一个熟悉的人做情人,你怕总有纸包不住火的一天,坏了你的前程。走吧,我也不用你送了,你忙你的去。”
  我不明白刚才两人还好端端的怎么说着说着就成了这种结果。爱恨变化如此之快,也就在反掌之间。虽然我听着宁琦这些话觉得很难过,很想说些甜言蜜语安抚她几句,但想到长痛不如短痛,干脆把事情扼杀在萌芽状态权当事情没有发生过对我今后更有利。因此我也不再说些什么。
  宁琦果然没让我送,而是让马明送她回去。马明虽然有些喝多了,但也看出我们两人后来的不对劲来,偷偷问了我一句:“你们怎么了?”我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马明也不再多问,我看着宁琦上了马明的车并没有回头看我一眼,我想我真的要被宁琦恨上了。


三十四

  来到方言那,果然朱倩一人孤伶伶地坐在那等我,看得出没有被人动过手脚。那边方言和陈热正搂着各自的小姐脸红脖子粗地在猜拳。
  朱倩见到我很高兴,本来我也应该很高兴的,但因为与宁琦闹上了别扭不管怎么说心里总是有些不痛快,因此虽有些高兴,但并不是那种非常心无旁牵的高兴。
  朱倩问我这几天都干嘛去了,怎么不找她,如果不是方言来,她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我。我问她是不是想我了?朱倩说当然。我说既然想我怎么没有一点表示。于是朱倩在我的脸上重重的亲了一下。这边方言陈热见到跳了起来,说我们二人肉麻可以,但是不能当着他们的面肉麻,这一亲刺激着他们了。于是我被二人各灌了三杯酒下去。我本来就有些不胜酒力加上又喝不得急酒,这六杯酒下肚顿时觉得有一大股的东西从胃里直扑喉部,急忙捂着嘴冲到卫生间一阵狂吐。这一吐吐得我鼻涕眼泪共流,紧接着一种莫名的伤感随着鼻涕眼泪也一起冒了出来,刹那间觉得自己无比可怜。
  我不知自己怎么会在风月场产生这种感觉。大凡这种感觉产生比较正常的环境应是在一种非常寂寞没有什么声响的环境中,而这里有葡萄美酒,有乱世美人,有丝竹管乐按理是不该产生这种感觉的,但我偏偏就产生了让我有些不明所以。
  眼带血丝地从卫生间里出来,我向他们宣布我吐了。方言说吐了有什么了不起,吐了还得接着喝。我说不要逼我,我今天可是没有老婆的,若是发起恨来,只怕你二人要吃不了兜着走。陈热说没老婆就神气成这样了?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在喝酒上怕过我?他们从来都不是被吓大的。我一指朱倩说道:‘朱倩,我可是放开喝了,倒下了你今晚要照顾我。”朱倩朝我笑笑不语。
  三人又拼了几杯酒下去,我拉起朱倩转入暗房直接把朱倩逼到墙边紧紧地搂着她,我感到浑身的欲火难忍,不分部位地对着朱倩一阵乱吻。
  我咬着朱倩的耳朵说:“今晚陪我吧?”
  朱倩埋在我怀里问:“是不是老婆不在家才敢这么放肆啊?”
  “我今晚特别想,如果你再不答应就太残忍了。”
  “真的一定要我陪吗?”
  “那还能有假?”
  “可是,可是我真的不行,我们等下次好吗?下次我一定陪你。”
  “这一次和下一次有区别吗?为什么这一次不可以下一次就行?”
  “今天我也想啊。”
  “这么说你答应了?”我一阵兴奋,迅速充血。
  “可真的不行。”
  “有你这么挑逗人的吗?你得说明原因,要不然我生气了。”
  “你真笨,非得要我说得那么清楚吗?”
  “当然要说清楚。”
  “我来那个了。”
  我顿时气馁,所有的性欲化为乌有:“你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
  朱倩笑道:“这能怪我吗?”


三十五

  这确实不能怪朱倩,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让我有些气恼。这种感觉就象你禁欲了非常久,终于有一天告诉你可以解欲了,你发了疯没头苍蝇似得找着女人,结果却发现自己是呆在一个没有女人的小岛上,除了依靠自己外什么也不能指望,那种绝望之情不是一句两句可以说得清楚的。
  我曾下定决心,短时间内绝不同时与两个女人发生关系,那样会让我心情不好。可今晚由于若颀不在极为放松,又一次和两个女人发生了关系,但结果还是心情不好。虽然心情不好的原因不同,但结局却是一样的。
  醉醺醺地回到家,家里空荡荡地一时有些难以习惯。躺在床上翻了半天睡不着觉。我想是由于太过兴奋且得不到发泄的结果。于是起来上网。此时已是十二点多了。夜很静,窗外看得到点点星光,偶而几声虫鸣是初夏的夜。
  虽然带着醉意和浮燥,但碰到这样的夜色也难免如极为上火之时喝入一口清茶一般微微静下了心。我先打开QQ,给杨柳依依发了个消息,见没有反应便来到新浪三十而立聊天室里。我用的是一苇渡江的网名。我起这名是有些讲究的。取自“谁言河广,一苇杭之。”本来一苇渡江的本事只有佛祖有,我是不敢出这个风头的,只是我喜欢那种自由自在飘忽轻盈的意境,特别在这样的夜,于是就冒险用了。
  我浏览了一下密密麻麻的一排网名,一个竹影扫阶的名字在雅致如空山新雨低俗若性感少妇之类的名字中脱颖而出让我心里一动。不知怎的,这个名字似乎触到了我的某根神经,让我特别地有感觉。我看着这名字幽幽出神,一片摇曳斑驳的竹影,在月色底下,风过处,摇过小屋前的阶面,念及此不禁一阵感动。我想电脑前的这位女孩一定典雅至极,从容至极。这名字不含一丝的挑逗,象冰山雪莲一般在一片清新洁白之中绽放。我很久以来一直处于一种十分浮燥功利的状态之中,这一晚在如此的静夜之中看着这名字却感受到了尘封已久的宁静。
  一苇渡江:你好,可以和你聊聊吗?
  竹影扫阶:对不起,今天太迟了,我准备下线了,改天好吗?
  一苇渡江:能聊十分钟吗?我很喜欢你的名字。竹影扫阶尘不动,月轮穿沼水无痕,我想你一定是个非常典雅从容的女孩。
  竹影扫阶::)你的感觉一直都很准吗?
  一苇渡江:那也不一定,但今晚我想我对你的感觉是正确的。
  竹影扫阶:也许你又错了呢?你不觉得凭一个名字判断一个人太武断了一些?
  一苇渡江:也许会有些武断,但名字多少能反应出一些信息。
  竹影扫阶:怎么这么迟才上来?
  一苇渡江:我睡不着。
  竹影扫阶: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一苇渡江:也许吧。很多事我本不想去想,但却止不住地要想它。
  竹影扫阶:水流任急境常静,花落虽频意自闲。
  一苇渡江:可一个人很难长久地保持这样的心态,也许一时可以,但在更多的时间里却是不能。
  竹影扫阶:读过二十四诗品吗?
  一苇渡江:读过。
  竹影扫阶:你最喜欢哪一品?
  一苇渡江:典雅。
  竹影扫阶::)没想到我们喜欢到一块去了。玉壶买春,赏雨茅屋。坐中佳士,左右修竹。白云初晴,幽鸟相逐。眠琴绿阴,上有飞瀑。落花无言,人淡如菊。书之岁华,其曰可读。闭上眼睛想想这种悠然淡雅你不觉得所有烦燥都如过眼云烟吗?
  一苇渡江:这种生活固然让人向往,但现在的诱惑太多了,以前我根本没有想过的事情现在却去做了。一时的想法并不代表一世的态度,一时的刻骨并不能承受一世的相守,只有时间才能证明一切。悠然淡雅在这个社会里永远都只是一种可望不可及的追求,至多也只是一种短暂的享受。
  竹影扫阶::))十分钟到了,我们有机会再聊好吗?
  一苇渡江:你很喜欢笑,我想你笑起来一定很迷人。
  竹影扫阶:我可是只大恐龙。
  一苇渡江:打死我也不信。
  竹影扫阶::)晚安,睡个好觉。
  一苇渡江:8888888888

 

 

三十六

  这一夜过得平静,睡得也踏实,我想是和竹影扫阶聊完后的缘故。我没有把床边的窗帘拉起,因此清辉撒在床前。我感觉此刻是躺在一个林间小屋里,小屋的外面茂林修竹,竹影摇荡在纸格窗上,透着静美的氛围。
  我很想知道竹影扫阶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孩,我的直觉这女孩应该不差。大凡女人敢说自己是大恐龙的非但不是只大恐龙,而且极有可能连小恐龙都算不上,弄得不好会撞上个大美女也未尝可知。特别冲着她喜欢二十四诗品中的典雅我们便是个知音。而典雅曾是我深爱的,若不是她今晚提起,在这种始终沉不下心来的日子里我都快要遗忘了。
  若颀出差四天就回来了。这几天我曾打电话问寒问暖并询问归期,若颀总是含糊其词始终不给我一个确定的日子,我敢肯定她十有八九是想捉奸在床。不过这几天我对自己却是放心地很,我空有一个自由身但什么实质性的事情也做不成。我找了王蕴两次,都推说没空,也不知是真是假。宁琦看着我总是冷冷的,让我对她不好动什么念头。朱倩估计身体的不方便还没结束,即便找了那也是个花瓶子中看不中用徒增烦恼。至于杨柳依依不知怎的,自从那次电话里做完爱后她似乎有些羞于见我,总没见她上网,发的短信也没回。到新浪里找了竹影扫阶几次,却再没见她露面,让我有些怅惘若失。所以总结起来,这几天自由的日子就这么白花花地流去了,就象白花花的银子打了水漂一样。
  若颀到家时是晚上。我正在新浪的三十而立里闲挂着,一边看聊一边没有什么指望地等着竹影扫阶。若颀打开门的那一刻让我心跳了一下,我暗自庆幸还好今晚没叫个女人在家,否则只怕连同那女人都要被若颀赶着满屋子跑。
  毕竟有几天没见,两人都有些高兴脸贴脸亲热了一下。然后若颀过来检查了一下电脑,见我在聊天室里一言不发没人理睬十分地安分守己感到比较满意和放心,便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这在婚后是始无前例的。紧接着若颀在各个房间巡回了一遍,表面上好象是漫不经心,但我知道她是想看看我有没有留下什么珠丝马迹。果然当她从卧室出来时脸色有些不对劲。
  我问:“又怎么?是不是看出什么不对了?”
  “你还算聪明,有什么事就说出来也许我还能原谅你。”
  “我还能有什么事?这几天老实地象条看家狗似地天天呆在家里。”
  “老实?老实会把床睡成这样?”说完若颀拉着我到卧室里。
  我看了看床铺确实有些凌乱不堪,特别是罩着席梦思的床单不知什么时候边脚也翻了出来,一副在床上颠鸾倒凤过的模样。我讪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怎么一人会睡成这样。”
  “真的是一个人吗?”若颀紧紧地盯着我,似要看出点慌乱来。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因为没有做亏心事所以很放松“当然是一人,我再蠢也不会把人带到家里来睡。”
  “说得也是,量你也没这胆。那么你都是带到宾馆是吗?”
  “你这不是存心找茬吗?真是败兴。” 我有些烦躁,好好的情绪又被搅了,本想和若颀温存一番,现在看来又要泡汤了。
  我不再理会若颀,回到书房在电脑前坐下越想越不爽。觉得这么多年下来,两人浓情密意的积蓄快要花光了,日子越来越过得一平如镜,连吵架也吵得弊气,从来没有痛痛快快酣畅淋漓地发泄过,只有冷战,一直对峙到我没有脾气屈服为止。


三十七

  我百无聊赖地拉着滚动条,这时竹影扫阶四个字跳了进来。我一阵颀喜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
  “HI,你好,又见面了。刚来吗?前面没见到你。”
  “:)你好。”
  “等了你好几天,今天终于把你等到了。”
  “干嘛要等我?这里这么多人都可以聊啊。”
  “不知怎的,只对你有感觉,只想和你聊。”
  “凭什么?我们第一次可没聊多长时间。”
  “我相信直觉,相信一见如故。”
  “网上也可能一见如故吗?”
  我正准备回话,这时掉线,我一阵着急,停了一分多钟的光景终于上来。找到竹影扫阶说了句:‘对不起,我掉了。”然后果真又掉了。又过了更长的时间上来,还没开口又掉,把我气得想破口大骂,但念及若颀在隔壁,硬生生地脏话给咽了回去,在肚子里狠狠地操了新浪网一回。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重新上去,还没来得及改名先骂了一句:“这破网,这烂网,若是坏我好事一把火烧了这鸟网!”然后觉得过了一下干瘾便改了名,见竹影扫阶还在颀慰了一把说道:“今天这网有问题,老是掉。不过根据我的经验,凡是我与人聊天频频掉线时,对方极有可能是一个美女,若是老不掉线的,那便得小心了。”
  “:)掉线与美丑有必然的联系吗?”
  “当然有。在网上遇上美女那可不是件普通的事,很有点感天动地的味道,所以这网便有些不可承受之重,一哆嗦便掉了。”
  “你可别对我抱什么幻想,我说了我是只大恐龙,也许这网见不得难看的在告诫你呢。”
  “你就不能和我说句实在话吗?看在我这么执着坚信的份上,多少给我点安慰吧。”
  “:)好吧,安慰你一下,我是恐龙中的美女。这回满意了吧?”
  “满足了!我们不能因为是恐龙就一棍子打死,还是要区别对待的,恐龙中的美女怎么说在恐龙中那也是长得不容易的。”
  我正聊在兴头上,兴致勃勃地等着回复,这时突然停电,屏幕一黑嘎然关机。我恼得险些跳了起来,也不知今晚撞了什么邪要这么折腾我。我甚至迁怒于若颀,她没回来一切都还正常,她一回来搞得又是掉线又是停电到处鸡飞狗跳的就象“我胡汉三又回来了”似的。
  坐在电脑前耐着性子静等了一会,仍然没有来电的意思。这时若颀提着应急灯走了过来对着我的脸一阵猛照。我被晃得有些睁不开眼恼道:‘你这是干嘛?”
  “和谁聊得这么亲热,停电了还不舍得睡觉?是不是还意犹未尽啊?”
  “当然是美女。”
  “你要是不碰上同性恋或是恐龙就算运气了,还指望什么美女?”
  若颀说这话还是有些根据的。这两种情况我都遇见过。一次是我在网上和一女孩打情骂俏了半天,而且还涉及到了性方面的问题,最后她告诉我是一男的,把我在电脑前恶心了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那人估计在电脑的那边也感觉到我的反胃,拼命地质问我为什么男人间就不能发展一种爱情?然后又发誓自己肯定是真心的一定会对我好。我没和他说得更多,只是非常沉痛地告诉他,以后千万不能扮女人开这种玩笑,遇上稍微脆弱一些的弄不好要出人命,然后默默地关了机子。这件事若颀是知道的。至于遇上恐龙的那次说起来也是“千古奇冤,江南一唐”。在与那女孩见面前,我再三要她保证是个美女,并声明不是美女坚决不见。那女孩也一再肯定自己是个美女,搞得我兴奋了半天,为此上班时间还偷偷溜号。我清楚地记着我那天的打扮,一件黑昵短大衣,里面蓝色的LEE牌毛衣,再搭一条蓝色围巾,一副极其斯文成熟完全可以见美女的样子。我们约在老树咖啡吧见面。我先到点了一杯蓝山咖啡然后斜靠在软软的沙发椅上,幻想着美女形态并把微笑挂在嘴角时,进来一个偏老偏胖且个矮架着眼镜长相极其普通庸俗的女子。我瞧了她一眼就正眼没睢她第二眼,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居然会一再向我保证是个美女并且一屁股坐在了我的对面。那一刻我真的有种喷血的感觉,我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自信心膨胀到如此地步。特别是看着她手背上的汗毛竟然比我还明显时我简直是忍无可忍,便借口刚才办公室打电话来找我有事,然后一骑摩托,绝尘而去。那女人见我走时还有些怅惘,说没想到这么不凑巧,我安慰道,没关系,反正都在福州还有机会再见。回去后,我立马给手机换了号,重新注册了新QQ也就是现在的汉唐狂情,从此在她面前人间蒸发了。我之所以做得那么绝情,主要是我的第一次就蒙受了这么沉重的打击,这个恶劣影响是十分深远的。此后的那几天我的心情是极度恶劣,最终还是忍不住与若颀说了此事。因此若颀也是知道的。
  由于若颀的话勾起了我两次惨痛的回忆,我无法反驳,于是一声不吭与若颀回房睡觉了。
  我脱掉上衣打着赤膊正准备上床,这时若颀突然说了一声:“慢!”说完拿着应急灯在我后背上照了照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这指痕谁抓的?而且还挺新。”
  我用手摸了摸后背,好象确实有条痕,但除了我自己我实在想不通谁会在我身上抓条痕。“你认为是什么人抓的?”
  “只有你自己才知道。”
  “我怎么知道,我自己什么时候抓的我也不知道。”
  “这个部位是手不容易抓到的,不太可能。”
  “这么说你觉得是女人抓的了?”
  “那也难说。”
  “有这种疯狂的女人吗?你都不会了还有谁会?”
  “谁说得清楚,偷情更刺激。”
  “你怎么知道更刺激?不会你有过吧?”
  “你别猪八戒倒打一耙。”
  “总之我没有,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你说这部位手不容易抓到我抓给你看。”
  说完我比划了一下,若颀无话可说。二人倒头相背而睡。躺下时,我仔细想了想这条痕可能不是我自己抓的,很有可能是朱倩抓的,那晚迷迷糊糊中在暗房里,她好象是把手伸到我衣服里在我的后背上又划又掐的。当然那时我也是这样对她的。我心想还好我醒悟地比较晚,若是早知道是朱倩抓的不可能这样地大义凛然毫无破绽。


三十八

  若颀回来意味着我自由日子的结束。虽然我的自由没有发挥什么效用,但我还是比较知足。就象一个美女站在我面前,我并不一定与她上床,只要那么看着也觉得心里舒坦。只是唯一让我遗憾的是自由太过短暂,我还没来得及细品她的好处就又被收容了。而且这个收容所愈加地苛刻,这从若颀回来对我变本加厉的怀疑可见一斑。虽然我的确做了一些对她不住的事,但我还是喜欢被人信任,并不愿意生活在一种做贼心虚的日子里。所以我的心情并不太好。
  但是方言的心情却是不错,魏小田的情绪更为高涨。
  方言的心情不错这我倒可以理解。因为明天是周末,也是我们研究生班开课的日子,方言想着可以去找傅岚岚所以一大早就给我打来电话,叮嘱我别忘了明天开学,好好地打扮打扮,别在那些小师妹面前丢脸。我一语中的,问他是不是想到傅岚岚了?方言在电话里哈哈大笑中气十足震得我耳膜发疼。
  至于魏小田也如此兴奋我就有些不明白了。他也一大早给我打来电话说兹定于三日后完婚,并让我和叶波当他的伴郎,同时要请我和叶波晚上喝点小酒,从此告别可耻的单身生活,开始幸福的婚姻生活。我和魏小田交流了一下看法。首先,单身并不可耻,婚姻并不幸福。单身的魏小田那是飞在空中的一只小小小小鸟,结了婚的魏小田就掉价了,充其量不过是一只圈养的小鸭。其次,他是否需要再好好地考虑一下?从认识女孩到结婚总共不过一个月零六天,把那么漫长的共同生活日子一股脑地压在了这么短短的一个月了解期里,这种下注法是不是狠了些,孤注一掷了些,是否需要再斟酌斟酌。第三,伴郎是不是另请高就。据说真正有资格做伴郎的必须是童男,虽然我看起来比叶波更有资格可以撑撑排场,但终归也不是童男了。魏小田在电话里很得意地笑,说你别自己婚姻不幸福就看不得别人幸福。他和那女孩步入神圣的婚姻殿堂那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有的人认识了七年却隔着肚皮,有的人才认识了一个月连心都掏出来了。至于伴郎问题休要再推,他也知道这年头找童男甚是不易,既然难找就干脆找俩会喝的,让我们做伴郎那是说得好听,若说得不中听无非就是俩酒桶。
  晚上和魏小田照例约在金牌酒吧。我和叶波在吧台屁股还没坐热,魏小田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吹嘘他的幸福。开始我和叶波还有些忍着,苦口婆心的劝慰魏小田别对婚姻寄予太高期望,一时快乐并不是长久的快乐,秋天过后那是冬天,保持一颗平常心才算走的是正道。
  但魏小田并不听劝越说越来劲:“你们再别劝我,我老婆和你们老婆可是不同的。我那老婆真正配得上聪明贤慧,端庄文雅这八字,如果一千年后福州还流传着一段美满的婚姻,那就是我魏小田的婚姻。”
  话说到这份上我和叶波终于是受不了了。虽说我们并不认为自己的婚姻十分幸福,老婆非常可爱,但我们也容不得魏小田在这里胡吹。老婆再怎样,至少目前还是自己的老婆。
  我率先骂了出来:“操,我本来是不说的。你们也知道我一向低调。但既然谈到了婚姻幸福我就不得不说了。如果一万年海枯石烂之后,从瓦砾堆里还能挖得出一段婚姻的话,那便是我唐酽的婚姻,闪着白瓷的光,然后化而为蝶,两只纯白的蝶翩翩飞舞。”
  叶波一口酒喷在我身上,让我骂骂咧咧擦了半天。“我一生对女人所有的幻想在我娶到我老婆的那一刻起我知道全部都实现了。即便一亿年后地球毁灭,在星际间也能流传这样一个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大约一亿年前,在地球上有种叫人的东西,他们创造了一种叫婚姻的繁衍后代的生活方式。但让婚姻成为一种经典和永恒的只有叶波和他的妻子做到了。”
  三人这晚喝地烂醉,每个人都到卫生间吐了一回。虽然酒是喝了不少,但三人吐得比往常早,十有八九还是被自己恶心的。
  从金牌出来,叶波和魏小田死活要坐我的摩托车。不得已,我小小的一部车上载着两个胖子招摇过市。魏小田坐在中间,一会叫着叶波往后退前,说是插着他屁股了,一会让我往前些,说是插着我屁股了。叶波喝斥他,他今晚没洗过屁股无论如何也不插的,我说我的屁股还是处女,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魏小田。
  三人又到光禄坊边的小店炒了几样小菜,又要了一些家酿的红酒,吃得很有感觉。席间魏小田终于幡然悔悟,从厚厚的镜片后透出一点晶莹的光,说是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象今晚这样喝酒了。我和叶波不免又劝慰了他几句,说看看我们,只要不是太惨,喝酒的日子还是有的。
  送魏小田到家时,我看着他步履蹒跚地上楼,心里叹了一句,从此世间又少了个快乐的男孩,多了个忧愁的男子。


三十九

  第二天早晨七点多醒来还在犯迷糊。尽管不清醒,但还是比较精心地把自己打扮了一下。给头发上了保湿摩丝,又烫了烫衣服,然后在衣镜前扭捏了半天。若颀躺在床上冷眼旁观,最后问了我一句:“去上个课用得着这样打扮吗?是不是以读书为名去约会什么女人。”
  我心里一惊,但还是不动声色地回了一句:“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
  其实若颀的判断并没有错。我今天的确要去见王蕴。昨晚喝酒时猛然想起开课日也是王蕴的生日,于是权衡了一下轻重,决定还是去见王蕴。由于王蕴晚上肯定要和老公过生日因此我便约她九点半在我们七年后第一次见面的名典咖啡屋碰头。王蕴这回倒是答应了。
  从家里出来,离与王蕴约会的时间还早。本来我可以迟些起床,迟些出门,但因为上课时间是八点半,为了不露破绽只好早起了。行事缜密的代价便是一人骑着车非常无聊地在街上一圈圈地闲逛。可为了安全起见,必要的辛苦还是值得的。
  到了九点钟,商店陆续开门,我本想买几只玫瑰送给王蕴,但一想一个婚后之人就算接受了也要半路扔了它不敢带回家。随后又想买一些别的什么送给王蕴,但想这样也不妥,我连防范措施十分严密的日记都会被若颀给偷看了,王蕴带着一礼物回去难保不会被发现。所以考虑到王蕴的安全,我决定还是任何有形物体都不送,就送她些甜言蜜语,只要不被录音那是死无对证。
  九点半来到名典咖啡屋,我没有选在靠窗的位置而是找了个里面不太显眼的角落。由于这是我和王蕴第一次在白天见面,所以更是分外小心。王蕴走进来左顾右盼了大约有三秒钟才发现我。
   “怎么坐这么里面?”
  “你怕人家见不到啊?”
  “见着了又怎样?”
  “你倒挺胆大。”
  “知道吗,我从来不认为我们两人在一起应该偷偷摸摸,我们不一样的。”
  我心里一阵感动,看来王蕴还深念以前的旧情。但随即是一阵惭愧,想到自己什么东西也没送给王蕴真是辜负了这句话。
  我有些百感交集地端详着王蕴说道:“生日快乐。”
  王蕴一笑:“谢谢你还记得。今天我来其实也想告诉你我们要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见面了。”
  “为什么?”
  王蕴有些腼腆地一笑:“我有了。”
  “天!什么时候?”
  “我也是这两天才知道的。”
  “可我什么也没做。”
  “真讨厌,这种事当然和你没有关系了。”
  我轻轻抓住王蕴的手:“恭喜你!”
  王蕴透出一种母性的微笑:“谢谢。”
  我想我和王蕴短暂的毫无实质意义的婚外恋真的要结束了。我没想到来得这么突然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一个女人到了要做母亲的时候绝对是没有心情再喜欢什么男人了,这一点我可以理解。但我还是觉得有些悲哀,就这样结束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很不圆满。可我今天无论如何再也不能提出和王蕴上床的要求了。


四十

  从咖啡屋往外看,外面的天黑着一张脸,时不时还飘过些风起时的纸屑,估计快要下雨了。这种天气比较适合离别。黯淡、阴沉、很不开阔。我不知什么时候还能见到王蕴,据最保守的估计,至少也是一年半以后的事了。
  想着要比较漫长地分开两人都有些旁若无人的投入。离别的情绪象杯中的蓝山咖啡泛着中度的苦酸,虽然没有那么浓烈,但这种适可而止的伤感荡开来也够弥漫一段日子了。
  我正看着王蕴出神,这时手机响起。一看号码是家里的,我有点慌乱。这电话来得很不是时候,虽说若颀不可能通过电话看到什么,但还是让我有点被当场捉奸的感觉。
  我强作镇定地“喂”了一声。
  若颀以出人意料的冷淡语气问道:“你在哪里?”
  我心里一惊,心想该不会若颀发现了什么。但又一想也许是若颀在唬我,她早晨躺在床上时就有些怀疑了,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她这种做法有点象审讯中常见到的心理战,只要你一口咬定什么事也没做,其实对方是一点证据也没有。
  “不是和你说了,我在上课。”说完,我朝王蕴笑了笑,对自己的撒谎表示歉意。王蕴也对我笑了笑。
  我估计电话那边的若颀没有笑,她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你在上课?到这时候了你还在骗我!”
  还是心理战,我很迅速地做出判断继续坚持:“你怎么这么无聊,你认为我不上课会在干嘛?”说完又朝王蕴笑了笑,竭力地把自己表现地轻松一些。
  “我无聊?你在上课方言会打电话到家里来找你?”
  我一哆嗦,这才明白根本不是心理战,我完了,真的被逮着了。我考虑地很周全,但还是难免百密一疏。但我实在想不通,方言这家伙平日里都是给我打手机的,怎么今天会一反常态往我家里挂电话。看来我和王蕴冥冥之中注定要暴露的。因为今天是两人结束的日子,再不暴露就没有机会暴露了,于是便鬼使神差地安排了方言给我家中挂了个电话。
  我无话可说,情急之下也编不出什么合理的理由来,只好拖延时间。于是说道:“好了,现在不和你说,我这里有事,回去再和你解释。”
  “你好好编,想清楚了再说,别编得太假了,破绽太多没水平。”说完若颀把电话给挂了。
   我提着电话愣了半天缓不过劲来。王蕴很担心地问道:“怎么了?被太太发现了?”
  我点了点头。这时电话又过来,我一看是方言顿时火就上来了,我不想让王蕴听到粗话于是从位置站起来到咖啡屋门口。
  这时方言在电话里非常着急地吼道:“你在哪里?是不是在泡妞?坏事了,我给你老婆打电话没想到露馅了。”
  我破口大骂:“你这王八蛋!吃饱了撑着给我家里挂什么电话,我没手机吗?”
  “先别骂我,赶快想理由还来得及。”
  “来得及个屁,笨得象头猪,连拨电话也比人家慢。”
  “怎么,你老婆已经打电话来过了?我和你老婆一说完就给你挂了,我知道这种事耽搁不得,可你电话占线。”
  “我说了你是头猪,两个胖蹄子除了会慢动作地摸女人还能做些什么比较快的没有?”
  “完了完了,不过这事也不能全怪我,我见你没来以为你睡迟了就给你家里打了,怎么知道你在外面偷情。有事你早说啊!”
  “我怎么知道你这么猪脑袋,你说这么多年我给你家里挂过电话了吗?这种基本常识还用我教?”说完,恨恨地把电话给掐了。
  回到位置上,王蕴很忧郁地看着我:“又是你那位的电话?”
  “不是,是肇事者的电话。”
  “你回去怎么办?想好了说些什么了吗?”
  “没有。”
  “好好和她说,不要发火。”
   “没事的,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天塌不下来。”
  “我们还是走吧。”
  “好吧,真是扫兴。不过别被我影响了,好好过你的生日。”
  王蕴一笑:“还是顾着你自己吧,我可不用你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