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爱上钩(第十六章)
  第一五一节
  开学终于在我没有任何企盼的情况下来了。我不认为这个开学对我有多大意义。我没有兴奋,没有等待。王蕴离开学校,这所学校对我引力也不那么大了。但我认为,等到我离开学校的时候还是会重新怀念这里的,因为正如我歌中所唱," 只有在失去后,才知道拥有的可贵".
  但不管怎么说,这学期的开学也并非全无意义,它意味着我们在学校当老大日子的真正开始。当老大和当元老的感觉很不一样。老大可以目空一切,元老多少还得看点老大的脸色。因此三年级时我们一班人虽然比较嚣张,但见到毕业班的学生还是有所节制。现在不同了,除了见到心仪的女生,对谁都可以爱理不理,斜眼睥视。
  往往新生入学,总是很引老生注目。我在二三年级,可以关注新生入学的时候,遇上了王蕴,所以我没有特别的留意。这学期不同了,我不可避免地和宿舍的其他几位一样,开始关注新进校的女生。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从对王蕴的喜欢中摆脱出来了,我只是百无聊赖。不过若硬要说我没有一点私心,这话也不客观,虽然我准备为死去的爱守孝三个月,但我所想的只是守住肉身,在感情上还是需要填补的。我希望能找到一个替代品,虽然我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我还是得为自己准备一些什么。我不可以让自己这样平平庸庸凄凄惨惨地度过剩下的一年。因为过久地沉迷于一种感情会很容易玩情丧志,这和过于迷恋一种东西会玩物丧志一个道理。
  仔细观察之后,我没有发现可以让我特别心动的新生。虽然我们系个别新生有着模特身材,身高在1米70以上,长相也有中上之姿,而且很多男生都在蠢蠢欲动。但即便这些准模特也只能打动我一点,却不能打动我很多。在这种情况下,我不想让自己太辛苦,因为追求一个人是一件很操心的事,特别和王蕴两年多下来,到现在真有种虚脱的感觉。所以我选择了以逸待劳,守株待兔。
  我开始感到了高处不胜寒。王蕴把我带到了一个别人很难爬到的高处,然后留下我一个人,让我有种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独怆然而涕下的感觉。因此我和小田叶波说的没错,每当我想寻找新目标时,总是情不自禁地会把别人和王蕴做对比,结果是所有被我拿来和王蕴做比较的人都无出王蕴其右,到不了她这个高度。所以开学后我在学校没有发现新的替代品,我只发现了两个身高1米70以上的储备品,到我实在寂寞难耐的时候才想动用的物品。
  我之所以确定这两人做为我的储备品,是因为每当我看着她们时,她们目光常常也会和我对视,并带着羞涩,因此我判断她们对我也有些意思。但我知道储备品放久容易被人偷走或是变质,可我现在却没有心情动用这些储备品。
  从这件事上我对自己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我和小田、叶波还是有区别的,我不是滥情者。滥情者和非滥情者的本质区别就是滥情者可以夸张地表达爱,而非滥情者只能真实地表达爱。滥情者可以为一点的爱表现出很爱的样子,而非滥情者只能有多少爱表达多少爱。所以滥情者可以和很多女人发生关系,而非滥情者只能与少数女人发生关系。

  第一五二节
  鉴于我目前单身,可以有时间和精力做一些公益事业,于是我被系里看中,任命了一个芝麻小官,班文娱委员。在此之前我所有的公职就是舍长。原来这位置是菲菲任系文娱部副部长时兼的。现在菲菲升任系文娱部部长,工作繁忙,因此让我接菲菲的班。
  对于直到四年级才被系里看中我并没有怀才不遇的感觉。相反我觉得现在任命我这个位置还是挺恰当的,我是得找些事来做做,转移些注意力。后来我知道我上这个位置是菲菲推荐的,为此在接班时,菲菲还和我详谈了一次。
  由于菲菲是找我谈工作的事,所以我也比较严肃。虽然平时我和她挺随便,但我还是个能摆得正位置的人,谈工作的时候就不要嘻皮笑脸,一副很不庄重的样子。
  菲菲说:" 我现在很忙,没有精力顾及班级的事,所以向系里推荐了你。"
  我说:" 我知道,谢谢你。"
  " 这学期是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年了,希望你能多组织一些活动,让大家痛痛快快,非常难忘地度过这最后一年。"
  " 我会尽力的。"
  " 我相信你会做得比我好。"
  " 我不能保证,但会尽力而为,不过我需要你的帮助。"
  " 你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我一定会帮你的。"
  " 谢谢。" 这是我和菲菲在一起最为正规的一次谈话,不涉及一点的男女私情和暧昧。一切都很清晰,这是一次完完全全的移交工作的谈话。
  菲菲找我谈完话,我就非常卖力地组织起我上任后的第一次活动。
  自从王蕴离开后,我很需要寄情山水,于是我就组织大家一起寄情山水。我觉得当一个芝麻小官还是有些好处的,可以谋一点小私。如果我没上这个位置,想找人陪我一起到山间寄托哀思只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而如果执意要一人去,未免又太形影相吊,孤苦伶仃了。
  我们决定到十八重溪玩。那里山色清秀,因溪有十八弯故得名。从名字也可看出此山之幽来,能让溪流宛转反复多次的地方,一定是山势绵延极为清幽的地方。
  我们准备了柴米油盐、锅碗瓢盆,三十人二十二部自行车浩浩荡荡地出发了。车上有载人的,有载吃的,有载厨具的,秋高气爽,每个人都很兴高采烈。
  来到江边的渡口,我们把自行车放上小船,一船大概可以摆渡三部自行车四个人。我们分了几船一起渡江而去。
  我很喜欢小船渡江的感觉。虽然去十八重溪还有陆路可走,但陆路遥远,远不如渡江来得诗情画意。
  秋日的江略显消瘦,江流平缓,江面清静。放眼远眺,江边的几株枯树十分瘦削地立在那里,虽然单薄,但在空旷中倒也歪歪扭扭地表现了自己的存在。
  船至江中,我背着双手立于船头,这种姿势很像古代骚人立于船头的姿势。我情不自禁地又想起王蕴,想王蕴如水的肌肤仿佛随着江水在我面前摇荡。我在带着凉意的秋风中又体会到了淡淡的但却能浸到骨子里的持久的伤感。
  过得江来,大家重新集合,继续进发。
  我们穿过一个小村庄,骑在窄窄的田间小路上,两边稻谷已黄,越往山中渐渐地可以看到一些黄叶和红叶,山色慢慢地在我们靠近它时开始舒展开来。
  大家都被一点点展露的山色挑逗得更加兴奋,几个载人的男生开始猛骑,后面的女生尖叫连连,生怕在崎岖的小路上被颠下来。马晓英被李文载着叫得最为过火,一边叫着,一边紧紧抱着李文并拍打着他,其他几位女生因与载人的男生还没有发展到那么亲密的关系,多少还有些节制。
  我认为这些载女人的男人之所以不约而同地开始猛骑,无非是想借机吃女生一点豆腐而已。至于李文为什么也猛骑,我倒没想通这一节。因为马晓英的豆腐对李文来说应该不算新鲜了,他可能真是兴奋了。至于我们这些载物的,就骑得很平稳。

  第一五三节
  终于到了山前。我们涉水过第一重溪进山。
  这时溪口的转弯处走来一对小心翼翼出溪的情侣。女的穿着裙子,由于怕湿着裙子,把裙盖撂得较高,以至露出白花花的大腿。走到近前,她的腿上非常清晰地密密麻麻露着一块块的红肿,男人也不例外,手臂上全是,两人一起惨不忍睹。罗杰和我全知道是怎么回事,相视大笑。笑过之后,罗杰突然沉默显得很忧郁,我知道他是因为别人红肿处想着夏晴了。于是我也开始忧伤,两人都不语。
  山里确实很原始,只要看那些奇形怪状的老藤便知了。我们一伙人在溪边开始埋锅造饭。有人提议还是采些山间的美味吃起来更有味道些。于是男的摸虾抓鱼,女的挖山间竹笋,据说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我们切开好像也并非如此。我看过一篇文章,里面说把那些鲜鲜的溪里小虾放在掌中拍扁了,最好拍出一点红色,生吃的味道非常鲜美。我试了试,果真如此。后来我们把这些小虾小鱼和小笋放在一锅里煮汤,顷刻之间,锅内连汤带鱼虾笋全无,一帮井底之蛙吃得大呼小叫,竟觉得天下美味莫过于此。
  吃过午饭开始自由行动。我、李文、陈热、破破、罗杰以及菲菲、马晓英七人向溪的更深处进发。我们午饭时所处的位置大约在第八重溪,据说越往里越艰险,到第十三重之后,基本只有猴子才可以进去了。我们决定行到第十三重止,我们不想冒太大的险,也不想当猴子。
  路的确很险,全是杂草丛生,旁边老树参天,古藤横斜。走在林中基本看不到天色,有时还需要涉水爬岩。没走多久,我们几人便失散了。陈热、破破、罗杰根本不管两个女生,他们知道反正有人照料着,于是很快便消失在前面。菲菲比较娇气些,走得最慢,虽然我和菲菲没什么关系,但不知怎的好像我理所当然地要照料菲菲,只好留在她的身边。
  到后来菲菲实在爬不动了,我们找了块水边的较为平坦的岩石坐下。整个山中好像只有我们两个人,除了我们的喘息声,什么也没有,静得很。
  这景致让我想起了中学时。夏日,我总是和几个好友在校后小溪的一块垂柳下的平石上一起分享各自从家中带来的午菜。我的确比较唯美,我甚至喜欢把吃饭这么粗俗的事张罗得比较有情调,所以不能怪我一直很难从王蕴的美色中走出来。

  第一五四节
  我和菲菲一起在这种情景中发了一阵呆,各自想了些心事,然后我对菲菲说道:" 以前我的学校后面也有这样一条溪,也是这样清沏的水,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现在我们都还单纯,也许出校就不一样了。" 我觉得我这个比喻很好,把在校的我们比做在山的清泉,出校的我们比做出山的浊泉,虽说我还没有出校的经历,但我知道这个比喻很恰当。而且我仅从这次小田、叶波和我在小岛的经历便可以举例证明社会确实有些险恶。小田、叶波也这么觉得,他们主要是从他们在校和女生发生关系不必给钱,而头一次不在校和女人发生关系就被掏得钱包空空而得出的。他们得出这个结论的根据非常直接而且亲历,极具说服力。
  菲菲显然对我的话很有感触,说道:" 是啊,为什么人总要变呢?在校时一切都好好的,出校就都变味了。" 菲菲这句话似有所指,我便问道:" 你和男友还好吗?"
  菲菲摇了摇头:" 早吹了。"
  " 什么时候?"
  " 有几个月了吧。"
  " 什么原因呢?"
  " 我也不知,好像自从他毕业就找不到以前在一起的感觉了。"
  " 是谁先提出来的呢?"
  " 我也闹不清楚是我还是他,总之二人就这么分手了,大家都很平静。也许大家的感觉都是一样的。" 从菲菲的话中我得不出她和男友分手的真实原因,也不知到底是谁抛弃了谁。也许菲菲觉得这太隐秘了不想对我说,或是真的如菲菲所说的就是因为毕业,然后两人莫名其妙地没了感觉结束了爱情。我想起了王蕴,我不知她会变成什么样。
  " 那么你和她呢?"
  " 也许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 你很伤感?" 我点了点头。
  " 就不能尝试别人吗?"
  " 至少我现在还不想。"
  " 你认为大概还要多长时间才可以走出这个阴影呢?"
  " 我不知道。"
  " 你不要以她的标准去衡量别的女孩,这不公平。"
  我认为菲菲的这句话切中要害,我若一直以王蕴的标准去找女友,也许我很难再找到,就算能找到也需要中彩的运气。但我又无法改变自己。人有时就是这样,明知错了,却改变不了自己,这就是人性的弱点。
  在和菲菲独处的这段时间里,我们都在探讨一些比较深刻的问题,双方因为共同的失恋找到了共通点。我没有往别的方面去想。惟一的一次机会是往回走时,菲菲被一棵老藤拌了脚一个踉跄,我急忙揽住她的腰。我们二人靠得很近,菲菲吹气如兰,并且直视着我,让我有些意乱神迷。如果不是后来破破等人从后面远远的一声喊上,我猛然惊醒,险些要一口吻了下去。
  晚上我们在山中点燃了篝火,每个人都围着篝火又跳又唱非常尽兴。菲菲坐在我的旁边,燃烧的火焰把她的脸映得红扑扑的。菲菲对我说:" 其实你挺能干的。" 被菲菲这么一说我有点飘飘然,我知道我第一次组织的活动很成功。我认为人还是要多接触一些的好。和菲菲呆在一起半天,感觉还是挺投缘的,所以以前自认为和她有些暧昧也不是全无道理。不过我也庆幸菲菲说这句话时破破等人没有在旁边,否则又要被这些人咬文嚼字嘲笑上半天。我承认菲菲对我讲的这句话连我自己都觉得很暧昧,感觉好像我很能搞似的。

  第一五五节
  我怀着对王蕴的思念一直到了十一月份。
  这期间我并没有想动储备品的冲动。虽然我知道有些人已经向我的储备品发起攻击,但我仍然蛰伏着,没有动静。我就像一只没有脾气的王八,一动不动,以至我都怀疑自己是否真的丧失了功能。但我马上又否定了自己,因为这段日子由于没怎么接触女孩,明显阴阳失调,鼻子上非常可笑地顶着一粒巨大的红扑扑的青春痘。如果我真的丧失功能了,是不会长这样青春痘的。青春痘证明我还有活力,虽然这痘长得不是地方,有损形象,但我毫不在乎。因为它一则清楚地证明了我功能的存在,二则我并不想泡妞,因此倒也不自惭形秽。
  天气已经很凉了。我开始穿上毛衣。因为王蕴,感觉有点秋风秋雨愁煞人的味道。
  在这秋日的一天,吃过晚饭,天色已黑,我弹着吉它,靠在走廊上对着女生楼开始悲秋。需要强调的是我之所以对着女生楼唱,是因为我感觉王蕴还在楼里,还能听到我的歌,还能感受到我的悲情。虽然这种感觉很可笑,但人有时就是容易这样对着旧景不切实际地幻想。我正唱得悲痛不已,声嘶力竭,这时有人在背后轻拍了我一下。我转头一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又一次怀疑在梦里。没错,正是王蕴,和她一起还有一个女人,年纪看起来比她大些。
  王蕴笑眯眯地看着我。我猛然意识到我鼻尖上的青春痘,顿时觉得很羞耻,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我认为在和王蕴分别四个月后的第一次见面,就让她看到我这么不成熟地长着一粒青春痘是件很难为情的事。而且这粒青春痘还是长在鼻尖上,偏偏我的鼻子挺高,这样更增加了鼻子的高度,因此这是一粒很见不得王蕴的青春痘。
  王蕴笑道:" 怎么?长痘了?" 我更加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以前我喜欢和王蕴直面,但这次真的不好意思面对她。我感觉若再和她近些,可能那粒痘会顶到王蕴脸上。
  王蕴见我非常窘迫的样子,又笑了笑继续说道:" 我回来了,现在在一家地产公司上班。" 我总算想起有好多问题要问王蕴的,于是微微地抬起头问道:" 什么时候上的班呢?"
  " 有一个多月了。" 我有些失望,上班一个多月了才来找我,可见我在王蕴心目中并不重要。她真是太难捉摸了。让我感动时,似乎我便是她的最爱。可往往在我还回味着上次致命的感动时,过上一段时间再见面,我又会觉得上次的感动是错的。但不管怎么说,今晚王蕴能出现在我面前,我还是很高兴的,我原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没想到我们又在同一个城市。这意味着我剩下的大半年时间里还可以见到王蕴,我并不寂寞,我可以不动用我的那些储备品了。
  想到这,我顾不上我的那粒青春痘,彻底地昂起头对着王蕴的脸笑道:" 这么说我们以后可以常见面了。" 王蕴笑了笑没有回答。
  于是我又问道:" 上班感觉好吗?"
  " 还好。很有新鲜感。" 说到这,王蕴问我:" 晚上有事吗?"
  我说:" 当然没事,就算有事也要放下。" 王蕴笑得很甜。虽然几月不见,她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职业装,透出点职业女姓的味道,但我觉得她还是一如往昔。
  " 那陪我们跳跳舞吧。" 我点头应允。

 

 

  第一五六节
  三人一起下楼。这时我才发现,我们这一排宿舍的男生都站在走廊上,看着我和王蕴。当我们走过时,他们一脸神秘的笑,对我们行注目礼。当我们到楼下,楼上起哄声大做,我抬头伸起中指向他们指去。他们一起伸出中指向我指来。
  王蕴被他们起哄得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你们这些人怎么还这样,一点也没改变。"
  " 为什么要改变呢?保留点原色不好吗?"
  " 你们的原色就是这么吵吗?"
  " 我们的原色是不掩盖自己。"
  " 好了,不和你谈原色了,光顾着和你讲话,忘记介绍了,这是我的同事。"我朝王蕴身边的女人点头一笑,那女人也朝我矜持一笑。我知道我们两人的笑都有些走过场并带点假。
  说实话,我对所有王蕴身边的人有种条件反射似的紧张,并深怀戒心。自从第一次见到王蕴和她的同学走在池塘边,然后便是西餐厅见到她的青梅竹马,再接着便是王蕴介绍了她表姐以及其他几个男女,再然后就是看到在江边和王蕴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每一次见到她身边的人都会让我不痛快一回,有时甚至大吵一通,所以我喜欢见单独的王蕴,不愿见和别人呆在一起的王蕴。王蕴每和别人在一起时,便会给我增加一些不确定的因素。
  王蕴不喜欢在校内舞厅跳舞,认为认识的人太多不方便,于是我们来到校外舞厅。
  校外舞厅临江,灯光迷幻,因为不是周末,不显得拥挤。舞厅正放着首慢四舞曲。我迫不及待地搂起王蕴要跳,没想到王蕴把我拒绝了,让我先陪她同事跳一曲。我没办法,只好礼貌性地请她的同事跳。那女人假惺惺地推辞了两下,便和我跳了起来。
  我一直没有好好看过这女人长什么样,直到现在才近距离地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是个比较有姿色的成熟女子,尽管长得不错,因为我急着要和王蕴跳,所以还是很不情愿地陪她跳了一曲。曲中两人寒暄了几句,相互对对方的背景有了个初步了解。于是我知道这女子大我五岁,是哪人,哪里毕业,并知道她的名字叫曾彤。
  和曾彤跳完,我又迫不及待地要搂王蕴跳,王蕴终于微笑地应允。我好久没有搂王蕴的腰了,当我刚触到她腰时,有种情不自禁的陶醉。这才是我要的感觉,这才是我要的女人。王蕴始终对我保持着持久的引力,无论我生气、伤感总逃脱不出她的引力。就像孙悟空跳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一样。
  我一手不断地在王蕴的腰上轻抚着,一手轻捏着她柔软的小手,我真想拥她入怀,和她最热烈地相吻。我认为王蕴晚上应该一人到学校来,我们也不该来跳舞,我们应该找个偏僻无人的所在,紧紧地抱在一起,直到相互窒息。如能再次发生关系,再次感受王蕴温热的身体和荡人心魄的轻吟那是最好。

  第一五七节
  我含情脉脉又有些呼吸急促地盯着王蕴。王蕴显得比我平静得多。每当我的手在她的腰上动得比较剧烈时,她总是用搭在我肩上的手捏捏我的肩,示意我别这么激动。
  她的脸上总是挂着一种淡淡的笑,让我判断不清她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心情。是强忍着久别重逢兴奋的微笑,还是真的就是这么平静的笑。我希望的是前者,但我又看不出很明显的迹象来。
  我说:" 真的好想你,无时无刻不在想。"
  " 别这样,我们现在是好朋友,不是吗?" 王蕴仍然一脸淡淡地笑,像一朵淡菊。
  我的心顿时凉到了冰点以下。我没想到王蕴会说这种话,我们分手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我原以为除非我们不能相见,只要相见,一切定会死灰复燃。现在看来我错判了形势。在王蕴身上,我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误判,真不知是什么原因。究竟是王蕴喜怒无常,还是真的是我笨?
  " 不能重新开始吗?"
  " 让过去成为记忆不是很好吗?"
  " 可我做不到,除非我再也见不到你。"
  " 那我以后就不见你了。"
  " 可我会想你,会找你。"
  " 我们别说这些了好吗?"
  我沉默不语,但却在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既然王蕴又回来了,说明我们还未缘尽,我一定要重新得到她。事实证明,除了她,我很难对别的女人真正动心。
  一曲终了,和王蕴回到位置上。曾彤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们两人。我不喜欢她这种表情对我,让我感觉她似有企图。
  接下来的舞曲王蕴总是让我陪曾彤跳一曲,再陪她跳一曲。她怕冷落了曾彤,我也不好说什么。我累得要命,觉得自己就像舞男,是个只卖艺不卖身的舞男。不过我很愿意成为王蕴的舞男,至于曾彤,其实我对她并不反感,只是今天王蕴在场,而且我和她久别重逢,所以并不太想理睬曾彤。
  事实上并不是没有别的男人请这二人跳,只是她们二人除了我便不和别的男人跳,这使得每个兴冲冲地来邀请的男人都碰了一鼻子灰回去。王蕴不跳我还挺高兴,可曾彤也不跳,这让我觉得有些不好理解。我觉得要是聪明的女人,应该能看出我和王蕴的关系来,应该知趣地离我们二人远些,为我们创造单独呆在一起的机会。可曾彤倒好,这电灯泡还当得挺高兴,挺亮堂,似乎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个奇亮无比的灯泡。

  第一五八节
  在一支和王蕴跳的舞曲上,我对王蕴说我没有陪曾彤跳舞的义务。若不是看在王蕴的面子上,我真的只想和她一人一曲曲地跳下去。
  王蕴说我不懂事,连起码的礼貌都不知道。这么长时间不见了,一点改变也没有,仍是这么幼稚。
  我说这幼稚我认了,我不想装所谓的成熟,我就是想和你多跳几曲,我不愿一晚上在二人间搞平均主义。
  王蕴威胁我如果我不能在她们二人间保持平衡,那么就由她来保持平衡,她只好拒绝我的请跳。
  听王蕴这么说,我转而迁怒于曾彤。我说这女人年纪虽大却一点也不懂事。她今晚根本就不该和王蕴一起来,但既然来了,我也不怪她。她若懂事,想让我和王蕴单独呆在一起至少还有三种方式可以选择。一是拒绝我的请跳。二是接受别人的请跳。三是主动地请男人跳。当然第三种方法会比较前卫一些,可能对曾彤不适合,但前两种方法却不需要费什么劲的。比如第一种方式,她应该知道,如果她拒绝我的请跳,我一点也不觉得难堪,我甚至要感谢她,可她没有。除了第一支舞曲象征性地推辞了两下,接下来的舞曲好像觉得我陪她跳是理所当然的,连象征性的姿态也不摆了。至于第二种方式,其实请她跳的一些男士中也不乏翩翩之士,可她怎么就都没看得上眼的,跳舞又不是找男友选老公,完全可以降低点要求,就算不满意,完全可以为了我和王蕴忍耐一下。可她也没有,她似乎死缠着我不放。最后我问王蕴该不会曾彤看上我了吧?
  王蕴对我这番高谈阔论的评价仍是简明扼要的两个字,幼稚。并对我最后的问话嗤之以鼻。她认为以她的年纪尚且觉得我不成熟,那么以曾彤的年纪一定更觉得我幼稚得可笑,更何况她已有了一个非常稳重的男友。
  我说凡事并非全无可能。我问王蕴当初和我好上又是被我的什么所吸引呢?既然我曾经吸引过她,那么不见得就吸引不了曾彤,她只不过大王蕴四岁。更何况人的口味总是常变的。就像吃腻了山珍海味有时就想吃些野菜一样,老是和一个稳重到死气沉沉的人在一起,就会希望和一个比较有活力的年轻人一起。
  王蕴有些生气,说没想到一阵子不见,我别的没什么长进,倒是油腔滑调长了不少。她当初看中的是我的憨厚老实,如果我连这也失去了,根本就没有年纪大的女人会喜欢我。
  我不知道王蕴说的是不是真话。如果是真话,这是我始料未及的。当初王蕴和我好上时,说看中的是我常上厕所,而现在又说看中我的憨厚老实。我长得有些老实倒是不假,但跟憨厚肯定靠不上边,憨厚给人的感觉就是傻头傻脑,但我绝对不是长成那样的。王蕴的话又让我想起了破破,按照王蕴的逻辑,年纪大的女人要看上年小的男人只能是因为小男人的老实,那么我就无法解释为什么破破长得一副油腔滑调的样子照样能吸引大女人呢?而且还是相当有姿色的大女人。
  我对王蕴说,我就是我,一点也没变,如果她觉得我变了,可能变的反倒是她自己。这就像在行驶的列车上看那些静止的东西,分明是车在动,却感觉是那些静止的东西在奔跑一样。最后我又强调了特别对她的爱更是一点也没变。
  王蕴无法反驳我,只好以沉默来回答。我突然觉得一段时间没和王蕴在一起,竟变得有些伶牙利齿起来,看来我真有点变了。

  第一五九节
  我们跳到九点多结束。王蕴和曾彤打的走了。
  王蕴走时并没有表现出依依不舍,只是微笑着和我握了握手,好像我们真的是两个普通朋友简单的分别。
  我很不甘愿,久别后的重逢竟这样草草结束,一点也没有动人的场面。我甚至连王蕴的一个吻也没得到,更不用说她的让人销魂的身体了。我曾设想了和王蕴重逢的无数种感人的场景,没想到和现实之间竟存在着这样巨大的反差。这种反差让人沮丧,并且不可接受。
  我的情绪很低落,虽然又见到了王蕴,但她对我这样的冷淡我一点也兴奋不起来。这样的见面不如不见,没有热吻,没有眼泪,没有缠绵,没有温情,只有陌生、客套和距离。我所有的幻想随着见面而破灭。我真的觉得王蕴有些变了,变得让我更加不可捉摸,变得让我产生了距离感,因为我感受到了她看我的眼神并不那么亲切。
  我对王蕴今晚所有的表现做了一下分析。我认为王蕴之所以来找我,主要是因为她回到这个城市工作,如果不让我知道,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于是她必须来找我。但她为了防止出现两人独处时很容易产生的情感上的反复,于是她又拉了曾彤同往。曾彤起到了挡箭牌的效果,让我不可能独自丢下曾彤带上她去偷欢。她的这步棋很高,甚至有些费尽心机,把我久别后见到她的所有欲望消于无形。
  我很没好气地回到宿舍。没想到宿舍的那帮人一点也不会察言观色,很不知趣地围着我逼问是否晚上和王蕴一通乱搞,以解久别之思,同时还让我把曾彤介绍给他们,他们认为这个女人挺有味道。
  我说我和王蕴之间什么事也没发生,同时声明我也不会把曾彤介绍给他们。
  他们不信我和王蕴这样清白,同时还认为我很不够意思,吃着碗里的还看着碗边的。然后居然还想重施故计,用脏兮兮的白袜来塞我的嘴,让我坦白和王蕴发生了关系并答应介绍曾彤给他们。
  我终于恼起,一声怒喝,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方才醒悟我晚上心情很郁闷。于是转而安慰我。
  破破说:" 恼什么恼,不就一个女人嘛,犯得着这样?"
  陈热说:" 别找年纪大的,找个年轻点的皮肤还更嫩些。"
  破破的话我没有反驳,因为破破的话大而空,让我没有什么心情和他费口舌。倒是陈热的话却勾起了我对王蕴肌肤的怀念。想着今晚这么好的机会我只是表面性地碰了碰王蕴的肌肤,一点也没有实质性的内容,那么以后更不用说能有什么实质性触摸了。而且一想到这么好的肌肤将被别人所有,我不由得有些急了起来,朝陈热嚷到:" 你懂个屁!你接触过王蕴的肌肤吗?你知道她的肌肤有多光滑吗?就像水一样,我还没发现谁能比得上!"
  宿舍一阵沉默。我知道大家被我这么一说都在想像王蕴水一般的肌肤。破破咽了咽口水:" 那还真有些可惜了。"
  我非常恼怒但又有些得意地把七人逐个看了一眼爬上了床。我的恼怒是因为我失去了这样的肌肤。我的得意是因为我曾经拥有过这样的肌肤,而且被我这么一说,这些家伙明显有些羡慕我。
  我躺在床上开始幻想和王蕴有过的两次最亲密的接触。那真是让人销魂的夜晚。这时罗杰在我床边叹了口气说道:" 唉,起码她还能来找你,你以后也还见得到她,我可是什么也见不到了。" 不知怎的,罗杰这句话竟然打断了我想像王蕴肉体的思路,并让我有了种突见光明的感觉。我刚才一直钻在王蕴对我冷淡的牛角尖里,却没想到因为王蕴的出现,我的机会又多了起来。我完全可以重新追求王蕴,就像当初一样,拿出百倍的热情来。女人往往口是心非,也许是王蕴在考验我,希望我更坚决一些,投入更多一些,并且在重新追求的过程中由于经历了磨难而变得更成熟一些,让她更可以依靠些。
  想到了这点,我在床上竟然有些振奋起来。

  第一六○节
  我开始筹划重新追求王蕴的计划。我斗志昂扬。
  我认为既然我以前可以,那么现在也可以。现在的我只会比以前的我更成熟,更老练,对女人更有说服力。特别是对于同一个对像,在经过这么久的接触后,我了解王蕴的所思所想,了解王蕴的喜好和弱点,我可以针对这些,制定行之有效的计划。况且我和王蕴还有旧情垫底,旧情总是难忘,我还可以从旧情中吸取失败的教训,我甚至决定要放弃在女人面前死要面子的自讨苦吃的做法,我完全可以做得更好,做得让王蕴喜欢。当然还有一点最有利的是我还是王蕴的第一个男人,女人的第一次总是让女人印象深刻,比如第一次恋爱、第一次失身、第一次红杏出墙,因此我认为我比起其他男人而言更有优势和胜算。
  做了这一番客观的分析之后,我信心十足,甚至产生了一种取王蕴犹如探囊取物的感觉。我有点飘飘然地在学校呆了几天,充分地想像了和王蕴和好的场景后,乘着没课的一天下午,骑上自行车到市区找王蕴去了。
  王蕴呆的公司是在一座写字楼里。这座玻璃幕墙的写字楼当我站在它面前时觉得它十分气派,自己则显得非常渺小。特别是当我把那连小偷都不偷的自行车往写字楼前的广场上一停时,我感到很自卑。那里停放的不乏一些高级小轿车,然后是摩托车,只有为数很少的自行车。即便在自行车堆里,我的车怎么排也是里面最破最一目了然的一部。
  我的信心有些动摇了。这是写字楼给我的压力,它让我觉得寒碜、穷酸,让我感到不自在。我与写字楼有隔阂,而且是很深的隔阂,这一刻我突然很喜欢学校的氛围。但我既然这么大老远来了就不能无功而返。我还是要上去,我要找到王蕴,我捏了捏瘪瘪的口袋,我想请王蕴吃顿不算丰盛但却够情意的晚餐。
  我往写字楼里走去。写字楼的一楼大厅很宽敞,铺着暗红的大理石,进进出出的男人提着公文包,打着领带,每个人都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相比之下,我的衣着显得学生味十足,过于随便。我又一次感受到一种正规对随意的压力。我开始有些后悔到这里来找王蕴。这种环境下的王蕴一定是个职业的王蕴而不是个学生的王蕴。在这里每个人无形之中都会多一分正经,少一分调皮玩笑。
  我硬着头皮上了电梯。王蕴在十六层。我到十六层下。下了电梯便见到王蕴公司的牌子。几盏射灯照着,一张桌台,一个小姐坐着。我贼头贼脑地要往里钻,小姐一把拦住我问道:" 先生,你找谁?"
  我说:" 找王蕴。"
  " 她是哪个部门的?" 我瞪目结舌。这我倒没问过王蕴。
  由于是个年轻小姐,我并不怎么害怕。我反问:" 不知道哪个部门就不能找吗?"
  " 我不是这意思,知道哪个部门会比较容易找些。"
  " 我不知道,但我必须要找她。"
  " 可你这么一间间地找过去会影响别人工作。你有她电话吗?可以给她打个电话。"
  " 我没有。" 我有些不耐烦起来。我觉得这女人有些故意在刁难我。
  " 那你能告诉我她长什么样吗?" 我更加不耐烦了,问道:" 这和你有关系吗?"
  " 我怕你找错地方,也许她不在我们公司。" 女人依然不卑不亢。
  我顿时有些怒了起来,说道:" 她肯定在你们公司。我告诉你她长得很漂亮,你知道她是哪个部门的吗?"
  " 我们这漂亮的女士很多,能说得具体一些吗?"
  " 你该不会让我带着画像来找人吧?"
  " 你找她有什么事吗?是公事还是私事?"
  " 公事怎样?私事又怎样?" 我真想和这女人大吵一通,虽然她年轻且有些姿色,但她明显带着有色眼镜看人,我不相信她对每个人都问得这么详细,都这么尽职尽责。说实话,自从见到这座写字楼起我的心情就没好起来过。
  " 公事你可以找她,私事不行,这是规定。"
  我恶狠狠地朝女人说道:" 公事。" 说完便要往里冲。
  女人又一次拦下了我问道:" 请问是什么公事?"
  我真急了,正想痛骂这女人几句,然后扭头便走,即便今天不见王蕴我也不能咽下这口气。这时我看到曾彤从走廊的一头走过来。曾彤也见到了我,朝那小姐招了招手说道:" 我朋友。"
  于是那女人不再拦我,我瞪了她一眼朝曾彤走去。
  曾彤见我便问:" 找王蕴?"
  我气呼呼地点了点头说道:" 你们这的小姐可真难缠。"
  曾彤笑了笑说道:" 别理她,跟我来吧。"
  然后带着我来到一间门口挂着企划部牌子的办公室,用手指了指说道:" 在里面呢。"